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看宿采逸的决心有多大,或者……对萱瑶的爱意有多大。
萱瑶可是原女主,她的女主光环……能让宿采逸做到什么地步呢?
尽管会身败名裂,他也要做吗?
谢冰的指搭在木门上,将门打开,渐渐冷了的笑意转变,带上一缕忧心与焦虑,她的鼻尖嗅到一丝药香,药浴还有日。
顾莫念的住所很大很宽阔,色调冷,颜色浅淡,除了必备的生活物品外,没有多余的装饰。
有风吹过,垂下的轻纱幔帐空落落的飘起,也就显得更为寂寥。
他刚从卧房出来,脸色明显比昨日苍白多了,他平静的对谢冰道,“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谢冰:“师父,我忧心小师妹,先去看看她。”
她抬头快速看了一眼顾莫念,撞进了一双恍若冰川的眸子。
……这时候顾莫念已经指使宿采逸去取她灵丹,而他脸上波澜不惊,什么端倪都没有。
对于谢冰前来也没有惊讶,显然明知宿采逸不会立刻打动谢冰。前世宿采逸也是用了几日才取丹,顾莫念一直隐在幕后,什么痕迹都没露。
谢冰去看萱瑶,其实就是好奇她没参与的这段剧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们心心念念的,可是自己的灵丹。
“大师姐。”
玉床上,躺着一个娇小的人,萱瑶无力的躺在床上,长发披散,饶是如此发上还戴着那花环,衬得苍白的脸愈发惹人怜爱。
谢冰安慰了她,萱瑶忽然怯怯地抓住谢冰的,她咬了咬苍白的娇唇,“大师姐,小师弟常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对他很好,你……也会对我好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冰眼睫颤了颤。
萱瑶知道!!
谢冰笑起来,一脸的坦然,她紧紧地反握紧萱瑶的,“我当然会对小师妹好。”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信号,萱瑶的眸光潋滟,她嘴唇抖了抖,最终闷声嗯了一声。
“大师姐真好,我喜欢大师姐,”
谢冰:……呵。
萱瑶要她一句话,过心的坎。
萱瑶还不想死。
谢冰松开了萱瑶的,给她拉了拉被子,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师妹,即便你不能修行,也是我的小师妹,我当然对你好。”
她话语温和却没什么温度,萱瑶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谢冰,而谢冰已经离开了卧房。
她进了药浴房,轻车熟路的躺在药池里,刺痛感袭来,就在她昏过去之前,谢冰听到外间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除此之外,再无声息。
外间,只有师父顾莫念一个人。
他毕竟是顾莫念,坑他也只能坑一下,他应当知道宿采逸把事情办砸了。
……
暮色降临,笼罩住整个天际,远处的崇山峻岭,近处的木意森寒都看不真切,才从山间飘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形。
宿采逸颓然坐在黯淡的灵剑上,往太虚峰赶去。
少年抱着膝盖,背弓着,突出来脊椎的痕迹。掌心里血迹滴滴坠落,硬生生被他掐到流血。
不过短短的几天,他变得极为憔悴,脸上的婴儿肥几乎快消失不见。
宿采逸在太虚派万众瞩目,好友众多,刚被爆料没多久,宿采逸就知道全门派都知道他空口要师姐灵丹,想要师姐变成废人,想要师姐的命……
众口铄金,饶是宿采逸解释他并不知道大师姐必须要用灵丹,也被无情嘲讽了:哪个修士没有灵丹还能修行?
书修也不行!
宿采逸本来就狼狈,这下瞬间懵逼了,他心神憔悴,等到天黑了,他不敢再耽搁,才敢出去找师父。
然而,夜幕虽然黑了,晚高峰也来了。
天际飞来了数道剑光,有人挑眉:
“那不是宿采逸吗?”
“是啊,不是说他刚才去要他师姐灵丹去了?真的恶心。”
“他之前不是挺春风得意么,这下可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要不是有修士正好看到,还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是真的。”
有人反驳说,“也许谢冰的灵丹真的无用呢?她不是书修吗?”
很快就被压住,“你傻啊?你见过没有灵丹能修行的修士吗?”
这个反问瞬间ko!
宿采逸:……
对啊,怎么会有没有灵丹能修行的修士呢?
他又哭了,他这两天快把自己一辈子的泪流光了。
……
宿采逸踉踉跄跄地闯进了院内,跪在师父面前。
“师父……”他说完了前因后果,愈发委屈。
顾莫念一身白衣,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谢冰的灵丹是我看着结的,确实为废丹。”
师父一个说法,谢冰一个说法,外界如今是与谢冰说法一致,宿采逸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没有灵丹如何修行?”
宿采逸神色憔悴,反问顾莫念,这在平时,已经是逾越。
顾莫念不答,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内室,似是已经精疲力尽。
宿采逸看向内室,似是怯懦般移开了视线,又咬牙冲了进去。
顾莫念脸色苍白,坐在床边,掌落在萱瑶丹田处,正在给昏迷的萱瑶渡修为。
纯粹的白光灵气源源不断的从顾莫念掌飘逸而出,向她丹田处输送而去,可是那里没有了灵丹,丹田在快速枯萎溃散。
顾莫念庞大的灵气,也只能保持丹田不枯萎。
宿采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痛难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莫念缓缓收回掌,噗的吐出来一口鲜血。
宿采逸一惊,连忙去扶,却被顾莫念推开。
他拼着自己修为,保萱瑶,如今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顾莫念苦笑一声,缓缓道,“我劝阻过你,你还执意找阿冰,我坐立难安。阿冰与阿瑶都是我的弟子,我哪个都心疼,便是拼着为师性命不要,也要求一线生。为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瑶死。”
他无力的低低诉说,恍若呢喃:
“只是为师不知道为何会有那样荒谬的说法,阿冰的灵丹是为师助她所得,是强求之物,本就不该产生,它毫无灵气,更不可能成为书修的依托,所以她的身体才毫无灵气。”
“那些流言所说实在荒谬,为师多年前便思考过阿冰的修行之路,她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是我们普通修士完全不同的路,灵丹对她而言,确实无用。”
“为师在你离开的时候心如刀割,便在想,如果……真的拿走废丹后,谢冰便无法修行,为师拼尽一身修为,将灵丹还给谢冰,再将一半修为给谢冰,保她恢复如初。”
“真是那时,萱瑶……确实是她没有登仙的福气……为师便也只能认命。”
“为师没有办法逆天而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萱瑶受苦,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为师没用。毕竟,你救的,是你小师妹的命啊……”
他一声喟叹,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声音越来越低。
竟然靠坐在软塌上昏迷过去。
灵气耗尽。
宿采逸恍恍惚惚的垂头看顾莫念,他从未看到过师父这般虚弱。
这是从小到大,他敬仰爱慕的师父。
从小到大,师父恍如谪仙般立在他的天上。
他以他为天。
如今,是连师父,正道第一人都无法求得的生。
而那一丝生,在他上……
宿采逸垂下身侧的在发抖。
天上地下,能救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的命,只有一线生。
这一线生,需要他去亲验证。
宿采逸神情恍惚,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一步,走向萱瑶床边。
少年义气,纵横四海,他这十六年来,高高在上,不食人间愁苦,更不曾受过半分委屈。
这几日,他澄澈透明的心,蒙上了重重阴霾。
宿采逸的目光垂落在萱瑶惨白的脸上,在昏迷眉头也紧紧蹙着,长发落在枕边……
乌黑的发丝里,是迤逦的花环灵器,细碎的闪着微光。
少年的喉间干渴,他的掌心汗津津的。
他颤抖着身体,缓缓的俯身,虔诚的印在少女额上一个吻。
那吻,薄如蝉翼。
肌肤相触的瞬间,明明是冰凉柔软的,却让他心如刀割。
萱瑶……
为了心爱的少女,他宁愿身败名裂。
穷途末路,他也要去试一试。
……
臧真人头疼。
“成痴啊,我知道你跟她关系好,可是怎么样宿采逸是谢冰的师弟,他糊涂一次就够了,应当不会再来骚扰谢冰了,就算是骚扰谢冰,也不至于派执法队吧?”
臧真人执掌刑堂、执法队等,一早晏成痴便求见他这个师父,让他派了一对执法队去石林峰,说谢冰求他支援。执法队平常执行的是门派任务,怎么能去当防骚扰的呢?
晏成痴嘿嘿一笑,挤出来一副笑脸:“师父,太虚派出了这样的事情,人数又少,忙的不可开交,宿采逸又病急乱投医……你也知道他糊涂了,他毕竟是谢冰的师弟,要是再来骚扰她,她良心上过不去……就派几个人在石林峰,也不碍事儿。”
臧真人叹了一口气,“是啊,主座大人也累倒了……但是,没有办法啊。”
他摇了摇头,“罢了,随你吧。但是先说好,这等儿戏之事,我只能给你个人。”
“多谢师父!”
晏成痴笑着送臧真人离开,他直接从云层里蹦下来,落在谢冰面前。
“事儿给你办妥了。”
谢冰点头:“多谢师兄,这样我便可不见小师弟,免得伤了情分。”
晏成痴私心里觉着,宿采逸被整个门派骂的狗血喷头,兴许真的是不了解前情,肯定不会再来骚扰谢冰了,谢冰多此一举……不过要是师弟真的过来磨谢冰,谢冰又没办法拒绝他,倒是真的麻烦。
再说了,这可是弟妹拜托他的事儿,就是多此一举他也得办好!殷倦之之前那意思是说谢冰对他不在乎,可是刚刚明明谢冰问他殷倦之何时出关……哎,这口是心非的兄弟啊!
要是宿采逸又不开眼过来哀求丢人现眼,扰了弟妹的心情,兄弟闭关结束后肯定要锤爆他。
晏成痴一脸荡漾的笑走了,谢冰:???
她不知道晏成痴想到了什么这么猥琐,坐在院落前的石头上等待,没一会儿,个执法队队员就到了。
他们脸色平静的如同一块石头,只略略示意便隐藏在黑暗不见踪影。
“吱嘎”一声,谢冰踏进院落,关上了院门。
谢冰的身体疲惫的抵在门上,她看着空寂的院落,眼睫微垂。
——小师弟,你,何时来?
山,杀人柳无声的曳动着,蒲公英晕染出一圈圈光晕。
石林峰不远处,一道视线收了回来,少年的身影隐在了山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今天来不及写更多了,明天重头戏我多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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