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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说他是天选帝王,将要统一天界,统领三界,这与生俱来的凛凛气势,着然不可小觑。

两人几番交谈,炎帝苦口劝说,姞玄终是收敛了神力,还天地一片光明。

当炎帝将姞玄接出,姞玄已在太阳里孤孤单单守了整整六万年。

出来后的他,一身黑雾罩身,面冷如霜,眸寒似冰。

炎帝第一次见到如此冷入肌寒入骨之人,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在意,眼中尽是冷凉,犹如冰封了万年的积雪,即便太阳神火也融不开半寸。

炎帝问:“如何称呼?”

他几未犹豫:“无名无姓,可称金乌。”

炎帝知道他的身份,如今乃金乌族王。他道:“我这便送族王回金乌族。”

姞玄目光冷冷定在炎帝眼中,周遭瞬间温降,如入料峭寒冬。只听他一呼一吸间,盛然的怒意竟引来晴空雷,身下更是翻涌百丈海浪。

良久,他问:“你所住,在何处?”口吻是不容拒绝的威势。

最终炎帝将他带去了厉山。

去到厉山,姞玄见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女娃,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而平常总爱哭的女娃,只要每次见着他,就不哭不闹,还会咯咯笑起来。

以至于后来,只要旁人抱,她就哭,直到姞玄接过手来,她又泪匣子即刻关上,笑出一脸悦色,露出上排小小的银牙,直要融化他的心。

久而久之,堂堂金乌族族王在厉山成了个带娃的‘娘’。无论是炎帝或者帝轩要抱女娃,他都不舍放手。他被大家取笑是个护妹魔,但他乐此不疲,甚至对这个称号十分满意。

女娃长大后,有一日,两人坐在山头等日出。

女娃侧着头问道:“爹爹说你来自归墟,可你又是金乌,金乌族不在归墟呀!那你小时候在哪里?又怎会没有亲人?”

姞玄对女娃的要求几乎不会拒绝,有问必答,有事必应。看着天边如墨的空,正是破晓之前,他喜欢黑色,能将一切埋葬吞并的颜色。

久远封存的记忆在此时缓缓被他揭开,他无保留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女娃听完,爬过去,坐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手臂,却不知如何安慰。

待日光破云穿雾,她指着天边那渐渐被光芒拂散的暮色,说道:“拂晓之际,天垂青墨。你就是那拂去墨色的光。没有你,太阳神火就会永无止尽地肆虐天地,你不是众人畏惧的黑暗,而是带来温暖的光明。”

她侧着脑袋,朝他欣然一笑:“金乌是族名,往后你就叫拂墨吧!”

“拂墨......”他口中轻念。

望着女娃带笑的眉眼,曦光洒下,在她明丽双眸落满金辉,他也感染般扬起了唇角。

他抬眼眺望那升起的金轮,初次觉得日出那么美,因为有她在,让他重新获得了期盼许久的亲情。

曾一度以为自己拥有不了任何爱,可怀中之人却是他如今最珍贵的宝物。

那日,他对女娃说:“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定将护你一生安稳。”

但他最终没有护住她......

得知女娃在东海遇难是因为独自乘船前往归墟,想一睹归墟的美景,想去见炎帝升日的奇观。

拂墨悲恸万分地飞去归墟,他想,假如没有太阳,女娃不会擅自离开。

那日,黑雾蔓延整座归墟海面,铺天般席卷而上,犹如风暴之夜,末日之景。

太阳被层层黑雾笼罩包裹,直至整个被吞没。

拂墨眼中尽显愤恨,胸间蓄满滔天怒意,神力毁天灭地般汹涌荡出体内。不是当初暗寒纪那般吞并太阳,他要的是——将太阳和归墟全部毁灭!

炎帝、帝轩和伏魅赶来,联手才勉强制止他,遏住了灾难的发生。

帝轩痛骂:“女娃心心念念归墟,可想她多喜欢?你却要将她喜爱的事物毁尽吗!”

拂墨听言,一声不吭地收了神力。

他最终没有随他们回厉山,而是坠入归墟海底,与世隔绝。

第六十六章

听完老祖娓娓道来的往事,楠艾蜷在他怀里,久久难言,心绪不平。

姞元只讲了老祖同姞灵之间恩怨的缘由,并不知老祖族王之位的来由,也不知他遇见炎帝之后发生的事。

待老祖补充一切,她基本了解他的过往,包括他对女娃的感情。

她曾因帝溪的话而疑虑过老祖对女娃有男女心思,毕竟他将女娃看得如此珍重,因她而做了诸多令天界骇然震惊的事。

此刻才明白,女娃对于从小就抛却了亲情的老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掩藏心底的情感,如同油灯,灯芯尚在,灯油未枯,却独独少了那引燃的火种。而女娃就是点燃他心头明灯的小火苗,让他重获那份失却已久的亲情。

女娃的出现,唤醒他深处渴望却压抑的感情。重拾而来的亲情,怎会不珍贵?再次失去,又怎不痛苦,甚至发疯至狂。

老祖体内另一半魂魄,虽是愤怒积蓄的戾气,却也是他最脆弱的映射。

“怎么不说话了?”老祖见她呆目半晌,捧着她脸问道。

楠艾拉回思绪,目光刚落去,在他眼中瞥见了一瞬而掠的不安。

他害怕什么?怕她介意他的过去?还是也怕她离他而去?

楠艾眉头微拧,委实是心疼极了。

姞元希望她可以成为他们母子两关系复原的机缘。可听完老祖的过往,她的情绪只有愤怒和不解。

姞灵身为母亲和金乌族的族王,竟将年幼的次子毫不留情推向危险的处境,不顾他是否能抵御住神火的侵蚀,更不管他当时孩童的内心还不足够强大到能坦然接受自己生母的残忍。

抛开年龄而言,谁能安然无怨地面对自己母亲做出如此不公平的抉择?

即便老祖神力强大,可他当初始终只是个孩子。相对于那时已几万岁的姞元,老祖从生母身上获取的亲情甚微,他表面看似不在意,内心必定被捅了个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用冷漠护着自己,用满身的黑圈裹自己,看似冷硬的心只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壳,壳中的心肉柔软而脆弱。

所以他才会将女娃视为他眼中全部的光亮,对她的感情深沉而强烈。

老祖见楠艾盯着自己仍是一语不发,眼中似乎盈上了水色,他不安道:“我有点担心,你还是同我说说话吧。”

楠艾抬手覆在他手背,脸颊侧移些,吻在他手心,再蹭着他掌心,看似撒娇,实则疼惜得紧,不知如何表达心里刺刺的难受滋味。

楠艾凝望他略显忧色的眼,终是开口:“老祖,我本想努力喜欢她,不论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生母,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可我没办法自欺欺人,我心地大概不够善良,甚至怨她。我没办法原谅她对你做过的事,说出这些话,会不会有点挑拨离间?”

老祖这才明白她为何沉思,稍稍安下心来,更因她的敞开心扉而雀喜。

他眸色柔和许多:“我的家人,除了女娃,就只有你,其他人,你喜欢也好讨厌也罢,皆随你自己的心,无需过于考虑我的想法,懂吗?”

楠艾迟疑地点点头。

他又道:“你无论哪般做怎般想,我都不怪你,莫要因我而谨小慎微,任性点又有何妨,我倒是希望你对我张牙舞爪,就像初初遇见,一个不满意就喊骂。”

楠艾噗嗤笑出声。坐起身,两腿一跨,跪分在他腿两侧,双臂搭在他肩头,居高临下垂看他:“既然你诚心诚意求我骂,那我便不客气了。”

他目光一亮,两手环在她腰侧,仰头迎上她视线:“为夫洗耳恭听。”

楠艾唇边翘出俏皮的弧度:“不同我事先说明,就突然将我带来这里,你太霸道!不给我半点思想准备,就让我见你生母和兄长,太强势!不与我商量,就要封后入族谱,过分了啊!”

老祖眼中铺开笑意:“前两点,我有错,但封后之事,还是该听我的。”

“为何?”楠艾不满地努努嘴:“既然姞灵很反对,我不愿同她硬对硬。封后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们明日就回归墟可好?我不喜见你同他人争锋相对,你的族人定然也会反对。”

老祖却对这事很坚持:“族王的决定没有人会反对,她也不得不同意,更不敢随意在族人面前异议。莫要顾虑,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带你去宣羽谷,开始封后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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