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艘帆船沿着巨大的横江铁索航行在滚滚天河上,宛若航行在世界的边界线上。
一边是千帆竞速,一边却是寂寥静谧。
慕容凤立在船头眺望铁索的那一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群山轮廓。
此刻正值朝阳初升,帆船已经在这天河上横渡了近一天一夜,眼看着对岸已经遥遥在望。然而入目所及却是碧叶连天,苍木蔽日,丝毫见不到一砖一瓦该有的人迹,更别提什么堪比天河府城的巨大港口城市了。
“赵姑娘是不是很疑惑为何快要到岸了却不见那莲云城?”杨修来到慕容凤身后轻笑道。
慕容凤回头微笑道:“还请杨前辈解惑。”
正在另一边船舷边上秀恩爱的岳夕与林月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让杨修心中一阵腹诽儒门的人就是没眼色。
杨修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赵姑娘,这莲云城之所以被称作莲云是因为整座城市坐落在一片莲叶中。”
“这怎么可能?”林月抢着说道:“城市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坐落在一片莲叶中呢?难不成那些莲叶都有数十丈高吗?”
杨修微微一笑,道:“林姑娘真是一语中的,那莲云城的莲叶平均每一株都高逾十几丈,故而碧叶连天宛若云层一般,所以才有了莲云城之名。只可惜现在已经临近了八月份,雨季刚过。否则到了下雨天,荷花在云间盛开,雨水顺着荷叶流下宛如珠帘瀑幔,乃是城中特有的一大奇景。”
林月一脸憧憬的感叹道:“听扬前辈您怎么一说,我现在好想遇到下雨天啊。”
慕容凤笑道:“这还不简单,让真君大人施展一个能下雨的法术不就行了?”
结果此话一出,杨修,岳夕与林月几人皆是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盯着慕容凤。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慕容凤心中纳闷,人工降雨又不是太难的事情,更何况是一方玄幻的修真界。
“咳嗯。”杨修轻咳一声,主动为慕容凤化解尴尬道:“赵姑娘从小在深闺长大,可能不知人为干扰天时可是要受到天罚的。”
慕容凤一脸惊奇道:“还有这说法吗?”
岳夕摇头晃脑道:“赵姑娘,古有先贤云:天威难测。而这天降雨露恩泽惠及万物生灵皆有定数,即使是仙人擅自改动也必遭天谴,更遑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所以这种忌讳之事以后切莫再提了。”
慕容凤难掩讶色,没想到这里的老天爷还真霸道,下多少雨全看他老人家心情,还不许凡人插手。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古代神话里那位和一个算命打赌的泾河龙王,不就是因为擅自更改了一点下雨的时辰与点数而触犯了天条结果被魏征给斩了嘛。没想到这修真界也有这设定,难怪这一路走来都未曾听闻过有修士施法帮助农民风调雨顺的事情,起先她还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自私自利,现在才明白原来修士也受天条制约,不可能胡乱使用法术改变自然运行规律。
岳夕与林月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是身为边阅经史子集的儒门弟子这嘴遁天赋更定是MAX的。所以慕容凤明智的没有与二人进行无意义的争论,而是因势利导以仰慕儒门之名与二人攀谈套话,结果这两位一见慕容凤如此勤奋好学,立即你一言我一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甚至蛊惑起慕容凤改投儒门算了。让站在一旁的杨修仍是找不到插嘴的机会,只能陪在一旁干笑连连,脸皮都快笑抽筋了。
“可怜的两个娃……”剑痴默默摇头,转身回到船舱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帆船乘风靠近了岸边,直到这时船上几人才看清一朵朵荷叶真的宛若云朵一般张开在高空中,而在连天荷叶之下则隐藏着一座绿意盎然的港口城市。
慕容凤原本以为古代城市也就那样了,楼高不过五层,矮屋连片,哪怕天河府城也只是靠法术披上了一层玄幻色彩,但要说什么惊奇却是一点都没有。
然而真当她见到这座莲云城的庐山真面目后却着实被惊讶到了,有种回到诺达森参观安逸静美精灵城的魔幻感。
城中房屋几乎都是木质,与周遭的自然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如果抬头就能见到一座座巍峨吊楼栈桥横空而过,更有许多珍禽异兽成群来往飞舞在参天巨木之间。
哪怕已经过了雨季,仍有条条水幕垂挂而下,宛若珠帘垂幔给整座城市平添了几分魔幻色彩。
岳夕仰头感叹道:“传闻这莲云城原本是片妖兽聚居之地,后来被我们人族占领才有了现在的莲云城。先贤常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真不假,若是不亲临此地怎能想象一群茹毛饮血的妖兽也能造建起这样一座奇幻之城。”
“万物皆有灵,可不要小瞧其他生灵的智慧。”剑痴经过几人身边淡淡道:“否则吃亏的肯定是我们人类。”
岳夕张嘴就欲要反驳,可是也明白有些妖兽确实有着不输人类的智慧。只能嘀咕了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行人跟着血饮真君先到莲云城的行馆下榻,然后血饮真君又带着杨修马不停蹄的去城主府述职禀报天河府城的惊变。其实只是走个过程而已,毕竟天河府城惊变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白鹿洲,血饮真君的报告只是更为详细一些而已。
而由于天星宗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来参加扬刀大会,所以血饮真君这接引使的职责也算是卸下了。
众人在莲云城好好休息了一晚后再次启程,只不过这回搭乘的是神刀门从墨门那里高价购买来的铁甲飞舟。
整艘铁甲飞船全长近百丈,舷高六丈,宽十一丈,满载总重逾七万多吨。以十二台丹炉与四台蒸汽轮机作为动力。
没错,这艘庞然巨舰就是以玄幻风满满的炼丹炉和朋克风满满的蒸汽轮机作为动力。据说马力全开时可以让这艘庞然巨舰以时速近50公里的航速在天空中飞行。
哪怕见惯了星舰的慕容凤也是一脸目瞪口呆。这感觉就像是突然见到一头大象扇着耳朵从天空中飞过一般,只能用玄幻二字来形容了。
但当一行人登上这艘铁甲飞舰后才豁然发现这艘铁甲飞舰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战争堡垒。只见宽阔的甲板上的前后共配备有九门三联装的火炮,那刻满道纹的黝黑炮管足以塞下一整颗大西瓜。另外侧舷还安装有六门三联装副炮和二十四门双联装副炮,一百五十六门三联装防空机炮,四百挺各类机枪,以及七架需要金丹修士才能操控的小型舰载战斗机。
整座巨舰简直就是从上到下武装到了牙齿!
很明显这样的大杀器轻易肯定不会动用,而神刀门却将这艘巨舰开来迎接天星宗使团,这打的什么目的简直不言而喻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神刀门大费周章的‘好客’之举却是白忙活了一场。因为人家不来了。
这就让全舰上下憋了一股劲的船员们很是‘伤心’了,而身为这艘捧日号舰长的青元老祖更是一脸不爽的逮着血饮真君不停旁敲侧击,话里话外都在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要不要先开着这艘捧日号去天河府城溜达一圈再返回神刀门。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熊孩子刚得到了新玩具马上就跑到小伙伴家门口炫耀一番。
血饮真君对此只能哭笑不得,但怎奈人家青元老祖可是妥妥的老牌分神后期强者,他也只能好言劝说许久才打消了这老顽童不靠谱的想法。
而一行人当中相较于慕容凤与剑痴的一脸惊奇,杨修的一脸自豪,来自儒门的岳夕却是脸色阴沉如水,上舰后嘴里更是嘀咕个没完。
几人耳尖,自然听得清楚他在不停嘀咕着:“如此奇巧淫技简直有违圣人教化,君子唯有以厚德载物方可修成一身浩然正气……”
杨修不动声色的凑到慕容凤身边,轻笑道:“这儒门与墨门可是老冤家,其成见之深可丝毫不下于咱们正道与邪道。只不过墨门讲究兼爱非攻,儒门宣扬以德服人,所以双方这几千年来嘴炮打过无数次,但真刀真枪干架的却是一次都没有。也算是咱们修真界的两大奇葩了。”
慕容凤摇头哑然失笑一声,下意识的摇头笑道:“思想学术上的争论应该讲究知行合一,而非什么空洞乏泛的大道理,这儒门显然走错道了。”
杨修一脸惊奇道:“赵姑娘你也参悟过儒门经意吗?怎会如此精通!好一句知行合一,简直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若是让那些大儒知道了,恐怕会亲自上门求教也说不定哦。”
慕容凤一脸尴尬,但总不能说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儒门思想。关键是知行合一后面还有半句止于至善,若是只看前半句那就是妥妥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但多了后半句又成了唯心主义。所以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又被实践出真知这句至理名言给取代了。
不过她又是什么思想家,对于大道理向来奉行实用主义,也就是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而现行的社会主体价值观也基本上都是如此,所以无论是墨门的兼爱非攻还是儒门的以德服人搁在现代人眼中其实都是句屁话……
“杨前辈缪赞了。”慕容凤干笑道:“我只是看过几本书,瞎说的。”
“瞎说都有这般感悟,小丫头很有悟性嘛。”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就见血饮真君陪着一位须发皆白却穿着一身大红铠甲的老头走了过来。这老头就是青元老祖,分身后期强者。身高九尺,足足比同行的血饮真君高出一个头,而且虎背熊腰行走如风,明显修炼过健体之术。
而这里的健体之术可不是什么健身操之类的花架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强身健体之术。如同江湖上横练功夫一样,练至高深之处完全可以徒手肉搏强大的妖兽,搬山填海都不在话下,简直堪比人形暴龙般的存在。而这健体之术中又当属佛门那帮秃驴修炼的金身罗汉神通最为顶尖,就是先前那金刚妖僧施展的神通。若不是那妖僧遇见了刚从白莲花升阶成圣母婊的剑痴,恐怕双方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众人急忙见礼,青元老祖最烦这些虚礼,摆摆手笑问道:“小丫头我来问你,那墨门的兼爱非攻比起儒门的以德服人又如何?”这老头一点也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觉悟,大嗓门整个甲板都听得见,让慕容凤尴尬的恨不能将他一脚踹下舰去。
而关键是这问题十分不好回答!
若是慕容凤与剑痴这样的现代人肯定会说所谓的兼爱非攻根本就是句屁话,但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墨门的兼爱非攻思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稳压儒门的以德服人一筹的思想境界。而且这里的墨门可不是什么不受待见的小门小派,而是独霸一洲的超级门派。想要巴结墨门的正魔双方那是海了去了。万一慕容凤用什么太过超时代的观点把人家墨门给啪啪打脸了,那绝对有的是人找她麻烦。
慕容凤一脸为难道:“前辈,小女子只是读过几本书识的几个字而已,像这种关系天下苍生的大道理那说的上来,您为难我了。”
青元老祖深深地看了慕容凤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道:“是老夫唐突了,小丫头你别在意。对了,听说你是血饮的孙侄女?”
“是的,青元长老。”血饮真君生怕慕容凤说露馅,赶忙抢着回答道:“想当初这丫头刚出生时我还抱过她呢,没想到一晃眼都出落的怎么大了。”
青元老祖笑呵呵点点头,又与几人攀谈了几句便转身返回舰长室了。
血饮真君这才偷偷抹了把冷汗,感觉背心都湿透了。
“这老家伙不简单。”剑痴缓步过来沉声与慕容凤密语道。
“废话,人家估计已经看穿我们是冒牌的了。”慕容凤随口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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