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米兰达的房间门关上。随后,她又关上了窗户,隔绝了楼下的欢声笑语和悦耳的音乐声。立刻,他们从欢乐的氛围中掉了出来,掉进了一个静谧未知的世界。
“咋啦?”
霍法脸上带笑,试探着问。心里却有些忐忑,这家伙从开始吃饭到跳舞,一直都是一副丧丧的表情,让他摸不着头脑。
“玩的开心么?”
“怎么不开心,你不开心么?”
霍法坐在米兰达床上,看着她脖子下青色的血管,忽然觉得跳舞跳的有些口渴:“帮我倒杯水呗。”
米兰达面无表情,凭空取出一个杯子,用魔杖敲了敲。水杯盛满了清水,她把水杯递给了霍法,自己抱起胳膊靠在书桌上,神色郁郁寡欢。
霍法喝了口水,眼睛一直盯在米兰达身上。卧室里没开灯,气氛有些怪怪的。
“我能和单独你说几句么?”
思考了一下后,米兰达深吸一口气。
“说呀,你都把我拉房间里来了。”
“我有些认不得你了。”
“啊?”
“我记得你从前在霍格沃茨不是见人就跑,生怕别人捧你,比我还内向。可现在,什么话题都接,什么舞都跳,玩的可真开啊。”米兰达开始说的很慢,但越说就越像打开了话匣子,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抱怨起来:“你究竟是拉文克劳,还是格兰芬多。在外面的一年半,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为什么我越来越感到陌生了。”
“这是你家,我板着脸让你难堪?”霍法喝了口水,“其实我舞都是为你跳的,你都不和家里客人说话呐......
米兰达激动起来:“我并不在意无视那群人,也不想讨好他们。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米兰达说道:“我觉得你和他们在一起比和我在一块还要开心,我觉得我们的朋友关系并不会持续太久,甚至我觉得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霍法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用手抽出自己的领结,解开后扔到了米兰达的床上,随后扯了扯那身令人烦闷西装的领子,坐在她床上头疼万分的揉起脑袋。
“你怎么了?”米兰达问。
“梅林胡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要是不然,你为什么白天从来不见我,只有晚上回来才和偶尔我说话?”
“你啊你......”
霍法很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有摊开手,叹息道:“开心和感情是两回事,米兰达。我想你很讨厌阿德贝,但他毕竟是你爷爷。还有一年级的时候,你差点把我杀了,那能叫开心么?可我们不还是成了朋友?
所以说,感情是不可替代的啊,我虽然和他们玩的很开心,可是那只是逢场作戏,全都是假的呀。”
米兰达眉毛挑了挑,郁郁寡欢的神态消失,她白了一眼霍法,放下了胳膊,拉起椅子坐在他面前,“真的是这样的呀。”
“我骗过你?“
“那你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答应了我爷爷?”
“我不能不给戈沙克教授面子,你爷爷是社会名流,中流砥柱。”霍法淡淡道。
“所以那只是权宜之计,你糊弄糊弄他们,明天还是自己走自己的?”
霍法点点头,“大概可能应该吧。”
米兰达握住椅背的手掌收紧,她脸色有些发白:“其实......我这几天都很开心,我想你也很开心,所以,一直留在英国不行么,哪怕只是.......稍微考虑一下阿德贝的建议。”
霍法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停了几秒之后摇了摇头:“已经很晚了,米兰达,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未来可以书面联系。”
“说谎。”
米兰达刚刚浮现的笑意立刻消失:“刚刚还说有感情,现在又不愿意和我说真心话。我可警告你,巴赫,如果你把我当傻子,那你就是比我更蠢的混蛋。”
霍法无可奈何:“米兰达。”
“嗯。”
她很认真的点点头。那认真的模样反倒让霍法有些无所适从,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听。”
米兰达提醒了他一句。
“米兰达,我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霍法想了半天,才想清楚措辞,他慢吞吞的说道:“那些人,他们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深刻。”
“然后呢?”
米兰达问。
霍法又卡壳了。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就不能和我坦诚的谈谈么?”
“今年的霍格沃茨,是不是很安全?”
“你说的没错,我们整顿了学校,修订了校规。还有布下了新的防御措施,非常安全。”
“瞧,只要我不在,霍格沃茨就一点事都没有。”霍法说道。
米兰达笑了,月光下她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着笑着她脸就冷下来。
“你的意思是那些怪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离我们远一点,我们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是么?”
“差不多。”
霍法嘟囔了一声。
“你可真够自恋的。”
米兰达讥讽了一句。
“难道不是。”
“至少我不是,一年级的是你来找我的。”
米兰达长叹一口气,黑暗中她伸出手理了理霍法的衣领,“我知道你在霍格沃茨学不到什么东西,我也知道你对格林德沃的仇恨。可你...可你......哎,我可以帮你,霍法。很多人都会帮你。”
“上一个帮我的人,已经不在了,米兰达。”
霍法生硬的说道。
“你就因为被蛇咬一口,一辈子都不用绳子了么?我认识的那个霍法.巴赫没这么脆弱。听着,我很爱阿格莱亚,可我也很爱你,霍法,不要再逃避我们了。”
“我没有逃避,一点没有。”
“那就回来吧,你有选择的权利,对么?”
霍法缓缓摇头,“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
“等她回来吧。”
“谁?”米兰达问:“谁回来。”
“阿格莱亚。”
霍法别过头去。
米兰达表情变得有些晦涩,半晌没说出话来,她脚掌点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半天,又是揉头发又是点桌子,最后她搓了搓自己的脸,面对霍法。
“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像你这样聪明的巫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她的死亡并不是你的过错,那是格林德沃的阴谋,目的就是摧毁你的精神,你不应该让他得逞,你应该做的是面对现实,停止幻想。”
“我知道。”霍法急切说道:“但你知道那个女孩么?”
“谁?”
“就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个。”
“哦,我知道,勒梅。”
米兰达语气稍有尖锐:“怎么,她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不重要,但你知道她的能力么?”
霍法看了看四周,做贼一样在米兰达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米兰达面色陡然变了。
“不可能,没人可以做到穿越时空。”
“我亲眼所见。”
霍法呼吸急促的站起身:“毫无疑问,她带我回到了三天之前,在法国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自己。”
“你知道三天和一年是怎样不同的概念么?霍法。”米兰达也站了起来,表情无比担忧:“自古以来敢玩弄时间的巫师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听着,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等待她的唯一结果只有灭亡,你必须要离她远一点!”
“米兰达!我没有骗你!!”无奈转化成了激动,他按住了米兰达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只有一点可能性呢。”
米兰达侧头看着桌上的照片,双手握拳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哽咽的嘶哑说道:
“那代价呢?”
“代价?”霍法微微一愣,脸色苍白,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什么...代价?”
“这种近似神灵的力量,落在一个凡人身上,难道没有代价,我不相信。”
霍法打了个寒颤,艰难说道:“魔力暴走。”
“魔力暴走,她多大了?”
“十六,和我们差不多。”
“十六岁还魔力暴走,这是什么概念?除了默默然,我几乎找不到十六岁还会魔力暴走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例默默然可以活到成年之前。上一个魔力暴走的家伙名叫克里斯登.拜尔本,当时格林德沃在纽约操控了这一切,他是所有默默然中最年长的一个,他也没活多大年纪。”
“米兰达,她是个修女,我了解她,她很善良,不是什么怪物。”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真的人畜无害,尼可勒梅为什么要把她送去法国。为什么要让她接触神学?这力量属于神灵,甚至属于魔鬼,但绝对不属于人类。”
霍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米兰达是拉文克劳,聪明是她必备的素养,睿智她更是一点都不缺。但她越是睿智,说出来的话他却越难以接受,因为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米兰达接着说道:“就算你真的回到过去,改变阿格莱亚的命运,可那又如何?你的过去变成了你的未来,你只不过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的改变是我们彻底的失去了你!那样值得么?”
“不值得么?”
霍法有些烦躁,他不愿意去想米兰达的话,本能的不想听,“这些话我听过太多,你别和我讲道理,我已经变了。”
“代价呢。”米兰达又问了一遍。
霍法捂在了自己头发,把背转过来对着米兰达。那股想要离开伦敦,离开英国的冲动愈发强烈,几乎无可遏制。他冲到米兰达的房间门口,握住门把手,手掌和帕金森一样颤抖起来。
“一年级的时候你告诉我,要活在当下,但现在,看看你,你已经活在过去了。”
身后的声音从担忧和焦灼变成了淡淡的讥讽,霍法缓缓转身,米兰达已经摘掉了自己的眼镜,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苍白模糊的怪人。
“你还真是能让我姐姐伤心啊,巴赫。”
他在月光下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爱和不爱的界限那么清晰么,还是说你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米勒的声音冷淡且刺耳,和米兰达判若两人,霍法看着手中的门把手,麻木道:“随你怎么说,但说什么都迟了。勒梅已经被魔法部的人接走。而且,让我送她过来的人是法蒂尔。法蒂尔肯定会使用她的能力来复活自己女儿,这是一定的。”
“哦,那么代价呢?”
米勒又问了一遍。
“别和我提代价!”
霍法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侧过头,如死亡通缉令上的照片般看着米勒:“我不在乎!”
“要真不在乎,你就不会那么想走了。”
米勒放下自己的手掌,把手背在身后:“说到底,其实你知道代价,但是你太爱她,所以不愿去想。你宁愿自我催眠,装作什么都不懂,把那个无辜女孩推进火坑,让其他人来达成你的愿望。”
轰!
米勒冷淡的声音如雷劈一样击中了霍法,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数日以来的快乐在这一秒完全消失,如同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推出来,直接掉进了布满冰块的浴缸。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曼斯的脸,看到了他那张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你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巴赫,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松开手,后退着坐在床上,冷汗几乎浸透了他的后背。
米勒模糊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直至贴在他的耳边:“巴赫,我得提醒你一句,无论法蒂尔.德拉塞斯是不是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那个姓勒梅的女孩,只怕都是凶多吉少。阿德贝和我说过一件事,这一年来,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的人几乎侵占了魔法部所有的资源,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每隔几天,那个地方都有尸体被抬出来,蒙着白布。那些尸体被抽掉了灵魂,抽完了生命,抽完了魔力,什么都不剩。若不是英国因为战争无法接受内战消耗,威森加摩早就介入调查了。”
看着米勒那张模糊怪异的脸,霍法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不,不可能,她的祖父是尼可.勒梅,我听说他是神秘事务司的司长,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孙女不利。”
“上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全家都做成了傀儡,这样的事,你忘了么?”
窗外一阵寒风吹了进来,霍法想到了西尔比,想到了曼斯,想到了挂在他身体上的输血管,那流淌着的鲜红色,想到了自己的噩梦。
仿佛是为了彻底击碎他的念想,米兰达房间的隔壁,阿德贝的书房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商议声。那声音极为低微,但在夜晚霍法的耳中,却清晰异常。
“财政赤字五百多万加隆,这是真的么?”
“他秘书亲自告诉我的,我们不能再等了,他已经完全背离了竞选时的口号,我甚至觉得那些话都是白扯。”
“必须要等,戈沙克。你不能就这样弹劾部长,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
“那你要怎么办,为了他那个虚无缥缈的计划,把整个英国魔法部都拖垮么?”
“等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吧,也用不了多久了。”
“我怎么知道要多久,死的人越来越多,伊斯瑞尔,我们必须要快点行动,及时止损。”
“看尼可勒梅吧,一旦那个小姑娘出事,他肯定要为此发难,到时候我们再时候动手,铁证如山,即便是法蒂尔做的再隐蔽,也难逃威森加摩的惩罚。”
后面的对话霍法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彻底清醒了过来,美梦化作泡影,露出现实狰狞的獠牙。
如果法蒂尔想复活女儿,那他一定需要那股神奇的血脉力量,也一定会和曼斯一样,抽取克洛伊的鲜血。
一年半......
克洛伊曾说她的力量最多只可以带人回到一周之前。如果要回到一年半之前,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霍法喉结上下耸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像一个超级学霸看着自己只有四百二十分的高考成绩一样,脑袋空空如也。
“我都做了什么呢......?”
“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那你和我说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米勒说完,戴上了眼镜,模糊的脸庞恢复了清晰。
霍法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了起来:“魔法部在什么位置?”
“你想做什么?”
“我至少要去问问法蒂尔,问问他究竟想做什么。”霍法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告诉我,米兰达,魔法部在什么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