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状态中的秦素并不惊慌,身上出现一层薄纱,正是补天宗的宝物“幻灵纱”,可以隐匿气息身形,秦素修为尚浅时便是依仗此物行走江湖。
秦素遁去行迹,却并未离去,而是静待时机。若是两人想对陆雁冰出手,她便直接在暗中偷袭,以“三宝如意”的威力,两人非死即伤。
不过云尊者深知张鸾山马上就到,此地不能久留,直接打开一道“阴阳门”,带着林炎周走入其中,“阴阳门”随即关闭。
秦素重新显出身形,退出“天算”状态,以免心力消耗过大,然后身形一掠,帮陆雁冰解决一众杂兵护卫。
片刻之后,张鸾山从天而降,仿佛一轮曜日照亮了昏暗的地下遗迹。
在遗迹之中虽然有许多禁制阵法,但张鸾山有“天师印”护体,并不惧怕。他环视一周,很快便发现了许多魔道中人涌向的祖神殿,直接开启“阴阳门”,来到祖神殿中。
此时秦素和陆雁冰已经将神殿内的护卫清理得差不多了,虽然她们只有两人,但却凭借着境界修为的优势,硬是把一众神殿护卫反推了出去,使得许多护卫只能聚集在门外。
张鸾山一挥袖,以“昊天光明火”封住殿门,使外面的护卫无法冲入其中。他们主要是针对光明教高层,不必对这些底层弟子大开杀戮。若是这些人肯投降悔改,也不必赶尽杀绝。
两人转身望向张鸾山,并不惊讶,毕竟是秦素向张鸾山求援的,若非要说惊讶,就是没想到张鸾山来得如此之快。
秦素并不寒暄,开门见山道:“张真人,云尊者和霄尊者开启‘阴阳门’逃走了,你能否寻到他们两人的踪迹?”
张鸾山摇头道:“这座地下遗迹的部分区域已经开始与五魔教主的神域重合,有神力阻隔,我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秦素皱了皱眉头,问道:“张真人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五魔教主的神域?”
张鸾山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相距不远了。”
陆雁冰想起一事:“我知道了,一定是李凤提起过的祭坛。”
秦素点头赞同道:“应该是。”
张鸾山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仅仅听“祭坛”二字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说道:“祭坛是向神祇献祭所在,十分重要,多半不会错了。”
秦素道:“我们先去寻找祭坛,既然是祭神之所,应该十分醒目才是。”
……
幽冥谷与位于地下的巫教遗迹以绞索吊篮连接,因为是供自己人上下,所以光明教之人将其修建得十分牢固,这次撤退匆忙,未能彻底毁坏,尤其是绞索,坚韧无比,剑斩不断,刀砍不伤,光明教之人只能将吊篮毁去,再把绞盘损坏。
唐门弟子精通机关之术,好比用毒大家多半也是名医,唐家弟子不仅会用机关之术来制造陷阱和暗器,做一些简单的修复工作也是不难,很快便将绞盘修复完毕。
至于吊篮,南疆最不缺的就是树木,早有蜀山剑派的弟子砍倒大树,虽然他们不懂木工,但可以凭借一股蛮力用长剑将树干削成木板,就算一棵树只能做一块木板,那也足够了。然后将这些木板拼接起来,做成木箱,可以容纳十人左右。
几位天人境大宗师商议之后,决定齐饮冰和施宗曦率领部分精锐弟子进入地下巫教遗迹,唐婉、季叔夜和另一位儒门大宗师留守幽冥谷。毕竟秦素、张鸾山已经进入地下巫教遗迹,先前被阵法挪移走的三位天人造化境大宗师多半也在其中,再派两人就差不多了。
齐饮冰因为救子心切,所以主动请缨,挑选了五十名自家弟子,又有妙真宗和唐家堡弟子各二十余人,凑了一百人,分批次通过吊索进入地下遗迹。
先前秦素和陆雁冰进入地下遗迹,看似并无异常,一路畅通无阻,是因为有李凤这个长老带路的缘故。此时齐饮冰等人进入其中,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此时这座地下古城已经被黑暗笼罩,唯有极远处灯火通明的祖神宫例外,而且此间的黑暗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那种影影绰绰的黑暗,似乎可见,又似乎不可见,让人易生错觉,觉得黑暗之中藏有无数鬼魅。不闻人声,又并非全静,寂静中时而传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隐隐约约,飘忽不定,若有若无,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齐饮冰走在最前面,扫清路上障碍,施宗曦断后,以防有人掉队或是被人从后方偷袭。
齐饮冰和施宗曦心知肚明,此地大有蹊跷。
五魔教主作为光明教的黑暗教主,自然擅长在黑暗中做文章,这些黑暗其实蕴含幻术,专门针对心境破绽。修为高的,心性坚定的,紧守灵台,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可有些修为不足,或是阅历尚浅、心境有缺之人,难免着了道。或是被无限放大心灵破绽,不堪重负,最终自己吓死自己或者自残自灭。或是信以为真,让假的变成真的,死于法术之下。
一名蜀山剑派弟子既不是走在前面,也不是走在最后,刚好走在了中间,也就是距离两位天人境大宗师最远的微张。他天性胆小,在这种环境中,只觉得后背发冷,不敢左右张望,只是低头赶路。
忽然之间,他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不由心中一寒,不敢转头去看,只是低头用余光看着前面同门师兄的背影,疾步快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前面的同门师兄猛地停下脚步,他也随之停下,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周围黑暗一片,除了他和他前面的同门师兄以外,再无他人。
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他们两人竟然不知何时脱离了大队伍。
他下意识地拔出所负长剑,死死盯着那个始终背对着自己的同门师兄,可是握剑的手掌却在轻轻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大不平静。
这位同门师兄缓缓转过身来,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就是一张轻飘飘的皮囊,没有血肉,没有筋骨,只有皮囊,故而极薄,只是他一直跟在后面,看不出来。
这名蜀山剑派弟子被眼前一幕吓得肝胆俱裂,手足发软。然后这张皮囊趁此时机猛地向前一飘,罩在他的身上,然后紧紧地裹住他,脸部逐渐勾勒出这名蜀山剑派弟子相貌轮廓,两者开始融为一体。
这一幕,像极了传说中的画皮。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披上用彩笔绘画的人皮,装扮成美貌女子,耍弄各种欺骗手段,以达到裂人腹、掏人心的目的。不过故事中的恶鬼是披上“画皮”,而此时却反了过来,变成“画皮”成精,披在人的身上。
片刻后,皮囊已经不见,只剩下这名蜀山剑派弟子,不过其表情僵硬,就像个人偶。他环顾四周,收起手中长剑,又朝着大部队离去的方向奔去。
一名唐家堡弟子正随着队伍前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呼唤,初时隐隐约约,而后又渐渐清晰,仔细分辨,竟是自己家中十岁女儿的声音。
想到女儿,他的心中顿生柔软,下意识地便想要回过头去,不过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不对,囡囡绝不会出现在此地,定是幻术!”
虽然他并未扭头,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身后声音又是一变,变成了他在行院中的相好,不仅声音绵软,而且吐气如兰,仿佛就吹在他的后脖上,让他心里痒痒的。
有了前车之鉴,这名唐家堡弟子不敢大意,更不敢回头去看,目不斜视,只是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
便在这时,一个蜀山剑派的弟子快走几步,来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行,气喘吁吁道:“好险,好险,我刚才差点着了道,真是吓死了。”
这名唐家堡弟子闻听此言,深有同感道,接话道:“这鬼地方古怪得很,的确要小心。”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只是沉默赶路。不过唐家堡弟子却感觉安心许多,只是小心身后。
过了许久,蜀山剑派弟子忽然道:“那是什么?”
语气中满是惊讶疑惑。
唐家堡弟子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然后就见一张木然无神的面孔紧贴着自己,两人几乎是脸对脸,而此人手中还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朝他迎面劈下。
“休得猖狂!”施宗曦闪身而至,单手握住剑锋,将长剑从中折断,再一挥袖,将其打飞出去。
一张皮囊离开这名蜀山剑派弟子的身体,腾空而起,就要遁去。
便在这时,一道剑气横扫而至,将这张皮囊从中斩断,正是齐饮冰也出手了。
皮囊被剑气斩断之后,像落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地,似乎没有半点重量。
齐饮冰持剑过来,脸色铁青,说道:“魔道中人的手段果然诡异。”
众人赶忙望向那个蜀山剑派弟子,只见其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满脸惊骇,却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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