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贝内代蒂说道,“我们一旦进入了卢森堡,就等于踏上了去比利时的道路,谁成想……”
鲁埃摆了摆手,打断了驻普鲁士大使的话头,“卢森堡的事情,已经既成事实,在欧洲大6的局势——主要是我们和普鲁士之间的关系——不生重大变动的情况下,再去讨论卢森堡如何如何,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咱们还是把讨论的重点,放在如何应对普鲁士上头吧!”
“副皇”的这几句话,及时挡住了即将喷薄而出的“群嘲”。
“我以为,”鲁埃继续说道,“德意志只有分成三块——北德意志一块、南德意志一块,奥地利一块——才是对法兰西最有利的局面,诸君以为如何?”
这不是鲁埃第一次说这个话了,一八六七年三月——普奥战争结束不过半年,鲁埃就表了类似的观点,且是公开的。
“奥地利还算是德意志的吗?”福尔德带着一点点讥讽的语气说道:“布拉格和约规定,奥地利退出德意志邦联,并‘永远不得干预德意志一切事务’——奥地利对原德意志邦联成员,还有影响力吗?”
鲁埃皱了皱眉,“那就两块!——德意志必须南北分治,北德意志是北德意志,南德意志是南德意志,不能够往一起凑!”
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们法兰西帝国,必须对德意志事务划定一条红线,如果有人越过了这条红线——”
说到这儿,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偏转头,看着拿破仑三世,“陛下,您看——”
拿破仑三世慢吞吞的点了点头,“不错!——只有俾斯麦尊重现状,我才能保证和平。如果他把南德意志诸邦拉入北德意志联邦,我们的大炮,就会自动射!”
这是皇帝陛下第一次明确表示,可能对普鲁士采取军事行动,与会人等,无不心头为之一震,紧接着,不论文臣,还是武将,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的神色。
只有鲁埃相对平静——“副皇”可是一向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所谓“宰相风度”是也。
海军及殖民地部长黎峨将军的神色,则比较复杂:兴奋的同时,带着那么一丝儿怨艾——法、德接壤,如果对普开战,基本上都是6战,不干海军多少事儿,此所谓“羡慕嫉妒恨”是也。
6军部长勒伯夫将军和郎东元帅对视一眼,第一次开口了,“陛下,我向您保证,从现在开始,之后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乃至每一分钟,您的军队都处在一切就绪的状态中——一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的鞋套上的最后一个纽扣!”
这种浮夸而生动的话,最对拿破仑三世的胃口,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好!”
顿了一顿,“我们并不会放弃和平的努力,不过,和平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也得对方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再顿一顿,“对方才鲁埃先生说的‘红线’——除了不能将南德意志拉进北德意志联邦之外,我要再补充一点,普鲁士的手,不允许伸到德意志之外!更不允许,伸到法兰西帝国的势力范围里来!——不然,亦视为越过了红线!如是,勒伯夫将军,你的大炮,就可以将炮弹填进炮膛里了!”
勒伯夫意气风,“是!臣谨遵钦命!”
“陛下,”莱昂内尔试探着问道,“如果普鲁士不肯主动放弃西班牙王位的邀请,是不是就算是……踩过了红线?”
“一点不错!”拿破仑三世微微的狞笑着,“如果普鲁士不肯主动放弃西班牙王位的邀请,就等于选择了战争!我重复一遍——到时候,我们的大炮,自动射!”
莱昂内尔深深点头,“我明白了,陛下!”
“不要再去找那个俾斯麦了——”拿破仑三世说道,“别再和他废话了!越过他,直接去找威廉一世!”
莱昂内尔转向贝内代蒂,“你听到陛下的吩咐了?”
贝内代蒂赶紧对着皇帝陛下哈一哈腰,“是!”
“见到威廉一世之后,”拿破仑三世继续布指示,“措辞要严厉!要叫普鲁士人晓得局势的严重性!”
“是!”
“除了主动放弃西班牙王位的邀请外,”拿破仑三世说道,“普鲁士国王还必须保证,普鲁士永远不支持霍亨索伦家族成员登上西班牙王位——永远!”
“啊?啊,是!”
“我再强调一遍——措辞要严厉!”拿破仑三世说道,“你要选择某些特殊的、带有……嗯,侮辱性的字眼——”
侮辱性的字眼?
不止一人,脑中都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皇帝陛下是不是生怕这个仗打不起来?要故意激怒普鲁士人?
“呃……是……”
“我说的再明白些——”拿破仑三世说道,“求见威廉一世,就当是给普鲁士的最后通牒!——最后通牒,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
“好了,”拿破仑三世说道,“西班牙的事情,原则上就这么定下来了——各位还有什么高见吗?”
郎东元帅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堆满谀笑,“陛下算无遗策!”
靠,你老人家这么说,我如果还有“高见”,岂非说陛下不是“算无遗策”了?
见再没有人说话了,拿破仑三世点了点头,“那好,说说亚洲的事情吧!——越南是怎么回事儿啊?”
微微一顿,“交趾支那总督府、驻华公使馆,都提交了报告,不过,实话实话,看得有些不大明白啊。”
交趾支那总督归海军及殖民地部管,驻华公使馆归外交部管,不过,拿破仑三世的话,主要是对着黎峨将军说的。
黎峨将军不晓得皇帝陛下哪里“看得有些不大明白”?只好将拉格朗迪埃尔的报告,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然后,按着自己的思路,用兴奋的语调说道:
“陛下,我认为,这是一个扩**兰西帝国在越南乃至在中国的利益的绝好机会!——我们除了要求中国人退出越南之外,还可以‘沱灢事件’为由,要求中国为对法兰西帝国的无礼冒犯,进行赔偿!如果中国人冥顽不灵——我的意思是,如果中国人拒绝支付合理、必要的赔偿,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动第二次‘亚罗号战争’!”
好,连“沱灢事件”的说法都出来了。
“我想,”黎峨看了莱昂内尔一眼,继续说道,“在这个问题上,外交部和海军及殖民地部的意见,应该是一致的。”
外交部和海军及殖民地部素有心结,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两家的意见,确实是一致的。
“是的,”莱昂内尔点了点头,“陛下,我同意黎峨将军的看法。”
莱昂内尔和黎峨都晓得,普奥之争,皇帝陛下先后两次,被中国人恶心到了,耿耿于怀,迄于今日,他们两个本以为,借着方才的讨论的热度,可以轻易的激起皇帝陛下对中国的可恶行径的愤懑,进而大张天威,没想到,皇帝陛下的脸上,不见愤怒,而是一种奇怪的困惑的神色。
“两位说的很有道理,”拿破仑三世说道,“可是,我们在行动之前,总要把中国人的意图搞搞清楚——我是想不大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顿了一顿,“这不就相当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非要舞弄一根……六、七十斤重的铁棍吗?”
呃,原来您是这里“看得有些不大明白”啊。
“难道——”拿破仑三世继续说道,“中国人这么快就又失去理性了?距离一八六零年的‘亚罗号’战争,也没有几年嘛!”
黎峨和莱昂内尔对视了一眼,嗫嚅了一下,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皇帝陛下的疑问——事实上,对于中国人的行为,他自己也颇为困惑。
“会不会是——”拿破仑三世微微皱眉,“海外官员出于某种目的,有意无意的……夸大了事实?”
啊?
(三七中文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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