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巴温特和艾伦这一老一少就离开了小镇。镇外那片空地上的尸体和机车残骸早给清扫一空,有了这次教训,铁狼这支暴匪应该在短时间内不敢再来小镇滋事。两人徒步行走了两公里,艾伦也就算了,他如今的源力已经尽数转换为虚空天火。所过之处,雪地自然消融,连化水都来不及便给蒸成了茫茫白烟。这一路走来,积雪让道,烟龙远扬,走得何其霸道。
巴温特却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艾伦后面,借他的光走在雪地中不断化开的平坦路面上。但这个老铁匠身着单衣,仅拎着个酒壶不时喝上口,显然也不简单。艾伦心想这也正常,普通铁匠哪里接得上千均,哪里抡得动同为陨铁材质的打铁锤。只是霍恩不曾谈及这个铁匠的身份,艾伦是有心人,知道巴温特肯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他也就没问了。
两人来到一个冰湖前,冰湖湖面已经结冰。风吹过,带起无尽寒意。艾伦倒不觉什么,他身边热烟升腾,不惧严寒。可要是普通人站在这,怕已经腿肚子打颤冷得要命了。
巴温特再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地把酒壶收起来喃喃道:“剩下不多了,但愿够回程路上喝。”又对艾伦说:“小子,把刀取出来吧。”
艾伦听教听话,将背负长匣放到地上,一手开匣。里面当即涌出一股炽烈热意,那躺在匣中的刀胚隐现红光,刀身更是不断透起热意。寻常人别说持刀杀敌,恐怕连碰到碰不得。艾伦握住与刀身浑身一体的刀柄,刀胚立时闪现一片如树根状错缩复杂的暗红纹路。
“把它扔到冰湖里吧。”巴温特朝湖面努嘴道。
艾伦一言不发,将刀胚当成了标枪。劲力一发,刀胚当即拉出一道深色虹光往冰湖中心投去。扑通一声,刀胚砸在冰面上,毫无悬念将冰面砸开了一个口子。湖面上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破冰声,冰冻的湖面生生给砸出十几公分宽的缺口,刀胚自然沉进了下方没有结冰的湖水里。
下一刻,一股热烟从缺口冲起,冲击的气流之强,甚至把缺口又再生生扩展了几分。接下来热烟升腾不断,湖面下不断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艾伦眯了眯眼,知道那是湖水被刀胚不断散发的炽烈热量给强硬蒸发,才有了那水声热气。他朝巴温特看了眼,后者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你带来的火神之心,所蕴含的火系源力十分霸道。我猜那种结晶多半在那地心或火山深处,长年吸收地热源力储存其中,什么狱炎之瞳比起它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了把它融进千均里,我可没少花功夫。”
他摆了摆手,让艾伦到了嘴中一声“多谢”又咽回了肚子里去。老铁匠叹道:“当年老爷打造这柄千均时,便时常感叹没有绝好的材料可以和千均相融,致使千均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千均之所以保持着刀胚似的粗糙模样,并非老爷无法将之磨砺成刀,而是认为这更合乎千均的器性。”
“直到如今我看到了火神之心,知道千均脱胎换骨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也只有这种材料,才能够让断了的千均获得重生。要不是有它,我也不敢贸然答应霍恩先生的请求。”老铁匠翻了个白眼:“行了别盯着我看,我是什么人就懒得提了,你只要知道我曾经在梅斯林将军手下干过一段时间既可。”
艾伦耸了耸肩。
巴温特继续道:“可火神之心虽然能融入千均里,但它太过霸道。你也看到了,即使融入新刀之后,它仍一刻不停地向外散发热力,太过锋芒毕露。所以最后还得丢进这冰湖里冷却,把它的锋芒全压回刀身内。锋芒内敛,才算大功告成。”
看向冰湖,如今湖面冰层不断裂开,热气早已不只原先那一股。一道道热烟从冰层裂缝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喷发,让整个冰湖上头笼罩着偌大一团白烟。艾伦走到湖边,之前冰面与湖岸持平,现在冰层已经跃落,和湖岸有几十公分的落差。而这个落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艾伦脸上难掩讶色。
一个多钟头后,这个冰湖已经见底,只剩下浅浅一滩湖水。湖中白烟升腾,被艾伦掷进湖里的长刀就这么斜插在湖底中。巴温特打了个眼色,艾伦掠入湖中,来到长刀附近。只见长刀上那外层铁衣正悉数脱落,露出里面光滑且呈暗红色的刀身来。艾伦伸手一拍长刀,长刀弹起,在半空嗡嗡震动,将残留在表面的铁衣完全震散。
艾伦伸手捞刀,刀身深处突然一抹红光亮起。
湖底中宛若升起一轮太阳。
刀气冲天!
那湖中最后一滩湖水终是给热气催发,湖上那轮太阳也渐渐收敛的气焰,最终化成丝丝缕缕的焰气缭绕着刀身不休。艾伦定神看去,之前的刀胚已经完全蜕变,如今被他握在手中的这把长刀。刀柄呈深色,一如千均无异。至刀身起,逐寸往上,颜色由黑化红。至刀锋三寸处,则滟红近赤,宛若被火烧得通红的铁块,可触之却手感冰凉。刀脊上则分布着几道金黄的纹路,偶尔闪烁。每当亮起,长刀便热力惊人。
艾伦握在手中,可以清楚感应刀内源力的种种变化,生出和长刀心意相通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比之前千均在手还要来得舒服自然,当下随手一刀隔空虚斩,刀锋处冲出一截朱红刀气。湖底震动,从艾伦脚下悄然出现一条裂缝,笔直延伸,直达百米。裂隙两边一片焦黑,其间隐现丝丝红芒,这道黑槽间更是青烟升腾,如同被高能加农炮的光束划过一般。
随意一刀,便有如此威能!
巴温特欣然点头,一付就该如此的模样。他忍不住拿出酒壶,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光,然后抹了把酒渍道:“小子,你手中这把刀已经有列入名.器的资格。它虽然由千均而来,可它已经不是千均,替它取个名字吧。”
艾伦想了想,见刀身焰气如萤光缭绕,自语道:“赤萤?不,太过柔弱,配不上这刀的霸道。那么……就叫赤王吧。”
刀鸣不已。
这日,艾伦携新生名刀赤王和露茜几人离开了小镇。镇长的孙女站在镇外那棵老松下久久不归,当天晚上,巴温特和镇长彻夜长谈。第二天早上,仅背着个打着补丁的背囊,以及拎上那把打铁锤,这个在镇上落户多年的铁匠也离开了镇子,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来来去去,聚聚散散。
深夜。
莫比特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向胸前伤口。他胸口处绑着一圈绷带,洁白的绷带正渗出血水,这很不正常。按理来说,纵使霍恩那把秋滟的刀气再怎么霸道。给莫比特三天时间,也足够清除干净。可他在地表已经停留了快一周,伤势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愈发严重。
总统站了起来,决定无论如何,明天也要返回巴比伦。
他离开浮岛太久了。
纵使每天都有消息从浮岛传来,巨细无遗,让他能够遥遥操控巴比伦上的各项决策。但像这样离开那个政治中心多日,在莫比特来说还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不知是否因为伤势古怪的原因,他心中一丝不安挥之难去。
出于保密的缘故,莫比特无法接受详细的检查。只能由艾力芬特找来信得过的医生替总统疗伤,可对于总统伤势为何不减反剧,那些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以至暴戾的艾力芬特杀掉了两三个,莫比特看在眼中,却末阻止。
艾力芬特是他布置在地表的一颗棋子,许多莫比特不能出面的脏活累活都交给这个胖子去做。艾力芬特那些个见不得光的勾当,莫比特十分清楚。甚至连掠食族的存大,总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那不代表他信任艾力芬特,事实上,能够获得总统信任的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他起初也怀疑自己伤势不愈和艾力芬特有关,可莫比特详细检查过胖子差人送来的任何东西,包括食物和衣物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于是到了现在,他也说不清伤势为何会这般古怪了。
莫比特走到窗口。
艾力芬特的这个庄园正淋浴在清冷的月色之下,胖子明显是个十分顾惜性命的家伙。他在这个小小的庄园里安置了一支百人军队,明岗暗哨不说,这家伙甚至在两个制高点上各布置了一门防御重炮。就算重炮型号落伍,但防御对象是个小小庄园的话,倒也绰绰有余了。
今晚庄园的气氛依旧是外驰内张,可如果有谁敢踩进胖子精心布置的这个雷池,那大概都会死得相当难看。在以往不是没有过宵小光顾,或是敌对势力的杀手光临。但不管什么人,一旦进入这个庄园之后,便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久而久之,这个庄园在当地人眼中已经和魔窟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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