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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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和服的银灰色长发男子交叠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后。此人单是坐在那里,便犹如一座大山压下,气势磅礴。

他的脸上带着岁月的沟壑,但是眸光却如同利刃一般锋锐,瞥来之时恍若直接划破了空气。

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望着近两个月未见的男人,眼神不带一星半点的惊讶,反倒犹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没有丝毫波澜。

“你想走吗?”他语气平淡。

“嗯,是啊。”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笑盈盈的,“虽然不知道森先生会做到哪一步,但留下的话,侦探社肯定会遭受波及吧。”

“我还没有自私到那种地步。”他轻声说。

福泽谕吉静静地凝视了一小会太宰治,却话锋一转:“你刚刚带回来的那位,是什么人?”

太宰治微微一怔,错愕的眼神从他脸前划过一瞬,即刻便又荡然无存。他又轻笑了一下眉眼弯起:“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我认为应该称他之为心胸宽广、怀有大义之人。”

福泽谕吉的视线,似乎不再犹如方才那般压迫感十足了。

曾身负“银狼”之名的男人静默了片刻,最后他抬起头:“为了他吗?”

太宰治——前任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年纪轻轻便能身居高位,眼光更是毒辣到可以轻而易举地通透人性。

身为此人的社长,福泽谕吉还是清楚自己的手下都有着何种才能的。能被太宰治如此评价的人,实在是太过于难得了。

太宰治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为了他吗?”福泽谕吉重复道。

想要离开侦探社,并非是现在正面临着被港口黑手党“通缉”的情况。而是因为,为了正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他之后还要去做某件危险的事情。而这件事很有可能会使得两社之间的关系遭到剧烈恶化,最终演变为兵戎相见的场面。

太宰治暗自感叹了一下。倒也不愧是“银狼”先生,真是叫人毛骨悚然的直觉。

“社长,有些事情,其实要看破不说破呀。”话语听起来虽带着些微埋怨一般的意味,但语调却十分正经。他身姿挺得笔直,甚至对这个男人报以敬重地垂下眼帘。

私人办公室内寂静了几秒钟,时间仿佛定格了。

阳光从被百叶窗盖住大半的窗户中斜射而入,空气中蕴散的细小尘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明天再把人带过来一趟,太宰。”

“若你所言非虚,并且你们还有意愿的话,我希望你们都能留在武装侦探社。”最后,福泽谕吉如是说道。

巍峨的巨山从天而降,巨山紧紧地站立在前方,阻隔住了即将奔袭而来的惊涛骇浪。

太宰治又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大约是在为社长的决定而惊憾。

“好。”他再度展露出笑颜。

原本是怀着在自身极为罕见的兴高采烈的情绪去找沢田纲吉的。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讲出来,就被那个棕发男人打断了——

“太宰,我们谈谈。”

于是,狭小的茶水间变成了他们两个人谈话的地方。

沢田纲吉走进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茶水间的门。阻隔住了不远处从办公间探出头来的一众想要吃瓜的武侦社员们。

太宰治将脊背靠在了墙壁上,安静地凝视这个没什么表情的棕发青年。

“书。”沢田纲吉简言意骇,他把那本绿色封页的书往太宰治的手里怼。“你不是要在上面撰写东西吗?”

太宰治低下头,看着那本书戳在自己的肚子上,但是并没有动作。

“老实说,纲吉君。”太宰治慢慢地张开唇瓣,“其实我现在,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在书上写下故事的意愿了。”

那人握着书的手轻轻一僵,停滞在了空中。最后,沢田纲吉缓慢地垂下头。

额前这段日子长长了许多的发丝,遮蔽住了他的双眸。

“纲吉君。”

“你说,人死,能够复生吗?”他以那双潜藏着意味不明的光亮的鸢色眸子紧紧盯着沢田纲吉。

人死,能够复生吗?

虽然不知道太宰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论起这个问题,沢田纲吉起先并非没有思考过。

并且他曾几近病态地、自私地渴望那些消逝的亡者们,能够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是绝大多数的理性,最后将他拉回了现实的层面上。

“抱歉,太宰。”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能。”

“即便这个人再度复活,也绝不可能与生前如出一辙了。”

由纪消亡的那一晚,沢田纲吉回到别墅之后彻夜未眠。

他知道太宰治把书带回来了。他甚至思考过,如果自己在上面写下一个让由纪复生的故事,由纪是否就可以实现回到横滨与家人相见的愿望了呢?

他设想过。

并且为此犹豫了许久,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别墅内屯放的无数烟条都被他抽光了。

卧室内云雾缭绕之时,他颓然地靠坐在了窗户下面的墙壁上,并且最终还是放弃了。

没人知道复生逝者的故事究竟会不会化为现实。也没人知道,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不是那个稻森由纪。而稻森由纪本人面对自己被“复活”的事实,又会报以何样的意愿。

这些他们都无从得知。

“纲吉君说得对。”太宰治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本书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同样是万圣节的夜晚。

拿到了【书】后,太宰治却并没有感到分毫的喜悦之情。再确切些说,情绪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波动。

他坐在东京那处别墅里的沙发椅上,安静地凝视着绿色封皮的书。他翻开了书,盯着那大片大片的空白,却没有任何想要下笔的欲望。

墙壁上挂置的时钟始终在向前奔走,他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水笔,对着书页发呆了将近一夜。

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早先那渴望友人回归世界的念头,被他在心中辩驳回去了无数次。如今他连下笔的念头都不再有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千疮百孔、腐败糜烂。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毫无意义。

一切本就毫无意义。

织田作,倘若我真的通过非常手段将你“复活”,即使是你,也一定会对我大发雷霆的吧?

我不会打扰你的,我想我还没有烂到那种地步。

所以,请安心沉睡吧。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毫无意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太宰治现在恍惚产生了一种——“活着说不定也是有意义的”,诸如此类与他的人生观念完全相违背的矛盾概念。

对于这样不受控制的改变,他选择置之不理。

无视。

无视就好。

直到某一天,他惊惶地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产生过想要自杀的欲望了。

路过了一家店铺后,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扫视了一眼那粗壮的房梁,结果下一秒产生的冲动却是想去店里买上一杯奶茶。

他瞪大着眼睛,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僵硬地垂下头看向手中的饮品,脖子都发出了“咔吱咔吱”的声响。

惊醒——恐惧。

无视——逃避。

反驳——失败。

原来没有作用啊。

越是想要摒弃那些原本不该产生在他头脑之中的事物,那些事物就会愈演愈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些东西,是从什么时候,不受控制地蔓延疯长,最后趁他不备,在头脑之中落地生根的呢?

他半阖下眼帘,以余光注视着那只握着书的,指节分明的白皙之手。

“纲吉君,是不是还差一片?”他问。

焦急地动身——他说下午就赶回来。

目标明确——目的地直指横滨。

书仍旧不完整。

还有碎片,地点就在横滨。

沢田纲吉最直观的变化,是在接触到书后产生的——刚刚接过便掉落的书,以及突然站起身朝他挥来的拳头。

他在接触到书后,一定知道了什么。并且,他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是。”沢田纲吉犹豫了片刻,甚至微蹙起双眉。

“我来帮你吧。”太宰治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甚至摸索着下巴分析道:“不出预料的话,想必这就是最后一块碎片了。”

然而,他见对面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弧度柔和的面庞,最后流露出一道苦涩的浅笑。

“太宰,这一次,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帮我?”很平淡的声音,却又像潜藏着风卷残云。

太宰治歪了歪头。

关于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竟思考不出最佳的答案。

“如果是不求回报的帮助,那就过于沉重了。”那个棕发青年收回了抓着书的手,手臂无力地垂下。

“所以,太宰治。”那双垂下许久的棕眸终于再度抬起,“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一次,是以什么立场来帮助我的?”

沢田纲吉拉开了茶水间的折叠门,手里握着那本绿色封皮的书走了出去。

有几个八卦侦探社的社员已经快要趴在茶水间的门前了,见到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连忙一脸尴尬地站起身。

然而在见到沢田纲吉那淡漠的脸庞后,几个社员脸上原本热切的表情,也随着刚刚抬起来想要挥动的手僵滞住了。

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棕发男人朝着走廊的人一路微微点头以示礼貌,最后便推开侦探社的门独自离开了。

跟着其他的前辈们跑来偷听八卦的中岛敦看向茶水间里面。

兀自站在其中的黑发男人低垂着头。

自异能力被掌控的越来越熟练后,中岛敦便拥有了足够优秀过人的听力。

他听见太宰先生小声地笑了一下。

不是愉悦的、也不是愤怒的、跟不是充满讽意的。

非要形容的话,中岛敦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有朝一日竟会在太宰先生的身上体味到“茫然”与“苦涩”。

他眨着眼望着茶水间仍旧伫立在原地的男人,接着又听那人呢喃道——

“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什么,此刻就是想来个狗头(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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