陆奕竣扯了扯唇角,头微微垂在两膝之间,闷闷地道:“不是为了她。”
桑梓“嘁”了一声,“用不着骗我,我不瞎。”
“算是为了我自己。”陆奕竣深吸一口气,自嘲地道:“我之前太自以为是,把桑榆当作是救命稻草,自欺欺人。”
桑梓啧啧嘴,“见鬼,居然有傻缺把桑榆当救命稻草。”
她扭头眯眼看陆奕竣,“你是怎么做到瞎得这么绝的?”
陆奕竣:“……”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不管你怎么想,我认识的桑榆和你眼中的桑榆都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昨天以前是这样。”
桑梓略略舌头,在陆奕竣看不见的地方翻白眼,“说出你的故事,要不然我无法理解你瞎的原因。”
陆奕竣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无从开口。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桑榆的感情坚不可摧,必定有成千上万字可以说,这一刻却觉得可笑无比。
“之前我落水她救过我……”
桑梓嘴角扯起嫌弃的弧度,斜眼看他,“就这?”
“嗯……”
桑梓无语,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水,咕嘟咕嘟地漱口,一下子全都吐在了草坪上。
“你这孩子小时候没少看琼瑶剧吧?”
陆奕竣脸色复杂,忽然想通了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有点愚蠢。
“什么时候的事?”桑梓又用手肘拱了拱他的手臂。
“初三。”
桑梓啧了一声,“那你运气不好,但凡早几年……”
那就是我这个仙女救你了。
陆奕竣皱紧眉头,抬起头舒了口气,身上轻松不少。
“退学之后呢?”桑梓又问。
“重新考医学院,把之前丢的都捡回来。”陆奕竣眼神中闪过光芒,语气也振作不少。
桑梓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睁眼还不算晚,加油。”
“你就打算这么跟着爷爷学,不考医学院了?”
桑梓伸手刮了刮鼻子,“我又不打算做举世闻名的名医,考什么证。”
她站起身,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你进去吧。”
陆奕竣见她要走,立刻起身,放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桑梓。”
桑梓挑了挑眉,转过身去,“还有事?”
“没什么……”陆奕竣摇了摇头,眼神微闪,“媒体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桑梓疑惑,“许沐沐的事?假的,我是合法好公民。”
陆奕竣收敛神色,张了张嘴,又将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话锋一转,“你保重。”
桑梓笑了,“不就是转个学,你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
她单手插兜,转过身去,朝身后挥了挥手,“回见啦。”
伸手,陆奕竣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的背影,口中笑声呢喃:“再见。”
……
桑梓没准备回家,她从会场出来就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从小鬼头那里套出来的贺家密道还没试过呢。
她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等时间慢慢过去,外面一片漆黑了才出发去贺宅。
贺琰内心闷马蚤,选房子却还算低调,地方不大,安保做得特别强。
桑梓摸着路走到了后门,发现周围警卫有几十个,而且换班严谨,几乎是把宅子围了个密不透风。
她没办法,只能先上树,然后解决了两个警卫,这才跃到了对面二楼。
按照贺子琛说的路线,她果然找到那条密道,然后从阁楼慢慢往下走。
黑暗尽头慢慢出现光明,桑梓也难免兴奋,又有机会可以吓唬贺琰了。
“她今天会来……今天不会来……”
嗯?
楼梯口有细微声音传过来,桑梓拧了拧眉,暂时停下脚步,头伸出栏杆往下探。
阁楼楼梯口,圆滚滚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手上拿着一支玫瑰花,正一瓣一瓣地往下摘花。
“小妈今天会来!”摘到最后一瓣,蟠桃惊喜出声。
下一秒,他又单手撑着下巴叹气,把屁股后面一束花枝拿出来,“可是前面还有九朵是不会来。”
他沉吟片刻,歪着脑袋思考,最后决定,“再摘一束!”
没错,这回肯定会有结果哒。
桑梓:“……”
她伸手捂了捂脸,原地在上面坐了下来,抓耳挠腮地想办法。
小鬼一直在下面坐着,除非把他放倒,否则不可能瞒过他。
她正在思考,又有个小女仆走上来,端着小点心放在了贺子琛身边。
“小少爷,吃点东西吧,你都坐在这儿好久了。”
“嘘——”贺子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仰头往桑梓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但他还是伸手赶女仆走,“你赶紧走,万一让小妈听见了,把她吓走了怎么办?”
女仆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也能猜到是在等人,内心有点嘲笑这家小孩脑子有问题,面上还要表现出谄媚的神色,再三提醒贺子琛要吃东西。
贺子琛嫌弃她话多,直接叫了警卫过来把人拖走。
他轻轻哼哼,小声说话:“跟你又不熟,以为我看不出你是装的嘛?傻狗。”
桑梓在上面听到,忍不住想笑,觉得这小家伙又可爱了几分。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探出脑袋,小声喊:“蟠桃……”
贺子琛摘花瓣的动作顿了顿,他有点不敢置信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才一卡一卡地抬头。
“小妈!”
桑梓:“嘘——”
蟠桃赶紧住口,捂嘴的动作更加用力。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花,噔噔噔地爬上楼梯,走到桑梓跟前,一把抱了上去。
“小妈——”
桑梓有点不自然,伸手捋了捋他脑袋上的毛,“乖哦。”
贺子琛轻轻地放开她,小声说话:“你是来见贺琰的,还是来见我的。”
桑梓想了想,挺直背脊,“那当然是来见你的。”
贺子琛脸垮了下来,“不是来见贺琰的哦。”
桑梓:???
怎么来见你的还不高兴了呢。
贺子琛拍拍手,叹气,“你们俩怎么肥四,还没看对眼嘛。”
他拉住桑梓的手,“听我一声劝,要求别太高,像贺琰这种有钱有脸的傻白甜现在不多了。”
桑梓:“……”
“贺琰在书房里,他这几天都好奇怪,我怀疑他生病了。”蟠桃又叹气。
桑梓来了兴致,“他哪里奇怪?”
“晚上不睡觉。”贺子琛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以前夜里只有我一个人看星星,这几天他也偷偷看。”
桑梓想了想,“贺琰失眠?”
贺子琛点头,又摇头,然后又点头。
桑梓嘴角抽了抽,“乖乖,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去找贺琰。”
“那你还回来找我吗?”贺子琛又问。
桑梓摸摸他的脑袋,“看完他我就回来。”
“那算了。”贺子琛摇头,“这个时间你还是别来看我了,你和贺琰抓紧着点,天很快就亮了。”
他侧过身子,忧伤地看顶楼的窗外,“作为叔叔,我有责任为贺琰的终生大事做出牺牲。”
桑梓:“……”
她觉得这小鬼又开始发病了,还是尽快远离为好。
贺子琛情绪一上来,浑身上下就流露出过分的忧郁,再张嘴就要吟诗了。
桑梓趁着他伤风弄月的间隙,悄悄从他身侧挪了出去,往楼下跑。
别墅里已经没人了,和别的豪门不同,贺琰和贺子琛的这个家到处都透露着古怪,到了午夜就不让留人了。
桑梓悄声往贺琰的书房走,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基本摸清路线了。
她脸贴上门板,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书房里
贺琰站在窗边,听着电话那头人说的话,脸慢慢地沉了下去。
“桑总,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按照原计划介绍桑梓了?”
桑怀庭顿了顿,语气仍然小心,“贺总,桑桑现在刚刚和一起命案扯上关系,如果暴露了她是我女儿,那就难免会被人怀疑是以权势压人。”
贺琰冷哼一声,语气薄凉,“那我要是让她父亲破了产,以权势压人这一点是不是就不成立了?”
桑怀庭一惊,立刻改口:“贺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迅速转变态度,“介绍桑桑的事就不变了,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只是为了防止有变故。”
“有我在,不可能有变故。”
贺琰眼神冰冷,手指轻轻敲着床边,“桑总,都是你的孩子,最好还是一碗水端平,否则贺某不介意替你养着桑梓。”
桑怀庭语塞,背脊一阵发凉,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
贺琰没功夫听他说废话,撂下两句难以琢磨的狠话就挂了电话。
他随手将手机在了沙发上,屏幕上还亮着,他和桑梓那张合照还在。
小破丫头,整天惹事,他还得给她擦屁股。
他越想越觉得火大,冷着脸在沙发上坐下,又想到明天周六,心里更加烦躁。
正心烦之间,一阵咔咔声传来。
他转过头,发现门锁正在自己转动。
!!!
别墅的安保已经是一流了,竟然还能混入贼?
贺琰皱紧眉头,迅速起身,脚步放轻走到门边,身子隐匿在阴暗处。
咔哒。
门锁开了。
门外,桑梓得意地弹舌,然后慢慢地将脑袋探进了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