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小名景大宝,女,三十一岁,为磕项目,连续大半年每天至少工作二十个小时,终于,项目取得成功,她实现了财富自由,瞩目成绩让她在业内的地位跃然上升,眼看前途大好……
却,猝死在庆功宴上。
上一秒,景大宝还在台上侃侃而谈,下一秒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身体与大地发生亲密接触,后脑勺着地的撞击痛感伴随着空白感将她淹没。
一切发生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
景平安再次醒来时,视线模糊、耳朵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虚软无力。
她在庆幸自己竟然被抢救过来了,对于身体的不适并没有太在意: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难免会有点不舒服,再多休息几天,应该就能顺利出院走马上任副总裁。
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累狠了,有人抱着她喂奶都没醒,闭着眼睛喝。
不得不吐槽,奶水味道寡淡无味。
抱着喂奶!喂奶!奶水寡淡!景平安瞬间吓醒。
她睁开双眼,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条臂弯里,面前……不提也罢。
景平安抬眼望向抱着她喂母乳的女人,恰好那女人低头望来。
这女人的五官比欧美人更加立体,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宛若宝石般深邃动人,表情柔软,望来的目光带着慈母对幼崽的关爱,可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搞个人卫生,脏得犹如流浪汉。她的脸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皮肤颜色,褐红色的头发粘成一条条垂落下来,如同顶了一头染色的泡面。
景平安的强迫症瞬间犯了,特别想把这女人按到浴室洗刷刷洗刷刷,再扔去美发店来个洗剪吹全套护理。
最让景平安无语的是,这女人都脏成这样了,自己竟然还吃得下奶,喝到直打嗝,大概是出于生存本能吧。
她在恍惚中喝完奶,便被那女人放回到由枯枝干草铺成的窝里。
她目送那女人站起身,走出山洞,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人什么都没穿。那真是从脖子到脚板都是光的,身上比头发还脏,却是满身的腱子肉充满了狂野的力量感,非常有中世纪欧州战场上提盾牌抡剑跟人比武搏杀的女战士风范。
可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自己又是怎样的一处处境?
噩梦,一定是噩梦!
说不定醒过来就又回到病房了。
景平安决定再睡一觉。
她是真的困,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大概是项目完成了,新项目还没到手,她不焦虑了,再不是困到两眼都睁不开眼,满脑子还全都是工作、睡着了都在琢磨后续工作要怎么进行的时候。
景平安饿醒了,听到有声音,睁开眼便见那女人正抓着一只比兔子大一点的小动物在啃,吃得满嘴血淋淋的,那样子让景平安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英叔的鬼片里演的地底下的女恶鬼抓到吃兔子就是这样子吃的。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噩梦。
景平安再次闭上了眼睛。
饿,特别饿。
饿到睡不着!
景平安反复的闭上眼、睁开眼,睁开眼又闭上眼,周围的环境丝毫不变,没有看到医院的病房,也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加班休息的躺椅上,更没有回到自家的床上。
她变成了还不能自己翻身的小婴儿,白白嫩嫩的还有点胖,肤色跟她熟悉的人类小奶娃有点不一样,皮肤留有类似于鳞片没退化完的痕迹,透明状的细鳞纹路泛着贝壳般的微微荧亮光泽,人种跟亚洲、欧美非洲都不太一样。
景平安想到自己刚到账的奖金,想到自己已经付完钱还没来得及去提的豪车,想到老爹那副等着自己活不下去回去求他收留的嘴脸,她都还没得及拿钱回去砸老爹让他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出息,没来得及带妈妈和妹妹出国旅游,就挂了……
她挂了就算了,不管怎么说,爸妈还有妹妹照顾,爸爸挣下的财产加上自己留下的遗产够他们养老的。可为什么会成为小婴儿,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
狭小的山洞里,只有一个草窝和一个生吃小动物茹毛饮血的亲妈。
景平安扪心自问:我造孽了吗?
我没有啊!
我遵纪守法,按规定纳税,虽然让底下的人没日没夜的加班,可自己也有跟着他们一起,比他们还干得晚起得早,他们好歹只是996,自己可是007。自己从来不克扣员工们的加班费、绩效奖金,从来都是给的足足的。偶尔员工有点什么事情想请个半天一天假,想到他们平时加班多占用了太多生活时间,也没扣他们工资,还经常自掏腰包给他们补贴宵夜。她自认是一个好上司,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why?
景平安又瞥了眼现在的亲妈,只见她扔下啃完的小动物骨头,走向自己,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来抱孩子,那样子不像是要抱孩子,更像是要吃孩子。
活了三十一岁的景平安差点被吓哭。
可她没等哭出来,便吃上了奶!
事实只能证明,人在饿极的时候,是不挑的。
景平安想想自己那样样精致的亲妈,再看看面前这个亲妈,吃奶吃到哽咽,差点被呛到。
要不把自己饿死算了?
饿死了能回去吗?
自己能坚持住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吗?
让她连续工作两天两夜不睡觉,可以!让她少吃一顿饭,少喝一碗汤,不行!
景平安吃饱喝足,又睡了。
至于小婴儿的个人卫生问题,不要想,千万不要想,有这样一个山洞顶人般的亲妈,什么都不要想。如果非要想,那就告诉自己,没有这条件!
她吃饱了睡,睡醒了……山洞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饿了也没法,只能等到亲妈回来喂奶,饿着等。
她太小了,手脚软得没力气,不要说爬,翻身都困难,大部分时候都在睡,没日没夜地睡。
景平安再大一点,终于有力气翻身了,在她的努力练习下,学会了翻滚。
她终于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在草窝外面上厕所。
至于是怎么个方式出的草窝,满地打滚也总比一直拉在窝里强吧。
要不要脸什么的,反正没有人看见。
曾经满身名牌走路带风的职场精英景平安什么的,那都是浮云了。
人要认清楚现实,但不要被现实打败!
没有条件也要为自己创造条件,第一步,不要拉在窝里。
默默地干就好,不要多想,不然全都是泪。
景平安想到现在的处境,满满的全是心酸。
她一天天长大,睡眠时间逐渐减少,醒来的时间慢慢增多,视力、听力都在飞速提升,能够听到山洞外的很多声音。山洞外有植物遮挡,每天只有一小会儿有阳光照进来。
她的视力很好,在没有阳光的时候,哪怕是夜间,也能看清楚山洞里的景象。
一个字,脏!
换一个字,臭!
再换一个字,乱!
确切地形容:野兽窝!
山洞最里面是她睡的草窝。亲妈的爱全部体现在窝里,底下用枯枝架起来,上面铺着厚实柔软的干草,睡起来不比家里的床垫差多少。夜里或是遇到雨天气温下降的时候,亲妈还会把干草铺在她身上保暖。
草窝是山洞里唯一能看的地方。
除此以外,地上有一条她连滚带爬出来的痕迹,尽头就是厕所,臭臭的,还有蚊虫飞。
另外的地方,则是她亲妈常年累月扔下的垃圾,动物毛皮、吃剩下的骨头、带皮的鸟毛、发霉的果核在山洞里腐烂散发出臭味,引来蚊虫,脏得没眼看。
亲妈的作息也很神仙,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出门,不出门的时候就挤进她的窝里搂着她睡觉。
打扫卫生什么的?大概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景平安感到惊怪的是,她没有见过爸爸,没有见过除她们母女外的其他人,连个串门的同类都没有,仿佛独居。
亲妈从来不说话,也不发出叫声,默默地狩猎带孩子。
景平安突然间意识到没听过亲妈发声,自己因为是成年人的灵魂,也从来没有哭过,更没跟亲妈语言交流过,她不确定自己这个野兽般的人种有没有语言。
景平安担心自己是哑巴,试着叫了声,“啊——”发出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软绵绵的。她又用尽力气大声地“啊”了声,嗓门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能发声就好,至少声带是好的,不是哑巴。
她又试着喊了声:“妈——”人类婴儿最开始发声就是这么喊的,很轻松就喊了出来。她又喊了声爸,发声不同,更复杂,有种生涩感,还有点跑调。
毕竟她太久没说话,有点不适应。
景平安躺在草窝里练习发声,突然有脚步声迅速靠近,紧跟着,亲妈飞快地跑进来,趴在兽窝边,双目圆瞪地看着她,冲她发出似类于“哦哇”的叫声,表情的肢体语言都透出激动。
亲妈不是哑吧啊!会说话呀!
亲妈继续“哦哦哇哇”,很激动,还伸手拍拍她,似乎在鼓励她再说一遍。
景平安又“啊”了声,想问:干嘛?
她怕吓着亲妈,没敢!
亲妈激动地一把抱起景平安,哦哦哇哇地叫。
景平安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去,竟然被亲妈误会自己是哑巴了!
她无语:你认为我是哑巴,你倒是跟我说话呀。你都不教,我哪来的会说话?
她随即想起,自己从来没哭过,也没发出过声音。谁家孩子要是这样,大概率会被当成智商有问题,在娘胎里发育不全。
约摸,她就这样被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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