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道观,位于都城洛阳修文坊。四周林木苍翠,风景秀丽,一片幽静清雅。
李云逸望着落日余晖中那破败的青灰宫墙暗朱宫门,不禁微笑,这道观还真有点道家清静无为的味道。
此刻宫门紧闭,李云逸上前敲了半天门,才见一个小道童开门,说进香的时间已经过了,让他明儿赶早,然后就要关门。
李云逸看小道童急着关门的样子,估计无论如何央求,他也不会让自己进去。眼珠一转,轻声说道:“小道长,本不该告诉你,本官是奉了圣上密旨来见白云道长的,你若阻拦、泄露,恐怕会对贵观不利哦。”说着故意露出神秘而严厉的神色。
小道童闻言,身子一抖,脸色煞白,颤抖着说:“不知是大人前来,还请恕罪,请进。”忙不迭的开大门。
没想到则天皇帝威酷至此,李云逸心中感叹,闪身进了山门,然后回身对关门的道童低声说道:“白云道长和他的徒儿居所何处,你在前引路指点,不可泄人耳目。”
小道童畏惧点头,领着李云逸穿过松柏,进了回廊,穿殿而过,便到了二进的道士居所。一路上竟没看见一个道士,想来所选路径正可避人耳目。
左拐,过月门,青松翠柏间是个独院,小道童乖巧的停步,畏惧的瞅了李云逸一眼,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李云逸轻声道:“不可对人轻泄,你去吧。”
小道童如逢大赦,赶紧溜了。
李云逸暗自偷笑,瞅了一眼青松翠柏掩映间的房舍,蹑手蹑脚的向房舍行去。
吱呀一声,还没等李云逸行到屋前,房舍门敞开,一个清丽绝俗的女道士出现在门口,正是上午所见易钗为弁的绝色美少女。一双明眸像两泓清不见底的潭水,澄澈如镜的望向李云逸。
李云逸望着那清丽若仙、空山灵雨般的容颜,脑袋哄得一下,感觉魂飘魄散了一般,只懂得直勾勾的凝注着,万般柔情倾泻而出。
一缕诱人的晕红悄然爬上她清丽绝俗、晶莹如玉的脸蛋,美目只对上了一眼便躲开,垂下蛾首,轻声道:“尘缘奉师命迎接,居士请进。”声音娇嫩婉转,甜美圆润。
李云逸这才回过神来,暗呼要命,仙女下凡尘了,简直美不胜收。同时对白云道长未卜先知般派女徒迎出大为惊讶,心里反而多了一份期待。
入室,接触到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眸,李云逸只觉得内心所思无所遁形的全被看去。奇怪的是却无惊恐,反而洋溢出一缕开放胸襟的欣悦,心情轻松闲逸,洒脱跪拜于地,清朗的声音说道:“晚生扬州李云逸拜见大师。来的鲁莽,还请见谅。”
白云道长闲逸而坐,淡淡地望着李云逸,目光清澈无尘,充满与世无争的味道,悠然问道:“小哥所为何来?”语气和蔼、平易,不愧道门一代宗师。
李云逸抬起头来,望着白云道长,感觉身心轻松适宜,遂起身温文尔雅而坐,坦然而大胆地说道:“今见贵徒,魂牵梦绕,心不可抑,遂秉心至此,求慕若渴。”若有旁人闻之,必定以为他疯了,可他却说得自然流畅,没有丝毫闪烁其词。
尘缘闻言娇躯轻震,美眸圆瞠,一缕红晕不可抑制的飘上脸颊。这男子怎可如此胆大妄为?
白云道长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淡淡说道:“小哥知书达理,可知乱人心志,坏人修为、阻人仙途,罪莫大焉。”虽为怪责之语,却全无咄咄逼人之势。
李云逸瞥了一眼尘缘娇羞瞠目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以晚生感知,贵徒尘缘未了,凡心未断,女儿情怀,何以言仙?道家讲求清静无为,道法自然。若有缘而断缘,真心而收心,则逆其自然,变无为而有为,此非修真求仙之道。从贵徒法号可见一斑,想来大师也已看出,贵徒非修真求仙之人。”他博学百通,于老庄道家之学也有涉猎,就是这白云道长所著的《坐忘论》也曾拜读,故而侃侃而谈,倒也似模似样。
白云道长不由也瞥了徒儿一眼,眉目含笑,望着李云逸,轻轻说道:“即使小徒非修真求仙之人,又怎知小哥就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呢?”
李云逸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深深目注尘缘一眼,然后秉诚望着白云道长,说道:“唯真心尔。晚生深信可以用真情打动贵徒,珍惜一生。”随后介绍了自己的家世、目前于此的状况和明年参加科考的打算。
白云道长一副姑妄听之的神色,淡淡一笑,说道:“小哥请先回,容我师徒思量一二。若有定论,再去茶铺寻你。”
李云逸闻言,起身对白云道长一礼,说道:“既如此,晚生静候佳音。”然后又微笑对尘缘优雅一礼,转身出了房舍。
白云道长虽然没有当面应允,但看情形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李云逸心情不错,顺着来路回到观前,一路十分安静。打开山门,出门虚掩,飘身而去。
随后李云逸接连在茶铺等了三天,只是不见白云道长师徒的身影。第四天一大早,他又来了茶铺。菊丫头眼神怪怪的望着他,笑嘻嘻的问道:“小美哥,你不是有什么事吧?”
李云逸独自坐在还没有其他客人的院中,瞅了菊丫头一眼,说道:“啊,约了人在这里会面。”
菊丫头露出恍然的神色,一边向外走一边嘟囔道:“什么人这么大架子,竟然让人一连等了三天。”
李云逸苦笑,若今天白云道长还不来,那只好再亲自去一趟弘道观了。
其实他也害怕白云道长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径自带着徒弟回山了。因此让崔济派人远远的盯着弘道观呢。至今还未见白云道长师徒出观,所以他才安心在此等候。
等人的滋味自然不好受,等待人家的答复就更不好受了,忐忑不安、焦虑担心这些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煎熬着李云逸的神经,他也再没有了先前恬淡宁静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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