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改错字)
夜晚的道后温泉街,很是繁华热闹。
即便是隔着玻璃窗户,也能听到外边人们的热烈的欢呼声。
花丸花火与上杉櫂两人已经穿上了店里搭配好的浴衣,安静地享用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寿司。
上杉櫂夹起筷子,往花火的碗中放了一块金枪鱼寿司。
以往的时候,花丸花火绝对会向他道一声谢谢,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就只是低埋着脸,一副害羞女孩儿的模样。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坐在对面的两位太太都看得很清楚。
花丸太太眼含笑意,微笑说:“小櫂,你明白爱情是什么吗?”
爱情?
上杉櫂从花丸花火的小脸上挪开视线,转而投向岳母微笑的脸上,她微微泛出虹色的缤紫色眼瞳甚至要比花丸花火的更加明润一些。
他刚要说话,花丸太太就笑着打断了他:
“先不要答应,思考好之后再回答我。”
上杉櫂不明白突然问自己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但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得出来岳母大人话里有话。
花丸太太穿着宽松的浴衣,头发也是刚刚吹干后的松散状态,长披在肩。
她夹起一筷鱼籽寿司,放进嘴里咀嚼后,面对上杉櫂慢慢地说:
“有时候未必懂得对方在想什么,不是吗?”
刚刚说完,花丸太太就打断了对面两人的思绪,招手说道:
“快吃吧,快吃吧,这间店就叫鱼籽屋,以我和纪子经常逛街探店的口味来说,也是很不错的。”
“妈妈不是吃了很多了吗?”花丸花火提醒道。
小腹挺挺的花丸太太也没什么孕妇的矜持,笑着回道:
“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想多吃一些。”
“对了,美惠子你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有?”上杉太太插话问道。
“还有大半年呢,不急不急。”
花丸太太似乎时刻都是开心的笑容,显得十分年轻,筷子不停往桌子上的寿司招呼,“纪子你不也是打算再生一个吗?”
“怎么,想我再生一个霍霍继续祸害你家的小白菜?”
“哈哈,”花丸太太掩面的笑,“谁迫害谁家的还不一定呢,没准我还能扳回一城。”
不,岳母大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给小花火夹东西吃的上杉櫂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
吃完寿司填饱肚子以后,又走马观花一圈这座围绕着道后温泉展开的旅游街。
一起喝果汁,一起吃芝士饼,一起相互对视,轻拭对方嘴角的脏东西。
在伴手礼店,上杉櫂又给花丸花火身前的两鬓发丝系上了红颜色的辣椒头绳。
看着她面向自己的盈盈目光,心也不禁加速跳动起来。
一想到这样的女孩儿,就要离开自己,空落落的感觉也之涌现而出。
如果她不在自己身边了,自己又会有什么值得去努力的方向?
“是不好看吗?”礼品店通明的灯光下,花丸花火见他愣住了,出声喊醒他。
“没,很好看。”上杉櫂对少女努力地笑了笑。
心中,仍不断回忆着花丸太太的那番话。
外面突然变得嘈杂,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振天抢地的鼓乐声紧随而来。
周围人群都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地方望去,瞳孔中倒映出那壮观与震撼的绚丽花车。
“要出去看看吗?”上杉櫂说。
对于他的邀请,花丸花火无论何时,都会是一个回答:
“嗯......”
璀璨灯火交相辉映,节日中的人们手持团扇展现出笑。
在繁重盛大的花车巡街游行之时,夜空中城郭式的江户风街道美丽而又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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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6日,天气:雨
上杉櫂坐在宅邸的檐廊上,细听小雨,独自望着庭院那片已经被重新整理好的花草,心有凉意。
妖异的彼岸花被雨水打湿,没有叶子的枝干不停摇坠。
——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这种永远无法相互触及的思念,花语就是——“悲伤的回忆”。
“在这儿啊。”穿着日常的上杉汐坐在了上杉櫂的身旁。
“汐姐是在找我?”上杉櫂很普通地问,视线看向悬空双腿下的石上青苔。
“并没有。”上杉汐没什么精神气地说。
“是无聊?”
“是无聊。”
“叔父还是在打牌吗。”
“他就是这个样子,”上杉汐拆开了棒棒糖的包装,却没有马上吃下去,“也一直会是这个样子。”
雨似乎大了些,哗啦哗啦地冲刷着奶奶的那颗盛满绿叶的招财树。
“可以让叔父再找一段感情试试。”
上杉汐将棒棒糖用刚刚打开的包装袋重新裹起来,递出去敲打他的头:
“阿櫂什么时候也会说出这种馊主意了?”
上杉櫂无视自己被敲脑袋的动作,毕竟没什么感觉,“总是要改变一下的。”
“问题就在于没那么好改变,再说他那个邋遢样子...也没有什么人会再看得上他。”
前方鲜红色的彼岸花被雨打湿得更加沉重,细长的枝干似乎是快要被压断。
“汐姐这些年其实过得很累吧?”上杉櫂明白自家叔父因为叔母的原因,对她不是很喜欢。
上杉汐微笑道:“阿櫂怎么还关心起姐姐来了?花火酱最近要出国了吧,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珍惜一下最近这段时光,多去陪陪她。”
“汐姐的梦想是什么?”上杉櫂望向屋檐上坠落的雨点。
“没有。”
“没有?我觉得汐姐倒是像很有梦想的人。”
“为什么阿櫂会有这种想法?”
“汐姐,在剑道上很努力吧,体育祭上大家都在说新任的部长实力非常厉害。”
“努力,就是梦想吗?”
“不是吗?”上杉櫂说。
“努力的理由,有很多吧,所谓的梦想只是其中之一。”上杉汐左手伸直靠在立起的长腿上,右手捻起棒棒糖的棍子。
“有时候,梦想也不是绝对的,生命之中也有比梦想更值得珍重的事物。”
上杉櫂忽然回头看了堂姐一眼,她宝蓝色的懒散眼眸,倒映出橘色的棒棒糖,悠长得像是在追忆过往。
“其实我挺讨厌我这个存在。”
上杉汐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感情,“多余,也带不给周围人什么开心的事情,母亲也因为我的存在,顽疾加深。”
“本就身体不好,没必要再生孩子了吧?”
上杉櫂听着堂姐这自责似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小时候见到叔母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轮椅上,尽管没什么精气神,但还是慈祥温柔地展露出笑,给他和懵懂无知的小花火削橘子吃。
那个时候,叔父家没什么钱,爷爷的橘子园也才扩建不久。
为了治病的钱,到处去借,搞得叔父曾经的朋友都疏远了这一家子。
到现在,叔父都还欠着自己父亲和爷爷的钱。
但他早已没有动力再去挣取了。
堂姐从小也是由爷爷养大,所以对于老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异常的关心。
就在两人静坐在屋檐下,无言望雨之时。
上杉老太太领着一位客人,走进了来。
“看起来,爱徒心情不是很好啊。”怀里抱住阿柴的榊原大叔爽快地笑道。
“汪汪!”毛色亮丽的阿柴看见老熟人,兴奋地摇甩短小的尾巴。
“大叔怎么来了?”
“大叔?”榊原一心保持笑容,“不应该是师傅吗?”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了。”上杉櫂说。
“嗯?你忘了?”
上杉櫂盯着他笑眯眯的脸,稍微回想一下,数天前借木刀的时候好像的确是喊过一次。
榊原一心捋一捋阿柴亮丽的毛发,欣慰地说:“看来是想起来了。”
上杉老太太对大叔行了一个礼,“先生在10天前帮助老身的小孙,感激不尽,能否留下来吃一顿饭,我们上杉家也好进一些地主之谊。”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榊原大叔一点也不客气的应承下来,“不过老太太不必多礼,您可是长辈。”
“没什么。”
上杉老太太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再客套了两句之后,便先行离开准备午餐。
兴奋地阿柴挣脱了大叔的怀抱,踱着四只小蹄子,跑到上杉汐的身边去围绕她转。
“汪汪!汪汪!”
上杉汐见这只柴犬一直在自己身旁跳来跳去的,干脆地抱起它,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抚摸毛茸茸的狗头。
阿柴使劲展脖,任由抚摸。
这家伙在花火怀里也是这样子。
上杉櫂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喜欢被女孩子摸头。
榊原一心一屁股坐在上杉櫂的身旁。
“所以,大叔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吃午饭?”上杉櫂问。
“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你的前程!”榊原大叔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就是为了蹭饭。”
“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我面说出来!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杉櫂:“看得出来你很穷。”
榊原大叔连续打量自己身上好几眼,挺整齐的啊,一点也不邋遢。
好奇地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
安静数秒。
“好了好了,我也不说废话,有没有兴趣学我的榊原一刀流?”
“没有。”
“为师怎么觉得爱徒你无欲无求的?男人遇到这种绝世高手传授绝世技巧的机会,不应该亢奋地请求他收自己为徒?”
“那是漫画情节,”上杉櫂聆听着细雨打响青石的动静,“现实里是没这种东西的,就只在乎你有没有钱,有钱了之后,才会追求这些东西。”
“那也太没理想了!!”榊原大叔喊得义正言辞。
上杉櫂:“所以大叔你想不想要钱?”
“当然想!!”大叔喊得也很果断。
“这不就是了?大叔安心吃午饭就可以了,不用再说什么收我为徒的这类话。”
“学了我的剑技,爱徒你可以轻松取下全国剑道第一的头衔!”
榊原大叔看向抱住阿柴的上杉汐,“当然丫头要学的话,我也可以教!”
上杉汐没想到话题转向自己,“我可以学的话,当然很开心,榊原先生在剑道界里还是很厉害的。”
听到称赞,榊原大叔的莫名自信又鼓胀起来:“哈哈哈,对的!没有错!听到没有,爱徒。”
上杉櫂没什么表情地遥望穹顶上的雨云,“大叔忘了上次被我一招打晕?”
“是二十六招。”
说起上次,榊原大叔的脸立刻变得认真,“话说爱徒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无论是你最后打晕我的那一剑,还是打趴那群黑涩会的剑技,都不属于现代剑术的任何一个流派。”
“二天一流?”上杉櫂试探着问。
“是有点样子,但从底子来说,完全不一样。”
以大叔说的话来说,【宫本武藏的传说】所赋予他的剑技,并不是什么“二天一流”?
又或者,现代流传下的“二天一流”与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漫长的时间里,现代剑术已经脱去那层底子,转而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也就是说现代的剑术流派,只是继承一个名号?
思考那么多,上杉櫂觉得这玩意儿再思考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已经天下无双了,还管什么劳什子正不正统。
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上杉櫂对榊原大叔刚才的询问回道: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是上天赐予的力量。”
“与生俱来的?”榊原大叔似乎万分感兴趣,连忙追问。
“没错!”上杉櫂肯定地道。
上杉汐插话说,“阿櫂在以前,回爱媛的时候还是一个抬橘子都嫌累的男孩,没看出来有什么剑道天赋,也从未握起过木刀。”
榊原大叔的眼睛死死盯住上杉櫂:“爱徒你小时候从没有练过剑道?”
对于“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厉害”这个要暴露出来的事实,上杉櫂坦然回道: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剑道的?”大叔连忙追问。
“四月份。”抚摸阿柴的上杉汐替他回应。
“五年前的四月份?”
“今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榊原大叔的视线转移回上杉櫂的身上,不停摇头,连说四个不可能。
“大叔。”
上杉櫂一脸淡然地说,“当有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在你的眼前,那么它还是不可能吗?”
没去看大叔的脸,他伸出手掌,接住屋檐上坠落的水滴。
“逻辑遵从现实,但现实不需要遵从逻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