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櫂君...?”
从上杉櫂的出现,再到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花丸花火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櫂君怎么会在这里?”
“我嘛,在这里当然是为了上课咯。”上杉櫂看了看前面的中年教授,然后又回过头,对身边的少女说道。
花丸花火对他眨眨眼睛,缤紫色的眼眸好像是在流转怀疑的光芒。
上杉櫂也对她眨眨眼,并且笑着反问道:“怎么,不相信吗?”
“嗯...”花丸花火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而且在学校里,其他大学的学生蹭课是要被老师轰出去的。”
北川榊纱在一旁趁机插话一句,并指了指上面那个中年教授说道:“我证明,这是真的,还就是上面的那个老师!那个男生可惨了,本来还嬉皮笑脸的,说是来陪女朋友一起上课,但直接被江藤老师赶了出去,让他心服口服地站在门口不停的鞠躬道歉!”
“是吗?”上杉櫂持怀疑态度。
“当然了!”
上杉櫂瞅了一眼那个老师的面相,鼻子高挺,方脸,左分发型,光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身居高位的政客的印象。
这么单单从外貌来看,北川榊纱所言非虚。
不过上杉櫂却没有任何担忧的意思。
“没关系,我不怕被轰走。”
“上杉你这么勇敢吗?”北川榊纱惊奇地询问道,“再说,想来东艺大看花火也不是在上素描课的时候来啊。”
上杉櫂对她的话,只是回应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ic卡递给了面前也同样疑惑的花丸花火。
她不理解櫂君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来这里。
花丸花火将上杉櫂递来的ic卡接过,放在手里前后看了看。
“是什么?”北川榊纱忍不住好奇心,下了座位,从花丸花火背后探出脑袋去看她手中上杉櫂的ic卡。
“东京艺术大学,”北川榊纱将ic卡标题上的一行字念了出来,然后紧接着念出生下来的三个字,“学,生,证。”
“学生证!?”明白了这一行字的含义,北川榊纱一脸愕然。
“櫂君为什么会有东京艺术大学的学生证......”
花丸花火又往ic卡的标题下放看了看,她发现上面的头像确实是上杉櫂的证件照。
她还是不相信,又拿出自己的东艺大学生证做了一个对照。
自己的,与上杉櫂的。
一模一样!
“这下相信了吧。”上杉櫂笑着说,将花丸花火手里的ic磁卡拿了回来,放在上衣的内荷包里。
“櫂君...真的就在东艺大学上课了吗?”花丸花火小手平放在双腿上。
“是的。”上杉櫂瞅着她那张微微有些红润的脸蛋,伸出一根手指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算是交换生。”
“骗鬼啊!”北川榊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双手抱胸,“哪有离得这么近的学校,还是不同专业的交换生啊,东京大学和东京艺术大学就没有交换生!你一定用了什么办法,对不对?”
上杉櫂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不远处安静坐着的九十梨香,然后对北川榊纱说道:
“是有,但我的确算是正常流程过来的交换生。”
就才北川榊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教室中间的江藤教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向他看去。
他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两声说道:
“咳咳,今天继续我们上一次的内容。”
教授身后的幻灯片开始播放,是一幅幅古代的代表作品。
“文艺复兴的个***,啊,文艺复兴呢,关于人体这一块,就得从古希腊说起,人体美的第一个巅峰,就是在希腊罗马时期,那时候的人体美学已经有了相当高的高度,不过只是在立体空间上,也就是在雕塑上。”
画面从壁画,雕塑,快速调转至一幅幅古典西方艺术作品。
“而在文艺复兴时期呢,人体美学的表现能力,已经从立体空间飞跃到了平面空间,这是一个高跨度的提升......”
教授开始讲课,北川榊纱就没有再与上啥那招说话的必要了,安静听课。
而花丸花火同意也是这样,她将小脑袋埋在画板后面,向着另一边的上杉櫂悄悄咪咪地说道:“櫂君...下课在聊。”
“好。”上杉櫂答应道,冲少女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江藤教授将投影仪的画面切换,他背后的荧幕出现了一个赤裸的女人捂着半胸的画作。
是波提切利的著名画作《维纳斯的诞生》。
“文艺复兴,重要的是雕塑的美感,它体现在了平面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简单。那时候的艺术家们,能够将人体复杂的结构呈现出来,把更复杂的场景表现出来...”
江藤教授讲述的似乎不是画画的技巧,而是一些,关于美术史的发展,一些文艺复兴时期所拥有的特殊绘画技巧、方法。
那个时候的人们是怎么去用画来表现美感的,是怎么从平面图,到呈现出精致的立体感的......
以及画中的细节,女人的动作,身体的重心,画的结构...等等等......
上杉櫂仔细听着,他也是第一次在大学上美术课。
没想到,相当的有趣。
仿佛就是在观赏人类在绘画上,几千来浓缩的一个精华。
江藤教授看着《维纳斯的诞生》正中间的**女人,维纳斯说道:
“仔细看一看画里的维纳斯,以重心来说,她是什么样的?”
“倾斜的,这样的姿势动作完全不自然,脚和重心没有人体的规律,”有女学生回答到,“不过很奇怪,从整体画卷上来看,又完全没有这个感觉。”
“对的,但为什么,这幅画却仍然能够让人感到和谐,而感受到美感呢?”江藤教授顺着往下讲,并指了指画中的维纳斯身旁的一个人物,“这就要讲讲画在结构上的作用了......”
像这种每一处细节都会拆封,并引经据典的讲课,即便是上杉櫂这个外行,也看得津津有味,他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上素描课,而是在上古典美术史的历史课。
江藤教授讲述的半个小时,今天留给大家的主题就是结构在绘画上的运用。
讲完了文化和美术思想课,就来到正式的人体素描时间。
人体模特也在这时候被江藤教授邀请入场。
“怎么样,怎么样男的女的?壮不壮?”
“啊...失望...又是他啊...”
大多数女生的希望都落空了,今天来做人体模特的并不是帅哥,而是一个流浪汉,他在教室的一个小幕帘里脱下衣服,只在腰间披上一条白浴巾,然后来到教室中间的圆柱台上躺着,手撑着脑袋,头发相当蓬松。
老实说,这种艺术大学邀请老头老太的例子还不少,但请的都是常客。
谷煇/span毕竟经常来的人,更懂规则一些,很少会在学生们绘画的时候做出一些小动作。
这会儿上杉櫂就犯难了,要说前面的美术史,或者关于美术细节的知识点记一记什么的,那完全是他的强项。
但绘画嘛...
从高中毕业以后,就从来没碰过这玩意儿了,都是在家看老婆画画。
一直到休息时间,上杉櫂就只画了一个形状,和人物的两颗眼睛,脸型四四方方的,手脚四四方方的,就连下面的圆柱,那也是四四方方的。
北川榊纱走过来一看,直接笑喷了:“哈哈哈,上杉,你的画画比你高中的时候还要差。”
上杉櫂对于她的嘲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打击,解释说道:
“正常,我都多久没碰了美术和素描了,况且我相信人在上了大学以后,都会将高中时期的知识忘掉得差不多。”
“櫂君也画了吗?”
花丸花火听到两人讨论,放下手中的铅笔,探过头去看了看上杉櫂的杰作。
“对,花火你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北川说不行,但我相信,我还是有潜力的。”
“让花火看看。”
“看吧。”
上杉櫂让开了身位,他相信老婆会护着自己,甚至说一说好话,鼓励之类的话。
但他的自信心很快就破灭了,花丸花火看到了他的话后,直接沉默,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透露着大智慧的眼珠子。
“怎么样?”
“......”
又是一阵沉默。
“櫂君...应该先练一练基础。”
“还行吧。”上杉櫂摸着下巴揣摩自己的杰作,并指着人物的眼睛说,“你看着大眼睛,多有神。”
“噗呲...”
北川榊纱一听他这个描述,没忍住气,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周围有好几位女生好奇凑了过来,在刚看到上杉櫂面前的画之后,连忙捂住嘴,脸上也是忍俊不禁的笑容。
不过这几位的笑声很快就停止了,因为她们不小心看到了坐在这幅画面前的上杉櫂的侧脸,她们脸上的表情从笑,转为平静,并开始由衷地点头赞美:
“挺好的呀。”
“对啊,能看出来还是有一定美术功底的。”
“努力一下会有成绩的,能看得出来。”
“就是,北川你笑话人家干什么,没准是隔壁音乐院的过来旁听,顺便学习一下呢。”
“对,就是就是。”
一个女生主导话题,一个女生配合抬嘴,把北川榊纱气得跺脚,直接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理这两个家伙。
两个女生看北川榊纱离开后,推搡一阵,派出其中一个代表来到上杉櫂的面前:
“帅哥,你是隔壁音乐院来美术院学习的吗?”
上杉櫂向两位笑着说道:“我不是音乐院的学生,但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学习的。”
“啊?是特意过来学习的啊,那...要不加一个line...?”女生小心翼翼地试探,声音都连带着放弱了,并在话语和眼神中夹杂一丝迫切的希望。
上杉櫂哪儿敢接这话啊,老婆就在身边看着呢:
“抱歉,我结婚了。”
“结婚了!?”
那个女生后退一步,与自己的同伴面面相觑,随即两人同时一个鞠躬告辞,相当识趣。
花丸花火在一旁说道:“櫂君好受女生欢迎。”
上杉櫂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试图在她的动作与视线里看出一丝醋味,可惜,并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我最近一阵魅力变强了。”
“如果櫂君要是不和花火结婚的话,那是不是可以和好多女生都聊到一块儿了?”
这是个死亡话题,上杉櫂选择抛出去,向花丸花火示好说道:“哪儿会呢,她们哪能,不,应该说那些女生在我眼里哪有小花火好看。”
花丸花火甜甜一笑:“櫂君不用说其他女生的坏话啊。”
“这不算坏话。”
“嗯。”
休息时间已过,人体模特重新回到了那个躺姿,学生们也大多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上杉櫂在花丸花火的身旁,不时向另一边的她偷看一眼。
在画画的时候,她是专注的,一丝不苟的,缤紫色的眼眸投落在画幅上,手上的铅笔似乎是映照了她视线的移动,一条条地,按照她的心意在白纸上浮现。
她的脸蛋很精致,很美,肌肤是白里透红的美。
加上她的短发,她头上的贝雷帽...即便是结婚以后,她身上甜美的少女感都没有消散过一丝一毫。
上杉櫂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移动的手腕。
安静的教室内,铅笔在白纸上划过的声音在耳畔不断演奏,一股书卷,和铅笔的味道涌入鼻腔。
正是这份只有学生时期才有的感觉,让上杉櫂看向她在身旁的眼神,多了一份美丽的滤镜。
他知道...自己这份突然的选择,是对的。
“花火...”
“嗯...?”花丸花火轻轻点头,放下手中的铅笔,转头望向上杉櫂,“怎么了?”
上杉櫂安静了一小会,让话语在喉咙间沉寂了一小会儿,然后迎上她明亮的缤紫色眼眸,轻声询问道:“你能教教我怎么画画吗?”
“这个啊,好啊,没关系的。”
她的回答也正如预想般的那样,纯真,可爱,动人。
上杉櫂听着她回答时独有的声音,心想,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回应自己时的感觉。
热情,甜美,理所当然......
一切美好,都能在她的声音里,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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