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桓回忆起在海棠花丛里看到的李桑桑。
她叫他桓哥哥的时候,高桓只感到灵魂深处的执念得到了满足。
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他一见到李桑桑,就立刻知道她是不同的。
徐贵妃怔了一下,似乎对高桓这般坦率感到惊诧,然后她笑了笑:“那正好,你父皇还以为你不喜欢李三娘子呢。”
高桓不喜欢李桑桑不奇怪,高桓喜欢李桑桑才奇怪。
高桓“清醒”以来,从来对小娘子们不假辞色,皇帝和徐贵妃都觉得这是因为十几年痴傻的后遗症。
木头一般的六皇子,也许根本对小娘子不感兴趣。
那日徐贵妃听说高桓见了李桑桑,还特意问过他,他说李桑桑“不怎么样”。
他名义上的未来妻子进宫,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连三皇子和九皇子都去看了的。
徐贵妃想到这里,对高桓口中的“两情相悦”感到有些不理解。
她迟疑地问道:“两情相悦?入宫后你见过她吗?她见过你吗?”
高桓微笑:“见过。”
徐贵妃依旧不解,但是高桓喜欢李桑桑,那是两全其美的事,她便说:“那便好,李三娘子入宫也有许多时日了,既然你喜欢,那这婚事我便去问问你父皇定下。”
高桓的感激真情实意:“多谢母妃。”
徐贵妃笑道:“你去吧。”
高桓便告退了下去。
高桓回到寝屋,他关上门,推开窗。
窗外明明是一片竹林,他却莫名闻到了一片海棠香。
高桓怔怔想到什么,忽而笑了一下,他没有关窗。
若有若无的海棠花香仿佛浸染在李桑桑的衣裳上,她身上的酒气都是带着花香的。
她懵懵地问掬水:“我怎么回来的呀?”
掬水小心地关了门窗,一脸关切,又一脸八卦地说:“六殿下抱你回来的。”
李桑桑正在喝水,闻言不小心呛住了,咳嗽不止。
她颤颤巍巍问道:“六殿下?”
掬水安慰她:“没事的,三娘子,”她偷笑了一下,“那是未来姑爷呀。”
李桑桑睡得发髻散乱,她毛茸茸的脑袋往掬水这边悄悄靠:“那……有没有人看见呀。”
掬水也小小声:“好像没有。”
李桑桑松了一口气。
她又喝了一口水,倚靠在床头,神色怔怔,她在微微出神。
喝醉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桓哥哥。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由着她在他怀里乱动。
那是高桓呀。
她在那个时候闻到了青草混合着海棠的香气,还有高桓身上干燥的柏子冷香。
几天后,李桑桑从对着她挤眉弄眼的华阳公主那里听见了新消息。
华阳公主拉着她的手,悄悄说道:“快要定下来了。”
李桑桑问:“什么呀?”
华阳公主说:“还能是什么,你的婚事。”
华阳公主松开李桑桑的手,想到了前些时候,她问李桑桑想不想见高桓,李桑桑摇了摇头。
华阳公主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她问道:“桑桑,你对六弟,究竟是什么想法?”
李桑桑蹙了蹙眉,感觉心里一团浆糊,她说不出来。
见到高桓的许多时候,她感到心口闷闷的,她以为自己想吐。
细细想一想,不是想吐,更多的是心里酸酸涩涩,闷不过气来。
但除了这些,她并不讨厌见到高桓。
李桑桑说道:“公主,你见郎君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华阳公主想了一下:“有开心的,有厌恶的,不同的人自然是不同的感觉。”
李桑桑沉思了一下:“那你有没有,见到谁的时候,就这里难受呢?”
李桑桑指了指心口。
华阳公主说道:“那可多了,浪荡纨绔我不喜欢,苍蝇似的缠人男人,我也不喜欢。”
李桑桑张了张嘴:“啊,那是不喜欢啊。”
华阳公主有了领悟,她问道:“你见了六弟,就这里难受?”
李桑桑迟疑地点了点头。
华阳公主叹息:“哎,委屈了你,”她悄悄在李桑桑身侧咬耳朵,“不用担心,婚后你和他不对付,我带你去找乐子去。”
李桑桑惊慌地看着华阳公主,却看她笑意更浓。
李桑桑闷闷地“嗯”了一声,但心里没有这样想。
和高桓成婚后,她大约不想去找乐子,高桓的脸浮现在她的眼前,醉梦中的怀抱有些让人贪念。
翌日李桑桑跟着华阳公主在徐贵妃宫里请安的时候,迎面碰见了高桓。
高桓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李桑桑低下了头,避开了。
她的心有些乱。
含凉殿内,只有华阳公主在和徐贵妃谈笑风生,李桑桑和高桓各自沉默不语。
从含凉殿离开的时候,李桑桑一直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心乱如麻,索性选择了逃避。
走出了含凉殿,高桓依旧在愣愣看着李桑桑离开的方向。
他有些郁郁地说了一句:“怎么回事?”
丁吉祥看了一眼高桓,看了一眼他盯着的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殿下,虽然您说是两情相悦,可三娘子根本不知道啊。”
高桓不解:“不知道?”
丁吉祥说:“三娘子不知道您的情谊,她面薄,怎会主动?”
高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我应当主动。”
丁吉祥默默叹口气,要不然呢,你单方面“两情相悦”,那边可是一无所知啊。
李桑桑捡到了一只猫。
软软白白像一只糯米团子,她左右问了问人,没人知道这是谁的猫。
这猫缠人,跟在李桑桑脚边喵喵叫个不停,李桑桑怕这只猫崽子饿死,于是将它收养了。
养了不过几日,她就很喜欢这小猫,还取了个名,叫它玉奴。
但是有一天掬水忧心忡忡地走进来,对李桑桑说:“三娘子,不好了,听说六皇子那里少了一只猫,这猫也许是他那边走丢的。”
李桑桑有些慌张:“快打听清楚,若真是六皇子的猫,快些送过去,免得被人以为我们偷拿了他的猫。”
李桑桑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看过的关于宫廷争斗的画本子,怀疑自己陷入了什么阴谋当中。
这猫崽子是高桓命人偷偷扔在李桑桑住处的,他有一对儿狮子猫,都是白得像雪,瞳色各异,一眼就能看出是一胎出来的猫崽子。
高桓留下一只,扔给李桑桑一只。
他想,若是这猫崽子跑回含凉殿,李桑桑追着小猫过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将小猫送给她。
然后隔三差五去看看李桑桑的猫养得怎么样。
高桓摸一把手心的猫崽子,很乐观地这样想着。
听说李桑桑给猫崽子取名玉奴,思来想去,给自己怀里的猫儿也取个名,引玉。
但是玉奴一次都没有跑回来过,高桓在给引玉喂食的时候,摸了摸小猫的头,恶狠狠地想着,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高桓想了又想,让人给李桑桑透出消息,她捡的小猫崽子,是他的。
等李桑桑来换猫的时候,他再送给她,然后依旧借由看猫去看人。
计划很完美,然后他收到了一只,掬水送过来的小猫。
高桓没有见到李桑桑,他往掬水身后的窗子望了望,当然是没有人的,他沉着脸说:“既然你家三娘子收养了它,那就是它和你家三娘子和它有缘,你带走它吧。”
掬水看着高桓不愉悦的神色,有些胆战心惊。
她回到李桑桑房中,李桑桑从榻上跳下来,她有些担忧,有些期待地问道:“六殿下怎么说的?他没怪罪我吧?”
掬水有些不安地说:“好像有点怪罪,啊,只是一点点。”
掬水如实说了她见到的高桓的神色,和他说过的话。
小猫鬼鬼祟祟钻到李桑桑身边,贴了贴她的绣鞋,李桑桑弯腰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头,叹气:“怎么办?你的主人因为嫌弃我,所以不要你了。”
小猫在她的怀里钻了钻去,然后跑远了。
李桑桑走到榻边,抱膝坐下,轻轻蹙起眉毛,有些忧愁:“哎,我果然是被人陷害了,是谁呀,这么坏。”
李桑桑自以为得罪了高桓,沮丧不已。
春天快结束的时候,李桑桑从玩得好的几个公主伴读口中得知,她母亲王氏病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李桑桑就焦急地问了,但伴读只是说,依稀听说了这件事,并不知道王氏的病到底如何。
李桑桑思来想去,依旧放心不下,尽管知道出宫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下定决心去找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晨起正在梳妆,李桑桑走了过来,给华阳公主递珠钗,她开口说:“公主,我从周娘子那里听说……我娘病了。”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请求出宫会不会强人所难,但是华阳公主已经转脸看着她,对她说:“这样啊,刚好,我听说六弟要出宫办事,我和他说一声。”
华阳公主梳妆完毕站了起来,李桑桑慌慌张张扯出了她的袖子,华阳公主看了一眼她:“不妥吗?”
李桑桑犹豫的时间很短,她摇了摇头。
还是看望母亲的事要紧,和高桓的小事,暂且放下。
李桑桑坐在马车内,有些手足无措,她侧脸看了一下高桓,只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似乎是有些不愉快。
李桑桑踌躇了半晌,开口:“殿下,现在已经出了宫,若你不喜欢我在这里,我从这里下去吧。”
高桓扭头看她,眸光深深,隐约有些烦躁的样子。
李桑桑缩了一下肩膀,有些委委屈屈地说:“那只猫,是我不小心捡到的,我不知道是殿下的,若是殿下不嫌弃,我将它好好洗干净,再还给殿下?”
高桓闷了半晌,说道:“亲手送过来?”
李桑桑不解:“什么?”
高桓却不回答,只说:“笨蛋。”
李桑桑感觉坐立难安,她问道:“殿下,要我下去吗?”
高桓扫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是专门来送你出宫的吗?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啊?”真不知道呀。
为什么啊?
李桑桑缓缓红了红脸,原本宽敞的车厢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李桑桑感到身侧高桓的温度渐渐侵染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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