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梦,是什么感觉?
一半清醒,一半朦胧。
似是虚假,却又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记忆里,掩盖她容貌的氤氲非云非雾,呼唤他名字的弱气喊声空灵翩然,只教人觉得模糊不清。
唯有那灿烂盛开的笑颜,深深铭刻于脑海之中。
软乎乎的感觉就如同那白糖磨造的棉花糖一般。
清晨,耀眼的阳光碎在床头,闭上的眼睛红光一片,大梦苏醒。
惺忪睡眼缓缓半开,光亮透进心灵的窗户。
随风摇曳的窗帘使得影影绰绰的光柱在脸庞上熠熠跳跃着。
窗外轻灵的啾啾声,随风潜入房间。
上杉櫂从比自己要软的多的床上坐起,愣神数秒,揉一揉眉心,努力使自己适应这份强光。
然后,呆坐在原地数分钟,才转动脖子看向一旁还在熟睡中的花丸花火。
她呼吸平稳均匀,脸颊泛着淡淡的嫩红。
身上盖有丝薄被单,两只小手放在胸前,侧躺在床上。
少女倒是一如既往睡得深沉,早上也还是这么喜欢睡懒觉。
而自己身上,就只有一身单薄的睡衣。
一想到昨晚起床看到的一轮寒霜皎月,他就不禁打了个寒战。
貌似有点冷啊。
吸吸鼻子,上杉櫂起床拉开窗帘,迎着湛蓝天空打下的热烈阳光,看向自己家紧闭的百叶窗,驻足几分钟。
让自己身体稍微暖和一些后,他就下意识的想去盥洗室洗漱。
但刚一转头看到躺在自家床上熟睡的花丸花火,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花火家啊。
算了,先喊她起床吧,不然半天都起不来。
“起床了,小花火。”
冗长的“嗯~”声后,花丸花火迷糊地说:“櫂君...不要...乱摸花火的腰...”
“......”
“起床,不是摸腰,怎么老想着摸腰啊。”上杉又推了推她。
花丸花火闭着眼,又“呜——”了几声,脑袋似乎是在努力理解“起床”这个词的含义。
半晌过后。
“花火...想再...睡一会儿......”
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一句话?
上杉櫂凝睇她乖巧的睡颜,不知为何,就是想叫醒她。
双手直接隔着她丝薄被单,抓了抓她的腰。
嘴角渐渐弯起,少女闭眼的笑。
“痒......”
还不起?
上杉櫂直接加大力度。
“哈哈~櫂、櫂君别!”
花丸花火可爱的脸蛋立马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想去阻止他。
“起床。”
眼角蹦出泪花,笑得气喘吁吁,“花火、花火知道了。”
上杉櫂看出她确实有起床的意思,也就直接放手。
“今天想穿什么衣服?”
“那件白色的衬衣。”花丸花火坐起来,缤紫色的眼眸还没睡醒,双手拉住盖住自己的床单。
“不穿小裙子了?”
“也可以穿呀,櫂君喜欢看花火穿哪件?”花丸花火抬眼看他。
“我随便挑?”上杉櫂笑了笑,“平时的校服就很不错。”
晨曦穿过窗帘的缝隙,碎在床头,使得少女背光的轮廓,变得清晰醒目
“可是周末穿水手服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对于正常的女子高中生来说,她们的印象就是如此。
校服就是在学校穿的,休息的周末,怎么会穿到大街上?
上杉櫂突然想起那天淋雨穿的小礼服,她穿起来有种轻巧、空灵的气质。
“那件露肩白色礼服也不错。”
花丸花火犹豫一小下,小声吐字:“那件...裙子太短了.....”
太短了?
他当时只注意了肩和腿,没注意过裙子短不短。
不过以庭院的那个角度来回忆,确实挺短的。
“你最近不是一直有穿安全裤吗?没事的,好看就行。”
花丸花火从听到那件礼服开始就一直很敏感。
听到“安全裤”后更是怔神一秒,稚气精致的脸庞满是樱红,呆呆糯糯地问:
“櫂君...怎么知道花火最近一直在穿安全裤。”
“......”
————
周六,飞鸟掠过湛蓝色天际线,苍穹之下是几位走入等候室,身着洁白弓道服的少年。
道场外的入口,「东京新宿弓道联盟正鹄赛」的宣传牌醒目显眼。
熙攘的人群互相攀谈着走入会场,步入观众席。
——大家都是对弓道有所了解的人。
有各个学校弓道部前来学习经验的学生,有一直对弓道有兴趣的观众,各个道场、爱好者、学习者......
以往就有传承与累积的弓道,人气与观赏性并不弱于剑道。
简单明了的规则、飞向苍穹的响亮弦音,在射手展现极致优美的射型、射出响亮一箭的刹那,所有人的心弦,都随着弓弦震颤的余韵,潋滟荡漾于苍穹。
“哈~”
会场的第二等候室,上杉櫂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虽然昨晚上睡得很舒服。
但太过舒服,也会让人变得慵懒起来。
“......上杉,你没问题吧?”平田政信瞅见他懒懒的样子有些担心。
上杉櫂转转肩膀,放松心情,“没问题,没问题。”
“上杉你连说两个没问题,我莫名心慌啊。”平田政信脸上的表情也确实如此,“我们实力不行,主要靠的就是你和杉田学长的稳定发挥。”
管井英义拍拍他的肩,“我们对阵东京第十,在决赛之前我们都要对自己有自信,近期的训练你不是很努力?”
几个女生走了过来,刚巧听到他们的话。
“加油哦!神越弓道部的大家是不会输的!”桜井风子笑着鼓气。
“对对!学长们加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千岁真依俏皮的笑笑,然后粗着嗓子说,“祝君,武运昌隆!”
绪方浅香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我个人赛只拿了个第三,你们别像我一样弱,甚至更差止步第四。”
“总之,加油吧。”
花丸花火可爱的歪头,看向略显懒气的上杉櫂,粲然一笑:“花火也会一直在观众席为櫂君加油的。”
“好。”
上杉櫂也对她回以温暖的笑。
他的笑,在外面很稀奇。
千岁真依仔细在两人之间瞅了瞅,发现学长真的只会对花火露出好看的笑容。
明明那么帅,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此时工作人员传来喊声,让他们做好入场的准备。
入场检录,检查好各种弓具,正鹄赛的四强赛,开始了。
脖子挂着工作吊牌的工作人员拉开了门,神越弓道部的五人,上杉、管井、青佑、平田、杉田,按照顺序一一出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五人手持长弓,气态从容,缓步入场。
与正对面第一射场刚巧走出的东京第十高中的人对视一眼,而后进入道场的本座坐下。
广播刻板严肃的女声一一播报两方高校参赛成员的姓名。
观众席掌声雷动,喝彩欢迎比赛开始之时,道场正后方的裁判长,环视两排背影,高喊厉喝一声:
“起立!”
不服输自信的气质,就要在此刻显现出来。
齐整的步伐,礼仪的持弓走姿,都彰显了蓝天之下,少年们神采奕奕的风姿。
第一轮。
上杉櫂平稳起弓,引分与大三纹丝不动。
亦如他的动作,在他窥视一切却又普通的目光凝睇下,一只箭矢蓦然间,擦脸离弦。
砰...
醒目自然的弦音,正中目标。
“好!(yoshi)”
几乎就是在他靶的下一秒,排山倒海的喝彩声如期而至。
他们明白。
神越弓道部大前位的第一箭,具有那种百分之百,必中的魔力。
这是他们心中约定俗成的事实。
观众席上,千岁真依见到这漂亮的开头一箭,忍不住对自己叹了口气:
“唉唉~明明我和学长是同期啊,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弱呢?”
桜井风子凑近她的脸说:“别和上杉同学比啊,你看我们弓道部有谁能比过他的?再说这种体育社团,谁还不是从一年级跑腿递水过来的?
“隔壁御知一年级的新人可是整整一年都站不上射位射箭呢!”
“有那么严重嘛...我看弓道部的大家人都挺好啊,部长和杉田学长教导也教导的很认真。”
桜井风子挽住她的胳膊笑了笑,“那是你只来过我们社团。别的社团可不一样,竞争很大,哪里会像我们弓道部能随便偷懒摸鱼啊。”
两人谈话的时候,落位的杉田漱平已经射出了自己的一箭。
紧随他残心落弓的动作,大前位的上杉櫂再度搭弓起箭,目光紧锁。
而后,再得一分。
他那极态自然的射型,飒爽萧然,顺畅自然的弦音似是贯穿了内心,强大醒目的靶声,不禁让人身躯一震。
送上喝彩后,桜井风子不由感叹一句,“上杉同学射出的箭,还是那么漂亮。”
“是漂亮呀,但我觉得这跟他长的帅,有很大的关系,”千岁真依自顾自的点头,然后她对身旁的花丸花火笑着问,“花火酱觉得呢?”
其实千岁应该叫花火学姐的,但花火并不在意这一点,两人的年龄也差不多。
“花火认为櫂君只要想认真做一件事,就会把它做的很好,很漂亮。”
“花火酱确定这不是因为你喜欢他?”
“没有。”花丸花火明亮的眼睛一直看向道场,上杉櫂那牵动人心的残心姿态,令心口悸动,“櫂君...一直都是这样的......”
队友的调息,了然于胸。
上杉櫂并未只顾自己射箭,而是作为射出第一箭的大前位,引领队友接下来富有余韵的节奏。
一步一步稳妥进行下去。
他的一箭,便是队伍的一记强心针。
东京第十高中的大前位——神原选手所展现出的射法,也可见一斑。
仿佛夹杂一抹清新绿光的拉弓,节节攀升富有韵味的举起,笔直的身体只在头部微微侧起。
轻盈细巧,大三如春日绿竹般的生机勃勃,放弦的动作却又雷厉风行。
——他是伊贺日置流,竹林派的射法。
东京第十高中强有力的选手之一。
但对于上杉而言,对手无论有多么良好完美的身姿,对他来说都有差没差。
自己,只需瞄准靶子,就会使得手中的箭矢,射入靶心。
第一轮。
神越高中,四、四、三、三、四,共计18中。
东京第十高中,四、二、四、三、四,共计17中。
观众席上,绪方浅香像是没什么感情地棒读说:
“比分追的很紧,但对方学校的二号选手,似乎...状态不佳?”
她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得了“那种”毛病。
千岁真依虽然实力不强,但学习这么久,也看得出来。
“他的箭是偏的,射型也好丑啊。”
“会都没有完成就离弦的箭,是早气吧?”桜井风子说。
“早气...是什么?”花丸花火小声问。
绪方浅香:“弓不受控制,还没拉满弦的时候箭就飞出去,多是心里因素导致的常见症状,治也没那么好治。
“用弓道的话来说,就是要自己纠正自己的心。”
这句话就又牵着到了弓道老生常谈的几个字——正射必中。
其中的“正”,是礼仪,更是心态。
似乎是没有猜错,第二轮,东京第十高中的二号位,换上了替补选手。
——一个健硕的男子,比起弓道,所有人都会建议他去参加橄榄球。
作为进攻组的四分卫,横冲直撞,一定会大放异彩。
东京第十高中整体实力或许不必相模高中弱,但比起进行过一周合宿,又额外锤炼过两周的神越来说,还差那么临门一脚。
他们新换上的替补虽然力道很足,但命中率只能说保持在及格线上。
最终,第二轮的比赛,由神越弓道部领先三箭赢下,拿到了进入决赛的入场券。
观众席的另一边,御知高中的人,正寸步不离的仔细观察着这场比赛。
“决赛,果然是他们了对吧?”下川彬朗没什么表情地说。
方形眼镜,喜欢转动签字笔的渊上敦也紧随他的视线。
“神越有那两个前后位,只需要其他人稍微射准那么一点点即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倒不如说,意料之中。”花冈优翔声音粗厚,他是本次御知的中位射手。
八木锐仁:“不要太过骄傲,胜利自然会一直在留存在我们手中。”
在场的几人,就只有五官焕发着优雅的风夜悌没有说话,缄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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