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厌弃(1 / 1)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顾照之轻勾了勾唇角,“谢大娘子,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可是御赐姻缘,除非你打算一辈子同我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否则自然要顾及皇家颜面。那日你才在大慈寺里为求子之事闹了一场,虽是别有意图,但传到他人耳中却未必不会多想——成亲日久无所出,要么是你不能,要么,就是我不行。”

她听着他一句一句说着,神色已是渐渐淡了下来,待他话音落下已当即回道:“世子若要向旁人证明自己行得很,听月楼那边倒正是有人巴巴地等着,我就不勉强了。”

顾照之听她把“行得很”三个字说得几乎咬牙切齿,倒也不以为忤,只眉梢轻轻一挑,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说道:“你想清楚了,现在不愿意,将来可别怨怒他人。”

谢晚芳想也不想地便扬着下巴硬邦邦地道:“不劳世子费心。”

“嗯,”他站起来,低头拍了拍衣摆,“你心里有数就好。”说罢,抬脚就要往外走。

谢晚芳想起什么,忙叫住他:“九清居士的事你还没说完。”

顾照之没有回头,声音里却逸出一丝笑来:“你既这么聪明,便自己猜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阳光霎时于门前洒了一地,他迈步而出,微风中背影渐远。

谢晚芳站在门里,纠结半晌,终是没有出去。

白鹭见状,面带关怀地走过来,低声问道:“夫人,您这些时日明明也很担心世子爷,现在终于回来了,怎么不把他留下?”

谢晚芳扬起脸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忖道:“他这次回来,看我的眼神竟比从前平和了许多。”

“这不好么?”白鹭有些不明白。

她只是神色复杂地笑了笑:“他这般平和,却不是因为喜欢我。终归是御赐姻缘,这一生都不得不绑在一起罢了。”

谢晚芳望着廊外湛蓝的天空,忽然想起当初御赐成婚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朗气清。她那时满心充斥着忐忑和喜悦踏入了安国公府的大门,忐忑的是京都这全然陌生的人事和未知的将来,喜悦的,却是自己竟能美梦成真,嫁给那令她思慕经年的心上郎君。

她那时候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她喜欢的人竟真与自己有着这样的缘分,或许,她和他也能像阿父阿母那样恩爱一生。

她还依然记得那年在肃州初见他时的情景,当真是陌上少年足风流。但同样清楚记得的,还有新婚那夜,现实是如何将她所有的憧憬和喜悦都毫不留情地打了个粉碎。

……

顾照之推门走进来的时候,谢晚芳隔着喜帕听见了他明显不大稳当的脚步声,她紧张之余不禁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被灌多了酒,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倘若自己此时主动掀了盖头去照顾他,合不合规矩?

她想起崔嬷嬷这一路上千叮万嘱地提醒她大盛朝虽民风开阔,海纳包容,但京都到底不比别处,她又是奉旨高嫁,且嫁的还是不知让多少女子心驰神往的顾子初,更须得时时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可让人,尤其是安国公府的人轻瞧了去。(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

她正自苦恼间,忽然听到一阵桌凳碰撞的响声,她忙将喜帕撩高了些,恰看见他仿佛打了个趔趄突地坐在了凳子上。

谢晚芳再顾不得去纠结考虑,一把彻底掀开了盖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身首饰环佩叮当作响地急急来到他面前,正要伸手去扶住歪身靠在桌前的顾照之,他却猛然拂袖呵斥道:“别碰我!”

静谧的新房里,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被他这一声充满了抗拒的怒喝给震了一震。

谢晚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喝多了,需要人搭把手,你若能站得起来,我不碰你就是。”

顾照之慢慢转过头抬眸朝她看去,目光沉沉没有半点涟漪,良久,忽而笑了,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单手撑着桌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冰冷却又充满了厌恶的语气字字清晰地说道:“这世上真不该有你存在。”

……

新婚那晚,谢晚芳坐在床边看着背对自己向里合衣而睡的顾照之,眼见喜烛一点点燃尽,长夜向着黎明而去,她忽然很想家。

但这里是京都,不是她从小长大的肃州,最疼她的父兄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远到她都不能回去抱着他们哭上一哭。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照之待她的态度和从前判若两人,她明明记得十三岁那年遇见他时,他跟在安国公的身边来串门,看见她不识礼仪地大喇喇直视着自己时,还会对她笑,说她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但现在,他眼中明晃晃的反感却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后来她才晓得,原来在这个家里除了一手撮合这桩姻缘的顾奉廉,其实没有一个人欢迎她。在白氏眼中,她只是个半路出现的程咬金,仗着圣旨撑腰截胡了顾照之本应前途大好的姻缘,而在顾如芝心里,她这个乡下出身的也同样配不上他,甚至连顾如芝的朋友,那些个官家娘子也明里暗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排斥。

而她从来只能自己面对这一切。

婚后三月,顾照之便抬了身边的通房大侍女做姨娘,连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彼时谢晚芳从婆母口中得到这个“通知”不禁愣怔了许久,在她心里,向来只有自己阿父那样为了母亲散去所有姬妾的做派才是自己夫君应该有的,怎么自己的丈夫却不仅连半点疼惜都没有给过她,还反而要纳妾呢?她自信满满地凭着三年前与他相处甚欢的记忆嫁了过来,却从未想过他其实可能并不喜欢她。

再后来秦氏进门不久,正值朝廷打算派兵去北境平乱,顾照之便主动请命随军出征了。

她几乎完全能感受到他的迫不及待,那时她坐在寂冷的房间里心想:倘若没有那道赐婚圣旨就好了。

往事历历在目,谢晚芳毫无预兆地又突然想起九清居士写的那四个字——

一木一心。

寥寥几笔,不仅仅是指点安国公府的将来,也仿佛言中了她这一生。

一木生于一地,活也好,死也好,一心终葬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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