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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证明,人不能太高估自己的方向感。
比此时此刻,祝颜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谁?
这哪儿?
在干什?
灵魂三问。
面前一片不大的池塘,里边还有枯败的荷叶,池水结了薄冰。一旁,嶙峋假山中蔓延出一条石子路,一路通向池塘。
而祝颜,所处的正假山这边的方位。
略略往远处看了眼。
再远处,陌生的长廊和石壁,上边爬满了褐黄枯萎的爬山虎,纹路斑驳,碎冰旋凝,仿佛多年未曾有人来清理过。
没有一处熟悉的景致。
不过说老宅面积大,们平日里活动的区域只在前半部分区域,有没见过的地方也正常。
祝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一阵,头秃地准备往回走。
真造孽。
说来话长,本来不该往这边来的。
事情的经过这样的。
今天上午,跟人打赌失败,在几个同龄少男少女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开始跟一群朋友玩捉迷藏。
祝颜手黑,其他人都抽到了躲,只有一个人找的方。
事情到这也不打紧,左不过陪一群孩玩玩而已。偏偏其他人都容易找到,只有乐乐鬼找半天也没找见人,几个孩神秘兮兮地跟说乐乐顺着这条路过去了,穿过边月亮门,再过了院子。
祝颜对孩子向来有耐,着他们七嘴八舌也没不耐烦,结合了一下几人说辞准备去把乐乐找出来,然去吃饭。
结果一路七拐八拐,人没找着,反而把自己给绕晕了。
思及此,祝颜长叹口气,要往回走。
说不准人在来的路上呢。
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起初,祝颜没当回事儿。
直至声音逐渐变成两道交谈的人声。
隔着不知名的假山,两道声音都有模糊不清,只能隐隐分辨出一男一女,在交谈生意上的事。
祝颜无意偷,脚步下意识放轻,与此同时,加快速度往外走。
直至,“周越云”三个字从男声嘴里蹦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仇恨意味。
祝颜脚步顿住。
迟疑了下,停下来,将耳朵贴在假山上,了一阵。
隔着固体传声,边的话变得越清晰——两人貌似都周氏集团底下分公司的负责人,同时,也都对大变态最近下达的一命令非常不满。
确认过眼神,处理不了的事,祝颜眨眨眼,把手机开了静音。
然半分犹豫也没有,拨了个电话出去。
三秒,对面接通。
无人说话。
——当然,说了也不到。
两人隔着屏幕,一同安静地倾假山对男女的对话。
了让电话头得更清楚一点,祝颜放慢呼吸,一点点靠近声音的来源。
直到,隔着石缝,清晰地看到两道身影。
一道蓝一道白,穿蓝色羽绒服的男性,白色长裙的女性,而且,还有点眼熟。
曾经对微笑过的长辈。
男人愤愤不平道:“我还气不过,一个屁孩儿,真把他自个儿当皇帝了不成,拿着根鸡毛当令箭,他爹都不敢这对我们,我还他叔呢!”
女人笑着拍拍他的肩:“气什,不已经中套了?接下来等着看好戏好了。”
说着,两人交换了一个照不宣的眼神。
然两具躯体彼此靠近,吻在了一起。
祝颜:嗯嗯嗯???
“!!!”
记得这两位各自有家室吧?!
下意识退一步,结果一脚踩在一块光溜溜的结冰石块上,一个打跌,脚踝的部位传来咔擦一声响。
嘶——
流年不利。
祝颜捂住嘴没出声,却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动静引起了面前两人的注意力,两人连忙分开,又惊又怒地投来视线:“谁在边?!”
祝颜眼泪都没来得及擦,想完了完了。
脚踝处传来钻的疼痛,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跑掉了。
等下被抓包岂不会尴尬?
话说这重要的事被到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大脑在这一刻变得乱七八糟,许多无意义的事在脑海中划过。
裤兜里的手机振了又振,又无人见。
先前连接的电话不知何时已被挂断,唯有残余的微光,象征着刚刚场无人得知、无声可寻的交流。
脚步声逐渐走近。
祝颜道,完了完了。
在这时,身传来一阵温暖的体息。
仿佛有一道身影,挡住了寒风吹来的凉意。
仿佛间有点像烟草味,又像什劲道的香料——一瞬间的浓烈,却又伴随微风转瞬即逝,清清淡淡,紧接着,散出柑橘味的清苦气息。
这段时间熟悉的气息。
一只属于男性的大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的身侧,将的身体稳稳扶住,支撑着缓慢站起来。
祝颜眨了眨眼。
不知何,底忽而长长地松了口气。
正想说明当下的紧急情况,身侧的假山里,一道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乐乐跌跌撞撞的身影。
“二堂叔和明姑姑吗,你们怎在这呀?”
两人惊疑不定:“乐乐,刚才你?”
乐乐一脸迷茫:“生了什吗?”
他奶声奶气地解释说:“我和大家玩捉迷藏,结果不睡着了,刚刚被冷醒了,乐乐好难受,姑姑你们能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
男孩白嫩的脸上还有刚睡醒的印痕,确刚刚睡醒的模样。
男人跟女人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以,彼此松了口气。
“好,我们送你回去。”
“嗯嗯,谢谢姑姑和二堂叔!”
几人逐渐走远,直至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
忍了许久的祝颜,终于忍不住抽起气来。
没敢去碰受伤的脚踝,于只能靠在假山上,缓慢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哥,你怎过来了?”
周越云适时松开,脸色却不好看,语气凉凉道:“你都能过来,我什不能过来?”
“这墙角都敢偷,祝颜你现在厉害了。”
祝颜被噎住。
这段时间,他太久没在面前阴阳怪气,都快忘了他这一面了。
男人清隽的面容上看似平静,则脸部每一处线条都绷紧的。脖颈上,喉结也在不安分地滚动。
显然情绪不稳定。
也对,生这事,连亲戚都开始反抗他的□□准备来场背刺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气氛骤然变得有紧绷。
冬日的上午,阳光照不进的假山里,四周静悄悄一片,只有池塘里偶尔响起的碎冰声。
祝颜眼珠子转了转,瘪了瘪嘴,眼泪突然掉下来:“呜呜呜我脚好痛,果不了某人,大冷天的,我怎会在这偷呜呜呜,结果有人还不识好人呜呜哇……”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于,哭得越真情感起来。
周越云:“……”
僵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他看着少女被冻得红通通的鼻尖,还有眼睛里的泪水,脚上渐渐肿起来的伤口,底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其,也未必假哭吧?
毕竟,脚肿成这样,应该真的痛,可之前却一直强撑着没表现出来过一丝半点。
看似娇气,可……寻常女孩真的会有这坚强吗?
空气变得有安静。
冬日里,只能见少女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
男人声音依旧冷飕飕的,却突然在面前半蹲下。
“上来。”
“诶?”祝颜微愣,连哭也忘了,“哥你要背我吗?”
男人唇线绷紧,要起身。
祝颜连忙把双手放上去,跟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背上。
“我好了!”声音又快又清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沉声说了句:“扶稳。”
而稳稳站起,背着少女向着来的方向去。
身体悬空总让人有不安全感,祝颜靠在他背上,翼翼地往前蹭了蹭。
“别动。”男人喝了一声。
少女立马乖乖不动了。
过了会儿,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祝颜又开始纠结起来:“哥……你确定走这边?我怎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周越云沉默一瞬,冷笑出声:“你觉得你会比我在这宅子里呆得更久?”
祝颜噎住:“好吧。”
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连忙举手:“对了,乐乐怎也刚好在儿,这巧的吗?差点我们被现了。”怕不已。
“你觉得呢?”身前的男人淡淡问。
少女托腮,狐疑道:“总不会你叫过去的吧?”
“知道好。”
祝颜:“……”
行吧。
“最一个问题,两个人说的话不真的啊,你现在的处境岂不危险?他们在给你下套哎。”
“还好。”男人语气平静,“他们给我下套,焉知我没给他们下套。”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他们正处于第一阶段尾声。”
“这样啊。”祝颜似懂非懂,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猛然得知这一桩大八卦,现在肚子里憋了一大堆问题想问。
偏偏这个问题真的尴尬。
支支吾吾道:“个……额,什,刚刚两个人,嗯……他俩不各自有妻子和丈夫了吗,怎……”
周越云脚步一顿。
语气凉下来:“脚不痛了?不痛了下来自己走。”
“痛痛痛!”祝颜把头揺成拨浪鼓,“哎你别生气,我不问了我保证不说了!”
于,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道极轻极缓的声音响起。
“像爸妈数十年一日恩爱的夫妻,本来少数。”
这样吗?
祝颜想起周父对周母的无声宠溺。
这个在外呼风唤雨的男人,在家时,几乎从来没有反驳过妻子说的话。老婆一个电话,能放弃和客户的重要商务宴会,屁颠屁颠跑去机场接人,哪怕等到半夜也没有半点怨言。
两人旅行的足迹遍布全世界,早年还好,最近两年随着周越云的回来,越肆无忌惮,几乎隔段时间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去了,也因此,祝颜的事大多成了周越云这个哥哥在负责。
周母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反正祝颜从来没在身上看见过任何忧愁,仿佛永远都幸福的模样。
连自己这一世的命运,也得益于这对夫妇的恩爱。
曾经,在个的福利院里,周母惊喜地说:“院长说,这个女孩居然跟我同一天生日,这投缘的吗?”
于,周父笑着点头:“你喜欢,收养下来。”
上一回,也周母说,想带回老宅过年。
于,这个疼爱妻子的丈夫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给自己远在老宅的年迈父亲打了电话。
又想起自己的族人。
人鱼,也一生只能拥有一个爱人的。
一见钟情,一眼定终生。
终生相爱,一方去,另一方也绝不独活。
深情而绝望的爱。
“……少数吗?”
少女有茫然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伴随着轻微的呢喃。
“人类……果然喜新厌旧的动物吧。”
声音逐渐远去。
交叠的人影化一个重合的黑点。
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将一切声响无声掩盖。
这新的一年里,头一场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