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拍桌而起,“这样的老王八留着何用,杀了,统统杀了!”
周小婉柔声问:“谁杀的?怎么杀呢?”
李安声色俱厉,面目狰狞:“我杀的,杀完了放火,全都杀死!”
周小婉又问:“为什么要杀掉你的岳父岳母呢?”
李安一个机灵,突然间做起。只听周小婉道:“那二哥你就躺会,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李安一把抓住周小婉手腕:“老五,当年我对你最好,你也来害我?”缓缓抬起通红的双眼,不知不觉中,手指已经嵌入周小婉皮肉。
“二哥,放下吧。”
李安冷笑,“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冷潇急忙冲进屋内,一脚踹开李安。
“这一脚,我想踹好久了。”冷潇执着的意念终于实现,哈哈大笑领着周小婉迅速退出去了。
“你进来早了!”周小婉道。
“你没按照计划行事。”冷潇看着周小婉,“谁死不死我不管,你不能有危险!”
周小婉叹口气,“所以,我不喜欢你啊。”
冷潇摆过头,也没什么情绪,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别管,你不喜欢我也跟我无干。”
李安站起身,走出房间,视野扫描四周,太阳已经西斜,倦鸟入林。
眼前灰色的房屋融入深秋的傍晚,不太出众,就连房屋四周,也是草木枯黄,没有新意,李安定睛看了一会,围绕房屋转了一圈,角落中,秋风卷起落叶,在里面打着旋儿。
屋内婴儿啼哭,似有女人手忙脚乱的哄着。
上官南晴抱着怀里的“婴儿”,不停的触摸着开关按钮,婴儿一会咯咯咯地笑,一会哇哇哇地哭。
“玩过家家,老娘最在行。”对着屋外喊道:“老公,你回来了,赶紧做饭!孩子饿了。”
李安一怔,缓缓推开房门。
上官南晴仍然一身黄裙子,抱着孩子似乎在喂奶,“看什么看,要饿死老娘啊,赶紧去做饭。”回过头,缓缓拍着,“宝宝,乖,你这个爹啊,又犯迷糊了。”
白了李安一眼,“上完课了?”
李安下意识的回答道:“嗯,我回来了。”迷糊上前走了两步,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算了,你腿脚不好,还是我做吧,你看好孩子,别给弄哭了,好不容易哄睡的。”
把孩子递给李安,上官南晴从后面抱住他,“李御,我的李老师,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习惯当爸爸,来,说说,我给你生的孩子怎么样?看看,他笑得多甜。”
“李御?老公?”疑惑中,李御揉了揉头,呲牙咧嘴片刻,眼神复又清明,“南晴,我好辛苦,似乎在炼狱之中。”
上官南晴轻轻抱着李御,“谁又不是生活在炼狱之中呢?”
“这是我们的孩子?”
“哼,你是不是说我不能生,结婚三年了才给你生个孩子?虽然三年,这儿子也是我生的!”
“儿子?我们不是女儿么?”
上官南晴心里咯噔一声,人格是李御,可是孩子的记忆应该是李臻的,这说明,李臻和李御有一个就要消逝,否则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产生通感。
上官南晴眼神瞄了下后方,看见张子含缓缓点头,上官南晴道,“老公,我们生的就是女儿啊,可是女儿,你看她不动了,好像死掉了。”
李御温柔地看了一眼上官南晴,“我太累了,我把一切交给了李臻。”说完,闭上眼睛,在睁开,上官南晴知道,眼前人已不是心上人了。
李臻占了起来,对上官南晴道:“我们和二为一了,否则无法摆脱李安给的束缚。南晴,对不起,李御是真的喜欢你。”
上官南晴低着头,摆弄着裙角,眼中泛着泪花,“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伤心,一点都不伤心……”
张子含走了进来,擦拭下上官南晴的眼泪,将她搂在怀里。
“你的能量无法和李安抗衡,现在是你清醒的时间,这一群人都在为你心神俱疲,你是不是要说些什么?”张子含盯着李臻。
李臻哽咽着,“对不起,我不能说。”
张子含逼问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想害多少人?你就忍心看着穆清儿如行尸走肉迷迷糊糊的一辈子?还有上官南晴,心刚刚温暖就如死灰?这些都对你没有触动?无法对你的创伤有一点点的补偿?你最大的问题,告诉我,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李臻停顿片刻,静默无语,心中百感交集,回忆汹涌翻腾。李臻扭曲着身子,半面悲怆,半面狰狞,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却在拼命营救,两个人格之间的争夺控制,看得上官南晴直冒凉气,张子含还好,几乎拖着上官南晴走出房子,对里面道:“李臻,这是你最后的救赎!”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已经漆黑,李安才从房价走出,拖着颓废的身躯,咬牙切齿地走向下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白色的房间,空空的房间所有的墙壁都是白色的,苍白一如李安现在的脸。
白中只有一个黑色,那就是左枫,左枫一身黑衣,正是寓意阴阳转换,极阳中极阴。
左枫划着火柴,火光跳动,调皮的落在地上,于是呲呲生想起,一溜火光绕着特定路线,辗转曲折,着了起来。左枫静静地站着,火光近身却无伤,李安却痛苦地抱住头,似乎油蒸火烤。
火光墙壁蔓延,显示出副副火焰组成的字,字节跳动着,像极了人的舞蹈,撕扯,拼杀。尤其李安那个大大的分字,燃片刻又变成了合字,东起西灭,不停的显示若干人的名字,都是人格李臻熟悉的,包括他们七个人在内,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李臻和穆清儿,尤其是这几个字一出现就是一对儿,李安四处奔跑如热锅蚂蚁,见字起就去踩,反反复复,根本无暇说话,更目中无人。
“不要放火,不要再放火了。”李安歇斯底里的叫着,突然双眼一翻,躺在地上,就此人事不知。
左枫想往前走几步,这才发现腿脚都不利索,原来过于紧张。左枫拿着木棍试探着捅捅李安,“二哥?李安?王八犊子?”见李安没动静,长出一口气,轻踢了李安一脚,“你这厮太坏,妈的,吓死我了。”于是左枫蹲在李安前头,反复嘟囔着仅有的几条线索,穆清儿,上官南晴,孩子,等等,又在李安手心写着李臻醒来。
……
还是那个奇怪的房子,这个房子的三个门,每一个门,都正对着一条路,只是那条犹如深秋,枫叶飘零,红中透着诡异的路变得模糊不清,那条如寒冬,毫无生气的路似乎有了小溪流水,青草出头。
李安走进房子刹那,其中一条路消失了。
李安看看李臻,李臻已经摆脱了束缚,虽然仍柔弱,气色却好多了。
“你们这么做让我很伤心。”李安抬头看看,继续道,“只有我才能救我们。”
李臻摇头道,“这不是你的创境,所以你杀不了我们。而且,我能感觉到,大姐她们做的事情,都是在消弱你壮大我,而且,我和李御已经统一了,即使你再怎样强,也不可能完全控制身体。”
李安一拳打飞李臻,“顽固不化,懦夫伪君子。”李安将手伸到床下,掏出了五颜六色的玩具。
“看,一切都在改变。”李安试着捡起刀具却仍然碰到虚无。于是李安不停的在床下掏着,似乎是一个永远拿不完的百宝箱,过了一会,除了掏出白菜萝卜西红柿,还掏出了一台电视机,然后掏出一个黑黝黝的大锅。
李臻在床的另一面,掏出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李臻虽然体弱,但是武器锋利,李安虽然强大却只能拿着个铁锅挥舞,即使武器被铁锅轮在地上,李安仍然碰触不到。
终于,李安从床下掏出了好东西,费劲的拽了出来,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李安邪邪一笑,“原来是这样子啊!”轮着尸体向李臻砸去,李臻瞬间被砸倒在地,李安刚想有动作,却耳边如重锤擂鼓,禁不住大喊:“给老子闭嘴!”
突然睁开眼,看着仍然喋喋不休的左枫,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左枫没有准备,几乎被扇蒙了,滴溜溜转了几个圈,这才想起眼前人是一直畏惧的二哥,怪叫一声,撒腿跑了。
李安出了屋门,四周已然漆黑,伴随钟声响起,一溜溜灯光亮起。亮光所在之处,照亮了一副巨大的曼陀罗,曼陀罗中心有个太阳,太阳周围有十六个圆球及装饰品,最外周有四个小圆,圆中各有一人,正是上官南晴画的《四位一体》【注1】。
太阳的中间,屹立一个黄色的房屋,房屋四扇门,每一个门口,对应一个画中人,坐着的智慧老人、站立的路西法、双手合十的白衣圣母、还有一个手臂十字交叉的女人,这个女人,身穿红衣,一头长发,仔细看就是穆清儿【注2】。
李安静静地观察了许久,又围绕房屋转了一圈,从白衣圣母处进入。
【注1】来源于荣格的《redbook》,当一个人心理处于紊乱、焦虑、抑郁时,把外界的东西进行规整、排序时,他的内心世界也会带来平衡有序。
【注2】人的本性是天使和魔鬼并存,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人性的一部分是兽性,既是本我,而人性中强调神圣的这一部分就是超我,所以此图中既有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原型,也有神圣与邪恶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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