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懂行的患者家属,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作为同行的患者家属,更容易理解治疗过程中的一些风险,也更清楚医生的一些难处,沟通的时候更为容易。
如此一来,双方沟通的时候更为简单,关键的时候能节省不少时间。
可同样,懂行的患者家属也极容易胡乱插手,耽误治疗。
越是懂行,他们有时候越是喜欢找一些更厉害的专家,遇到一些情况越是喜欢刨根问底。
这样的例子在现实中多不胜数。
有时候太懂其实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医院,其实最喜欢的就是那种稍微懂那么一丁点,容易沟通,却有不是很懂,不会刨根问底,自以为是的患者家属。
无论是太懂还是完全不懂的患者家属,往往沟通起来都会耽误些许的时间。
冷岑很显然就是一位非常内行的患者家属,作为胸外方面的专家,冷岑虽然没做过肝切除手术,却也很清楚肝切除方面的情况,同时也认识不少肝切除方面的专家。
走出值班室,女人就急忙看向冷岑:“老二,你哥......”
“我哥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先去病房。”冷岑安慰道。
“嗯。”女人点了点头。
冷岑跟着女人来到留观室,躺在病床上的冷晨当下脸色就是一冷,责怪的看向女人。
冷晨这次生病,并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越是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越是不想麻烦他人,不想让自己的亲人跟着自己担心。
冷晨十八岁就出门打工,很早的时候就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养着自己的弟弟妹妹长大,现在生病,他却并不像让弟弟妹妹跟着担心。
十八岁出门,冷晨结婚的时候都已经25岁了,当时他已经是工程队的小承包商了,年入三四十万,可是成亲的时候,冷晨并没有选什么大家闺秀,而是选了村子里一位老实善良的女孩。
冷晨的妻子并没有太高的文化,太多的见识,也正是因为如此,家庭反而没有太多的矛盾。
近二十年前的三十多万,那可不是什么小收入,若不是为了弟弟妹妹,他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对象。
当然,这个更好也并不意味着学历高、出身好,这么多年下来,冷晨当年的选择也不见得就不好,最起码冷晨现在的妻子从不多事,从不埋怨。
“哥,您别怪嫂子。”冷岑急忙走上前,大步握着冷晨的手:“您也真是的,生病了也不告诉我,难道您不知道我就是医生吗?”
“你和泠泠都忙,我是不想打扰你们。”冷晨声音虚弱。
“哥。”冷岑握着冷晨的手更紧了,眼眶中甚至有了泪花。
他的大哥或许文凭不高,这两年生意更是不顺,可是却绝对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兄长,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替别人着想,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哥,您放心,您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给您找最好的专家。”冷岑保证道。
别的方面,他冷岑或许帮不上忙,可是作为医生,作为江州省最年轻的副主任,在医疗行业,他却有着天然的优势。
......
和冷晨说了两句,冷岑就大步走出了留观室,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着。
“喂,老同学,我是冷岑啊。”
“嗯,我现在这边有位患者需要做肝切除手术,不知道老同学能不能帮忙,帮我预约一下曹主任......”
“嗯,好,我等你电话,患者情况比较急,还希望老同学您能尽快给我答复,嗯,好。”
挂了电话,冷岑就在附近来回走着,大概三分钟,电话就回了过来:“老同学啊,曹主任最近几天都走不好,嗯,对,手术排的满满的,最快也要三天,嗯,对。”
挂了电话,冷岑再次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老师吗,我是冷岑啊,我这边现在有一位肝损伤的患者,需要尽快做肝切除手术,嗯,患者还有严重的糖尿病......”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的消息都让冷岑有些小失望。
全国可以做肝切除手术的专家不少,可顶尖的也就那么几个,水平在田义涛之上的人并不算太多,冷岑可以联系到的那就更少了。
燕京和沪上的几位专家那预约那都是排的满满的。
有的专家冷岑虽然可以通过一些人联系到,可想让人家大专家放弃原本的一些手术专程前来江中,那难度可不小,冷岑他再如何,毕竟也才三十来岁。
至于一些能来的,冷岑却看不上,如果水平还不如田义涛,冷岑自然没必要舍近求远。
而且冷岑也有些高看自己了,他现在在江州省有些名气,可放眼全国还真不算什么。冷岑之所以能刚回国就被江州的各大医院聘请,能成为最年轻的副主任,最要是他的资历,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同时又在普霍金斯医院实习过。
简历那是相当的好看。
可简历归简历,医疗界的影响力最终还是要看技术的,要看论文的,刚刚回国一年不到的冷岑,在国内还真没多少拿得出手的东西。
作为胸外的副主任,冷岑的水平哪怕在医附院胸外科都不算顶尖,更别说放眼全国了。
医附院器重冷岑,最主要的是因为冷岑起点高,年轻,有潜力,可在沪上和燕京的一些大专家眼中,冷岑的面子却不够,更甚者说并没有面子。
事实上冷岑自己打电话邀请专家,还没有通过医附院去邀请效果好,只不过作为医附院的医生,冷岑并不会通过医附院去邀请专家,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可能就会得罪医附院肝外的几位专家。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怕医附院肝外的几位专家心中清楚他们是比不上沪上的专家,可真被人那么认为,他们的面子也是挂不住的。
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什么让人满意的消息,冷岑只好找到田义涛的电话拨了过去。
放眼江州省,肝切除做的最好的那就是田义涛和宋喜山了,在肝外领域,特别是在肝切除方面比田义涛和宋喜山厉害的也就是沪上和燕京的几位专家了,燕京和沪上的专家来不了,那就剩下江州省本地的了。
冷岑和宋喜山没什么交情,和田义涛却有着几面之缘,当初他刚回国的是,省医院其实也邀请过他,倘若不是因为医附院的胸外水平更高一些,他或许就选择了省医院了。
电话响了半分钟,田义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我是田义涛,是冷主任吗?”
“田主任您好,我是冷岑啊。”冷岑很是客气的道。
“冷主任有事吗?”田义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作为省医院肝外的顶梁柱,田义涛的手术排的也很多,他这会儿是刚刚下了一台手术。
“田主任,我想请您做一台肝切除手术。”冷岑急忙道:“不瞒田主任,生病的是我大哥,肝损伤,伴随着严重的糖尿病......”
冷岑很是详细的把冷晨的情况说了一遍,既然是请人,冷岑也知道隐瞒病情的后果,他这会儿隐瞒一些情况,或许更容易邀请一些专家过来,可等到人家真的来了,得知病情还有隐瞒,这个交情或许也就断了。
无论哪位医生,那个方面的医生,最不喜欢的就是隐瞒病情了。
“糖尿病?”田义涛微微沉吟:“要是这样子的话风险很大啊,如果术后伤口愈合出现意外,很不好处理。”
“田主任,我也是医生,自然清楚手术的风险,这方面您不用有后顾之忧。”冷岑急忙道,他既然决定让田义涛做手术,自然是清楚风险的,也要打消田义涛的后顾之忧。
“患者现在在医附院吗,我去医附院做手术是否合适?”田义涛沉吟了一下,算是应承了冷岑,只不过他作为省医院的专家,去人家医附院,不知道医附院的胸外的几位是不是高兴啊。
“患者现在在江中院,如果可以,我马上安排患者转院,就在省医院做手术。”冷岑急忙道,既然选了田义涛,冷岑自然不会傻到让田义涛去医附院。
“江中院?”
田义涛愣了一下,笑着道:“既然患者在江中院,冷主任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舍近求远?”冷岑有些懵。
“江中院急诊科的方寒方医生肝切除水平不在我之下啊。”田义涛笑着道:“如果我早知道患者在江中院,我刚才都不会答应。”
“田主任,您没开玩笑?”冷岑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陈远也这么说了,冷岑还不太明白,没想到田义涛竟然这么捧方寒,方寒的水平真的这么厉害?
“冷主任,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田义涛的声音郑重了不少:“不怕冷主任笑话,我和方医生有过一次同台,方医生的肝切除确实不在我之下,准确的说比我强了很多啊,患者既然是冷医生的亲属,我就有什么说什么,如果方医生愿意主刀的话,要比我更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