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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祝达望着假山池水边那几个石椅,犹豫不决。
假山下面一共摆了六张石椅,一高五矮,高的那座跟正常的高背椅差不多,矮的那几个则像个小马扎,与其说是石椅不如说是石墩子。
现在这位传说中的杨会长端坐在那个高高的石椅上,让别人坐哪呢祝达心想,难道要去坐那几个小石墩
这要是坐下去,肯定两腿得弯着,蹲茅厕似的姿势很不雅观。要是只有这一点也就罢了,可还有另一个问题,这坐在石墩上,整个人得比坐在高背石椅上的杨会长矮一大截,说话都得仰着头。
这哪能行这比信访办接待上访群众的窗口还过分。他祝达是堂堂省会城市区委书记,身边站着的还是汪书记的独子,就算省委常委接见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坐这种冷板凳吧
不过祝达是个相当圆滑的老油条,没有第一个表态,而是先瞄了一眼汪乾明。
见汪乾明也是面色阴晴不定,没有要坐石板凳的意思,祝达松了口气,汪公子不坐,他就不用坐,要是汪公子坐了,那他就是一百个不乐意也得坐。
嗯杨小千瞥了一眼,见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静,便挥了挥手,留一个。
是,会长。领着住汪祝两人进来的少年应了一声,走上前三两下把四个石椅叠到一起,轻轻松松地端着走了,只留下离杨小千最近的一个石椅。
面对这两人,杨小千的态度很简单,不想坐就站着吧。这是杨小千身为远救会会长时养成的习惯,为提高汇报效率,会长办公室里一般只有一张椅子,除非对远江人民对对尸战争有重大贡献者,其他人决不会有资格在会长办公室里坐下。
这是远救会成员都知道的一个细节,但祝达不了解情况,所以没能理解。
这是什么意思祝达犯了迷糊,这是要给他们换新的椅子还是怎么回事,单单留下一个石椅是有什么深意吗
很快祝达就明白了其中深意,这位杨会长抬起双腿,搁在了较矮的石椅上,右腿摆在左腿上,伸了个懒腰,怡然自得。
沉默了好一会儿,祝达见这位杨会长自顾自地百~万\小!说,对自己正眼都不带瞧的,气的两侧太阳穴都跟着心脏一起咚咚跳动,实在沉不住气走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杨先生,我是南都市昌江区区委书记祝达,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谈棚户区改造的事情。
哦。杨小千头也不抬,平淡地说,我时间不多,你长话短说,简单汇报一下吧。
哈。汪乾明忍不住发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而后嗤笑摇头。
汇报
让区委书记亲自登门,等着你睡午觉就算了,还让区委书记长话短说,简单汇报你以为你是谁市长市委书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以为自己打过仗就了不得了,能这么嚣张汪乾明金丝框眼镜底下闪烁着讥讽的目光,要不是他手头这个棚户区改造工程需要舆论支持,他现在肯定转身就走。
好,那我就简单汇报一下情况。
汪乾明一愣,瞪圆了小眼睛看向身旁的祝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祝达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步,错开汪乾明诧异的目光,微微低头组织着语言。
汪乾明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养尊处优,不管走到哪里,大多时候都是别人看他颜色,而且他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度过,少有跟国内高位者打交道的经验。但祝达不一样,祝达出生农村,没有任何政治资源,全靠自己只身一人在这大染缸里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
在杨小千回应之前,祝达还抱有极大的怒火和不满,只是因城府深沉而隐忍不发。但听到杨小千那句长话短说,简单汇报就像滔天洪水,一下子把祝达心里的火气给淹了,冲的他内心激荡不已。
原因无他,祝达作为省会城市发达城区的区委书记,有着大量接待上级领导的经验,很熟悉上位者的做派。
刚才这少年的样子,就让祝达回想起江北省前省委书记,那种不怒自威,大权在握的气场,自然不做作的姿态,轻淡但不容置疑的语气,绝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模仿的。而且比起那位离退的省委书记,眼前这少年身周的气场有过之无不及,少了一分含蓄内敛,多了一分霸道凌厉,一双眸子开合间好似有刀光剑影,血海滔天。
能让祝达有如此感觉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能演出官威的,国内少有的影帝级演员,要么就是久居高位执掌权柄的封疆大吏。
真要比较起来,可能前者的数目还要更少,他们不会出现在影视剧里,反而都扎堆出现在上京**人民大会堂之类的地方,扮演高官,接见地方官员和私企老总,一骗一个准。前几年有好些情报不到位信息跟不上的地方官员,去了上京被这些老骗子是唬得亲妈都不认识。
但是要做那样的演员,那不仅得是老戏骨,还得有耳濡目染浸染官气的环境,眼前这少年总不见得有这种天赋和资源吧再联想到他从那地狱一样地方,跨过尸山血海闯出来,其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祝达不傻,不然也不能混到今天这个位子,一猜出答案,再仔细回想一下江北官场近来传的神乎其神的各种消息,吓得两腿发软,哪还敢有任何脾气,乖乖走上前,弯着腰像个小秘书似的开始汇报工作。
是这样,杨先生,省委早就开会决定,要在远江的人民群众全体撤出远江之前,准备好所有安置工作。这安置工作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百分之一百二的复杂,首先要解决住房问题,其次是就业问题,然后是子女就学问题,最后是环境影响问题。这些问题,各归不同部门协管,交叉管理下协调工作很不好做,肯定会一团乱麻。
停顿了一下,祝达瞅了瞅杨小千古井无波的脸色,再三斟酌后才接着说道:再说,二十多万人,相当于一座小县城了,轻易移到哪里都是个大难题,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就算这二十多万人里,有一部分人会投奔其他省市的亲戚朋友,可剩下的大头还是不好办啊杨会长,再说远江的情况我们市委班子的同志们多少了解一些,经历了那么多事,不见得会有多少人愿意跟自己的远江同胞分开。
哎,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也不想让远江的民众分开,因为这战场上下来的人,多少是会有些遗留问题,有生理的,也有心理的,最怕的就是缺乏认同感,很难迅速融入社会,要是周边没有熟悉相近的同伴,贸然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很容易就会跟社会脱节,情况严重的话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治安事件。
您想想,那么多人砍丧尸杀丧尸成了本能,成了习惯,这要是万一有几个梦游的,半夜起床把外面人当丧尸给砍了,或者跟人发生冲突一下没控制住情绪,把人给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政府要承担极大责任,其他远江人民也会陷入很大的被动啊。
嗒
杨小千合上了书,自汪祝二人进门以来第一次正眼看了祝达一次,而后开口对着空气说了一声:搬张椅子过来。...
(三七中文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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