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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说过两次加油。
第一次是在我的新书宣dfn/dfn推期。
那个冬天我从东北返程路过北京,多日昼夜不停的奔波、一天两场的演讲累垮了我,见面时我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嗓子也已嘶哑至几近失声,每一口呼吸都好似咽喉被锉刀打磨,疼得人一哆嗦。
月月把点好的红汤换成清汤,要了雪梨汁,让我先喝。
菜上齐的时候,我歪在椅子上打鼾,她安静地把该涮的全涮好,在我的盘子里摞成小山。
她把我领去一家盲人按摩,师傅问,刚卸完大车吗?脊梁肩膀都僵成木头了。她坐在一旁玩儿手机:您费心,下死手就行,咱给他搓软和了。
一开始我疼得要死,嗓子难受喊又喊不出来,上刑一样哦,据说是在揉开什么筋结。后来我睡得死去活来,那张小按摩床上有个窟窿,脸可以架在上mark/mark面,口水滴滴答答湿了一小块儿水泥地面。
快睡醒那会儿,我听见她说:加油……
冷不丁的两个字,不大不小的声音,她应该是以为我睡晕过去了,听不见。
我迷迷糊糊地紧张了一下,很怕她伸手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什么的……还好,没有。
那句加油,我受着。
但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她是在让我加油继续打拼,还是在让我加油继续睡。
……
那时候不信邪,出版社的编辑说按照行业惯例,一般的作者每年会安排10到30场读书会,你是新人,勤奋一点好了,50场吧。
我说嗯,那就100场好了。
他们觉得我疯了,说从没有作家这样做过。
抱歉,别把我当作家,我只是个走江湖的说书人罢了,不用和我说什么行业惯例,你们所谓的惯例束缚不住我,我的书是我生的女儿,我有多用心去写她,那我就理应多作死地去宣讲她。
我的书是我生的女儿,她和我一样,都不是为了“惯例”而生的。
他们有心拦我,说:如果100场的话,你一年下来别的啥事儿也不用干了。
不劳费心,自打我写书那天起就谢绝了所有主持商演,为了开辟这个全新平行世界,我已经做过郑重的取舍了。况且我也没打7b97.算耗时一年,给我3个月就行,我可以只吃包子,每天在车上睡觉,一天两场把100场活动搞完。
他们说了一个重点:这么漫长的线路,这么多的站点,费用不是一笔小数。
不怕,经费如果少,我可以把你们预付给我的稿费拿出来当路费,我还有一块很好的手表,可以典当4万。
他们说不不不,会有一笔预算,可能不多,花完了再说。
他们说,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没什么人来参加呢?
他们说中了,很多场次的到场人数没有凳子腿多,最少的一场17个人坐在下面。
那17个读者远比我尴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招手请他们坐上小舞台,麦克风也不需用了,咱们挤一挤,围个圈圈开始聊天吧,这样暖和。
那场读书会比我之后任何一场都长,结束时没有合影留念,书上也没写什么赠言,签完名后,我们挨个儿握了握手,又握了握手。
裹紧大衣走出门去,漫天鹅毛大雪。
那17个读者籍贯天南海北,有新疆有西藏有海南有台湾,之后的几年间我履行了承诺,把读书会开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家乡。
一并履行的,还有那个挨个儿握手的习惯。
不论读书会还是签售会,不合影不写赠言不整那些虚的。
除了用心写故事和用力握手,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们的了。
不管到场5000人还是10000人,和每个读者都用力握一次手,是5年来一直坚持的习惯。
从2013年10月到2017年12月3号。
100万次握手完成。
握来握去,没握成大力金刚掌鹰爪翻子拳,只握出了腱鞘炎。
比牙疼还烦人的腱鞘炎,犯起病来刺痛难言,右手鼓包了就换左手,左手不中用了就换回右手,手指磨破皮了有创可贴,手掌抽搐痉挛了就打绷带。
印象里握手最多的一天是在郑州,郑州的读者爱我,从中午到午夜,8500多人,夜里11点半的时候终于磨烂了绷带(参见2017年9月30日微博)。
中国人是最抗造的生物,尤其我们山东人。伤痛都是慢慢习惯的,习惯了也就无大碍,但习惯之前,总要经历一些难熬的异乡子夜。
说也奇怪,明明消肿了,睡得也好好的,冷不丁就疼醒了,醒了睡不着,就会小孤单,又没人说说话,于是拍照发朋友圈撒娇卖惨讨可怜。早起吃饭,兴致勃勃地给点赞的人发一句没良心王八蛋,给留言安慰的人回复一个楚楚动人的哭脸。
好像都是表达慰问的,各种表示可怜,也有例外,只有一条。
是月bbr/abbr月的留言。
她说:哦,加油。q99lib?/q
……
这当然是句鼓励,这句冷不丁钻入眼帘的“鼓励”,可真让人伤感。
我礼貌地给她回复了一句谢谢,然后难过得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说谢谢。
说是惜缘随缘不攀缘,终究还是远了的时候,怎么能不难过。
曾经的她和我,本不需要说出口的加油和谢谢。
她的这句加油,我品得出个中的距离和温度。
好吧,我们已经彼此疏远了很久了,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愿意给我留samp/samp言。
她早已对我屏蔽了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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