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丰哭得极其凄惨,语气之中还有些些恐惧。
因为只是身死而魂未灭,所以他对于死前的记忆,是清楚的记得,并未忘却的。
先前杀死自己的凌厉剑气,此时那股锋芒,依旧在脑海之中盘桓不去。
也正因此。
索丰知道,自己被人杀的如此干脆利落,哪怕如今复活过来,多半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即便再找上门去,也只是无意义的送死而已。
更何况他已经死不起了。
所以昨夜才当机立断,来到巨鹿城内,找老祖庇护。
“那人杀了你一次?”
索景林听了自家后辈孙儿的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索丰,眸中幽光闪动,一阵探查之后,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
“岂有此理,在这冀州的地界上,还有人敢与我神教为敌。”
由不得索景林不愤怒。
自家孙儿死了一次,动手的人还是一个仙修,在此时的背景下,公仇家恨顿时凑到一块了。
“是啊,老祖,那人出手狠辣,当场就杀了孙儿一条命,令我魂力大损,不得不逃离信都。对方如此肆意妄为,这是不把我神教放在眼中啊!”
索丰继续哭诉。
“别哭了,堂堂男儿,做什么女人状?”
这哭声听的索景林心烦意乱,呵斥了一声,吓得索丰不敢继续再哭,才细问道:“你说那人是用剑气瞬时将你斩杀的?”
索丰连忙点头:“是的,对方那剑气好生厉害,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殒命在剑气之下。”
索景林喃喃自语:“善用剑气,那应当是一个厉害的剑修。”
他眉头有些皱起。
自己这个后辈孙儿,虽然很不争气,但修为在自己的帮助之下,也是勉强提升到了凝聚二气的层次。
这等修为。
若是想要瞬间灭杀,连反应都做不到,怎么也是要凝聚三气的修为,而且还是此境界中的佼佼者,才可以做到。
“我修为也才凝聚三气,那人境界与我相当,而且擅长攻伐犀利的剑气,与之争锋,实属不智。”
索景林在心里开始思量。
他毕竟只是一郡神使,虽然在万化神教的体系之内,勉强算得上高层,但也只是刚刚够到门槛而已。
如此修为自然强不到哪去。
不过虽说如此,但索景林却也没有就这样罢休的念头。
‘对方是个仙修,如今大夏那些仙门北上,这人来我冀州,行事如此无所顾忌,绝非我同道之人,当是那些仙门中人。
我虽对付不了他,但将此事通禀上去,上面自会安排人手,那时有教内助力,这人绝对逃不了。
哼!
杀了我孙儿还不逃跑,竟然还敢留在信都城内,这仙修如此骄狂,定要让他命丧此处。’
心里这样想着,索景林再看向了自家孙儿,沉声说道:“那仙修我自会去处理,必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冀州。
这几年我放松了对你的管教,让你太过放浪,落下许多荒唐事,便是连命魂也损耗太多。
今后你就留在这里,不得我的允许,不准离开巨鹿城。
就在这城里,给我好好修炼,什么时候沉下心来,给我家再添个血脉,我就放你离开。”
听到老祖对自己的处置,索丰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不敢拒绝,点头道:“是,孙儿明白了,不会离开巨鹿城的。”
他心里也有些恐惧,因为自己死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命魂之术也不是万能的。
就如同陆离先前猜想的那样,命魂之术虽然能够复生,但其也有着极其苛刻的限制。
首先想要修炼命魂之术,就得先寻来一块魂玉。
此种魂玉,产自黄泉冥土,而且在冥土之内也极其难得,往往搜寻千里,也难寻到一块。
而且光有魂玉还不够。
接下来的命魂寄托,也是一道难关。
修行命魂之术的鬼修,须得将自身的命魂从天地命三魂中分离出来,这个过程稍有不慎,便会魂魄分离,烟消云散。
而分离出了命魂之后,才需将命魂炼入魂玉之内。
可魂魄何等脆弱?
在炼化过程之中,不但要保证命魂不会因此崩溃,还要使之和魂玉完全契合。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以上步骤完成,才能够练成命魂之术。
而且即便练成了命魂之术,也并不是说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无法死去了。
每一次复活,都会消耗魂玉中命魂的魂力,复活的次数越多,对于魂力的消耗就越大。
而且这种消耗是不可逆的。
耗费了,也就彻底失去了这一部分,再也无法弥补回来。
等到魂力耗尽,命魂也就彻底消散了。
索丰一介凡人,能得到魂玉,并且修成命魂之术,自然是靠着眼前身为神使的老祖帮助。
但以前索丰初入修行,得意之下,干了不少荒唐事。
因此惹得众怒,死了数次,本就已经大大的耗费了他的魂力。
今次又死了一次,尤其是被陆离真火焚烧,对魂力的损耗还胜过此前。
到现在。
他再死两次,便要命魂消散,彻底殒命了。
索景林正是看出了此点,所以才会将自己后裔孙儿禁足在巨鹿城内,就是为了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顾。
了解了详情,安排好了索丰之后,索景林便就匆匆离去。
冀州这边来了一个凝聚三气的仙修,而且这个仙修还疑似来自大夏仙门,这背后隐藏的意味,实在太大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那些大夏仙门的下一个目标,就放在了冀州这边。
事实上。
索景林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报自家孙儿私仇,他还是有那么些公心的。
所以才会听闻仙修之事,如此的震怒重视。
正当陆离扇动的翅膀,隐隐有在冀州这里掀起风暴的时候。
千里之外。
穿越河流,跨过大河,花费数天,一只白鲢终于游到了凉州境内。
汾河水底。
亭台楼阁,宫殿成群,这里是一座气派的水府。
白鲢摇动尾巴,带起一阵气泡,来到了水府之前。
“哪来的小妖,敢擅闯水府!”
几只巡河夜叉,顿时拿着枪矛,指向了白鲢。
“我是公主殿下的信使,这次是受殿下之命,回水府传信的。”
白鲢停住了游动,张口吐了吐水泡,闷声说道。
“公主殿下?”
几个夜叉听到白鲢的话,顿时吃了一惊,忍不住相视一眼。
公主被擒的消息,这段时日也传回了水府,引得水君大怒。
奈何连魔尊都追不到擒走公主的那人,他们水府自然更加无可奈何,只能咽下这口气。
眼下这条不知哪冒来的白鲢,竟然说是听公主殿下的命令而来,这实在令他们感到惊异,更有些怀疑。
于是一个夜叉便道:“你说奉公主之命而来,可有何凭证?”
“当然有。”
白鲢摆动了一下尾巴,然后从口中吐出一滴水珠。
水珠落入水里,却自行隔绝了其余的河水,依旧保持了水珠状。
几个夜叉看到水珠,再感受到水珠里面那熟悉的气息,顿时惊呼。
“真的是公主殿下!”
意识到这个信使是真的,巡河夜叉领头的头领,当即对着白鲢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进去通禀水君。”
说完,夜叉头领就转身进入了水府。
进去没多久。
忽的水府顿时摇晃了起来,紧接着便见一道白影,从宫殿之中飞了出来。
“参见水君。”
周围众多夜叉,包括那只白鲢,见到白影,齐齐都拜服了下去。
眼前是一只巨大的白蛇,身形数百丈,鳞甲光滑,腹下隐隐可以看到两点突起,头顶更是长出了一只尖角。
若是了解一种血脉的人在,定然可以看出,眼前白蛇有着几分蛟龙血脉。
他就是水府的水君,大燕万里汾河的主宰,白宏。
“我女儿的信使在哪?”
白宏刚一出来,就张开血盆巨口,声音如雷鸣般的吼道。
淡淡的龙威甚至都忍不住逸散开来。
面对来自高等血脉的压制,众多夜叉还有白鲢,皆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白宏视线在眼前转过,很快就停留在了白练的身上,然后又转移到了那滴水珠上面。
那里有他熟悉的气息,有他来自血脉感应的气息。
“果然是我女儿。”
白宏惊喜的声音遍传水底,随后一股异力包裹着水珠,将之卷到了身前。
带着龙威的神识涌入了水滴,很快其上的禁制便就解开,里面记录的内容涌入了白宏的脑海。
读取着信息,巨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带着周围百里大河跟着起伏不定。
终于,随着信息传递完,水珠也轰然溃散,彻底融入了周围的河水里面。
“混账,竟然敢把我女儿作为婢女,我是要杀汝。”
白宏读完了所有信息,愤怒的咆哮着。
声音不像蛇嘶,反而更像龙吟。
百里河水之内,凡是听到龙吟之声的水属,全都在河里伏下身躯,瑟瑟发抖。
即便是在河面上行游的船只,还有两岸离得近的人类,也都感到了这种悸动。
尤其是正在行船的人,看着波涛汹涌的水面,皆是吓得脸色发白,直接在船板上跪了下来,祈求着水神息怒。
发泄过后。
白宏平息了心里的愤怒,冷哼一声,他看着眼前被吓得几乎快要晕过去的白鲢,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我女儿,就说信我收到了,会按照她说的去办的。让她放心,一定要忍住一时屈辱,到时我自会去救她。”
“是,小妖明白,这就去回禀消息。”
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白鲢朝着水君行了一礼,然后逃也似的往回程方向游去。
水君发怒实在太可怕了,他这种小妖根本承受不住。此时得了命令,简直如蒙大赦,一会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陆离只怕也未曾想到,自己只是顺手抓的一个魔女,竟然不仅仅只是魔尊麾下的魔使,竟然还是汾河水府的水君公主。
而此时此刻,消息已经传回了水府。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暗月魔尊,还有掌控万里汾河的水府。
目送着白鲢慌忙逃去,白宏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长啸一声,大尾一摆,就起身飞去。
水花炸裂,岸边的人只见到一条白影转瞬而逝,随即就看不到踪影。
“水神啊!”
“真龙!”
就有凡人跪拜下来,不断的在磕头祈祷。
穿过云雾,白宏很快跨越数百里,来到了一处岩石丛林内。
奇形怪状,形态各异的石柱密密麻麻,形成了一片石林,占据了数十里的范围。
无数石柱之中,有一处最大的石山,如同利剑一般插入云霄。
山腰处有一石洞,洞口幽邃,直入山体。
裹挟着风云,白色蛟蛇飞到此处。
“魔尊,白宏求见。”
声音如雷,在石林中炸响。
数息之后,便听石洞里传来一道声音。
“白道友进来吧。”
听到此言,白色蛟龙身形变动,慢慢的缩小,最后竟然化为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袍,面容威严的中年人。看其样貌,竟然和白练隐约有几分相似。
白宏身形飞到洞口,然后便落到地上,没有冒然的直接飞进去。
他虽是水府水君,但到底不是真龙,甚至连化蛟都没有完全做到,才只是一头蛟蛇而已。
血脉虽然尊贵,地位也很超然,但实力也还是五气朝元。
不成真人,终为蝼蚁。
白宏哪怕再是高傲,也不敢在一位真魔面前放肆。
沿着幽暗的隧道,行了数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在宽敞的大厅内。
血色幽光朦胧,染红了整个洞穴。
中间一座高台上,一个隐藏在黑雾里的朦胧身影盘坐着,在其身后,一轮小小血月悬浮着,闪耀着诡异的血光。
白宏被那血光照到,虽然没有被刻意针对,但依旧感到极为的不舒服,体内血液更是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这便是属于真人阶层的法。
“白宏见过魔尊。”
强行压下身上的不适,白宏朝着眼前的身影行了一礼。
“白道友不必如此。”
紧闭的双眼睁开,暗月魔尊看向了眼前的水君,出声问道:“道友来寻我,可是有何事?”
虽是询问,但他心里也大概清楚,这位水君来寻自己,当是为了对方女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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