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心中挂念白绢安危,此时强敌在侧,自然不能再往单老峰去,只能选了另外一个方向,转眼间已经飘退出数十丈。
李如师却是微微一怔,竟是没有料到李玄都会逃。
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师侄的性子,宁折不弯,就算是逃,也是且战且退,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未战先逃,若不是气息做不得假,李如师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李玄都是个假的。
待到李如师回过神来之后,也不着急,冷笑道:“原来跌境一次把心气也给跌没了?若是没了那股心气,你就算能恢复境界,也是个徒有其表的废物。”
说罢,李如师身形一晃,如缩地成寸一般,瞬间便已经追到了李玄都的身后十丈处。
李玄都见此情景,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强提气机,再次加快身形。
并非李玄都未战先怯,而是此人非是如今的李玄都可以力敌,就算是当年巅峰时的李玄都,在没有“人间世”的前提下,也不敢说稳胜这位师叔,可见李如师的修为何等可怖。明知不敌,还要送死,那是不智。
两人一追一逃,转眼间便已经奔出二十余里。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最开始的十丈已经缩小到不足三丈,李玄都猛地止步,毫不犹豫地耍了个回马枪,一出手便是“太阴十三剑”中的“九阴玄冥荡”。
面对这股至阴气机,李如师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双手一分,甚至不曾出剑,便将其生生撕裂。
他之所学,远不如李玄都那般庞杂,只是学了清微宗的一家之学,贵在一个“精”字,只是这么多年的苦修积攒下来,也早已到了“一法通万法皆通”的境界,任你是什么玄奇剑术,“太阴十三剑”也好,“慈航普度剑典”也好,“问天九式”也好,我皆是以“北斗三十六剑诀”破之,这便是为何说天人境界之后“北斗三十六剑诀”威力大涨的缘故,到了此时,功法已经难分胜负,最后还是要看人。
破了李玄都的“玄冥九阴荡”之后,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如师自然也要还礼,一抖袖口,从他的袖管中掠出一柄漆黑的墨玉短剑,不过三寸之长,无柄,正是清微宗闻名天下的飞剑,而李如师的御剑术,放眼整个清微宗,也在前五之列。
随着李如师一抖袍袖,墨玉飞剑破空而去。
这一剑势如迅雷,正应了吕祖的绝句:“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虽然李玄都身怀“漏尽通”,但也不敢硬接这一剑,在奔跑之中顺势向前打滚,勉强躲过了这一剑,只是飞剑不似羽箭,剑随意动,在一剑无功之后,又在空中盘旋一周,如一抹黑影,再次刺向李玄都的眉心。
这一剑的速度之快,甚至使得周围的天地元气出现层层波纹,又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根本不给李玄都反应的时间,李玄都只能凭借多年厮杀而磨炼出来的直觉,在毫厘之间,微微偏过脑袋,让这一剑擦着自己的脸庞掠过,然后猛地驻足转身,双手画圆,用出“太阴十三剑”中的“阴阳两极生”,在自己的身前构造出一面好似黑白双鱼的大盾。
去而复返的第三剑落在这面大盾之上,阴阳双鱼轰然炸裂,墨玉飞剑向后弹飞,不过李玄都也受到气机反噬,身形向后飞去,然后重重坠落在地面上。
李如师一抬手,收回灵性略有受损的飞剑,望向李玄都,冷冷笑道:“玄都师侄这是从哪里学得这些旁门左道的本事?不好好钻研本宗的精妙绝学,偏要耍弄这些无用的小聪明,怕是难成大器。”
李玄都从地面上一弹而起,口中同样不留情面:“不管怎么说,我曾以弱冠之龄名列太玄榜上,再不成器,也好过师叔一大把年纪了,竟是连太玄榜都未曾上过。”
李如师的脸色极为阴沉,冷哼道:“你莫不是将老夫当作那些黑白谱上的废物?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老夫未曾登上过太玄榜不假,你曾经名列太玄榜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李玄都冷哼一声,双足一顿,再次向后退去。
李如师嘿然道:“走得了吗?”
话音未落,李如师再次用出先前缩地成寸的法子,瞬间来到了李玄都的身侧。
此法名为“斗转星移”,乃是“玄微真术”中的上乘法门,可以使人凭空挪移数十丈,任你是阵法、墙壁都不能阻挡,端的是玄妙无比。只是此法也有弊端,损耗气机、真元颇多,饶是李如师天人境的修为,也不能连续动用,需要歇一口气才成,方才他与李玄都一追一逃之间,默默积蓄气机,已是可以用出第二次“斗转星移”。
李如师伸手向李玄都抓去。
这一抓看似轻描淡写,但天人境大宗师出手,本就讲究一个方寸之间见大马金刀,李玄都只觉得自己的四面八方都被这一抓完全封锁,根本就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李玄都正要从“十八楼”中取出自己的“人间世”做殊死一搏,管它是“太阴十三剑”的反噬,还是“逆天劫”的反噬,通通用出,任凭你李如师的境界高绝,也要遭受重创。
就在此时,从旁伸出一根竹杖,不偏不倚,刚好打在李如松的手背上。
照理来说,休说是一根竹杖,就是金刚宗的金刚禅杖也未必能伤得李如师,只是这根竹杖落在李如师的手背上之后,李如师顿时痛呼一声,竟是猛地缩回手掌,就好似普通人被火灼伤一般的反应。
李如师收回手掌,向后退出三步,有些惊疑不定,举目四望,却不见出手之人的踪影,咬牙道:“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英雄好汉了?”话音落下,一名满身风尘的老人拄着竹杖从暗处缓缓走出,道:“倒是你,难道还自诩英雄好汉不成?那可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如师死死盯着这名老人,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人慢悠悠道:“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要你管?”
老人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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