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程建业去上班的时候看了一眼宣传栏,最后面试的结果已经出了,程瑛果然位列其中。
机械厂的招工考试过了之后,只给了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去正式上班。
关老在决定把房子租给程瑛之后,就联系了他儿子,说要搬走。
他儿子关宏这几天正好不忙,就腾出手来帮关老搬家。
关宏知道他爹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小姑娘,不准备动屋里的家具的时候,就知道他爹这是又心软了。
让他说,直接把这房子卖了就一了百了了,也不用再操心什么了。
但既然他爹要租,他也没办法,租就租吧,顶多麻烦一点。
关老说是搬家,其实也没搬什么。
衣物和被褥什么的打包好,再带上用惯了的碗筷,家里零零碎碎的物件收拾一下,房子就空荡荡的了。
把东西都装好,关老把钥匙交给了程建业,让他帮忙转交给程瑛,就跟着关宏走了。
那边程瑛在程家村也差不多把东西收拾好了。
她要带的东西本来也就不多,主要就是一些书。更别提她还把许多后来添置的东西偷偷装进了空间戒指里面,行李就愈发显得少了。
程瑛去县城的时候又买了一些肉,她把其中的一些炸成了小酥肉。
上次程瑛给文工团的同志做饭回来,做的炸小排就想给牛棚的人送些。
但遇到了二癞子那档子事,后来就搁置了。
现在她要去机械厂上班了,就炸了些酥肉想要送去牛棚,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程瑛要去机械厂上班,只能半个月回来送一次粮食。
她今天特意装的粮食,就是平时的二倍那么多。
半夜程瑛正要去送粮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她今后去机械厂上班,改了送粮的时间,但他们却不知道。
为了避免徒生事端,程瑛还是撕了一张纸解释了一下,塞到了粮食包里。
还是老地方、老方法,程瑛敲门放下粮食就走了。这些她早已做的驾轻就熟,回到小屋就睡了。
她马上就要走了,明天还打算办一桌小宴。
请的人也不多,就是王大娘一家、支书夫妇还有晓妮和珊珊。
从程瑛来到这里以来,王大娘和老支书给予了她很多帮助,而晓妮和珊珊也是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临走请他们吃一顿饭,既是为她自己庆贺,也是感念他们的关怀。
程瑛为了这顿饭,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根本不知道牛棚里因为她的那一张纸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李像是平时一样照例出门拿粮食。
自从给了秦菁菁一些钱票之后,他们吃起粮食来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惭愧不安了。
不是说给了钱就可以把这段情谊变成理所当然的交易,但是却能稍稍安了他们的心。
老李拎起包裹,就发现这比平时的份量要重很多,起码比原来要多出一倍来。
他有些纳罕粮食怎么突然多了,不免担心起她拿来那么多粮食,自己的生活怎么维系。
虽说她用钱和粮票可以买到粮食,但是频繁的买粮肯定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老李在那瞎操心了一会儿,才又去浅眠。
人老了就是觉浅,他现在去睡也睡不了多少一会儿了。
牛棚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一大早天还没亮他们就起了。
林玉兰看到桌子上的粮食,笑意浮现在颊上,照例去把它们收拾起来。
她一抖包袱,就看见了里面的油纸包。
“拆开看看。”
程瑛送粮食的时候偶尔会在里面放一些她做的小吃,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但还是会好奇她每次都放了什么,尤其是那滋味吃了一次就忘不掉了!
现在看见了油纸包就催促林玉兰赶紧打开看看。
“别急呀。”林玉兰也好奇这次是拿了什么。
拆开一看真是惊讶了,这一块块炸的金黄的,不是酥肉是什么。
大家看到这酥肉,就跟过年了一样。不对,是比过年还要好。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尝过肉味了。
赵卫民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捧到手中,挨着挨一个个的发酥肉,没有人出声,欣喜过后心里是五味杂陈。
林玉兰也有些沉默,她翻弄着粮食,却看到旁边露出的白色一角。
她眼神一凝,把那张纸条顺着一角拿了出来。
上面是写的规规矩矩的一行字。
“日后去机械厂上班,粮食半月一送,勿念。”
赵卫民发着酥肉看到了林玉兰拿出来的纸条,也不发了,凑过来看上面的字。
老李看着他的动作呲他,“你个大老粗看得懂吗?”
赵卫民脖子一梗,“谁说我看不懂了,我当年好歹也在学堂里上了几年学才去当兵的!”
他说着把纸条上的字念了出来,“日后去机啥……机械厂上班,粮食半月一送,勿念。”
他读到这里,脸上炸开了惊喜,全然没有注意到拿着纸条的林玉兰表情有多么僵硬。
赵卫民手握着拳,在屋内连连转了几圈,掩饰不住周身洋溢的喜气,“好事啊,大好事!”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这年头,村里人能去厂里上班,拿铁饭碗,确实值得庆贺。
看给他们送粮食的小姑娘这么出息,他们也是与有荣焉,切实地为她感到高兴。
陈敏赫是第一个发现他老伴脸色不对的,有些担忧地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玉兰,你怎么了?”
林玉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吐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知青可以去厂里上班吗?”
陈敏赫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妻子怎么这时候犯傻了,“这知青要是有工作,就不用下乡了啊。玉兰你怎么糊涂了。”
林玉兰面色有些灰败,并没有因为丈夫的打趣而缓和过来,喃喃道,“是啊,我怎么糊涂了。”
赵卫民看到程瑛写要去机械厂上班时那股惊喜的劲终于平复下来,也意识到林玉兰的状态不太对。
但他只以为林玉兰是忽然有些感怀,“陈先生净是瞎扯,林先生您才不糊涂呢,那是我们的这个!”
说着赵卫民比了个大拇指。
牛棚里要说他最佩服谁,那林玉兰是当仁不让。
身为一个女性,遇到这种困苦还能挺直腰杆,帮扶她遇到的每一个人,其韧性是他平生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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