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切尔的话还没有说完,通讯仪器就突然被接通了。
一队?
梅切尔士兵长?
从通讯仪器的另一端传来沃克波斯顿的询问声。
他的询问声显得如此焦急、慌张。
军雌仿佛听到了天籁,压着声音喊道,参谋长,梅切尔士兵长在我身边。
你们躲在哪?我迅速让军雌过去支援。
听到这句话,军雌的眼中出现亮光。
但梅切尔猛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沃克波斯顿没有问任何情况,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他又怎么知道他们躲起来了?
战斗型航舰被扣留在加特星,他自己的虫手也被沃克波斯顿以轮守航港的名义滞留了加特星
梅切尔一度以为沃克波斯顿让军部的虫轮守航港是妥协,可现在看来竟然全都是阴谋和设计!
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将真相带回去,让元帅和驻军彻底分崩离析!
别说
我们在驾驶舱!
然而,梅切尔还是晚了一步。
别担心,我这就来了。沃克波斯顿安抚道。
原来在驾驶舱啊亚虫戏谑的声音传来。
噗的声,精神触角猛地穿透舱门,直直穿过梅切尔的心脏。
士兵长!
血止不住地流,梅切尔用最后半口气死死抓住士兵的手,断断续续道,告诉元帅,詹姆
可没等他将完整的句子说完,梅切尔的心脏就再次被穿透,整只虫重重倒在地上。
这下该死绝了。一名亚虫雄虫道,转头又向军雌发起攻击。
航舰内一地血水,十数只亚虫鸠占鹊巢。
全是死了?沃克波斯顿这才姗姗来迟,看着死去的梅切尔问。
按大人的吩咐,留了只活口。亚虫看向那只靠在梅切尔身边,昏过去的军雌道。
沃克波斯顿满意地点了头,随即走近这只亚虫。
动手。
亚虫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伸出三根精神触角狠狠刺入沃克波斯顿的体内。触角抽离的瞬间,沃克波斯顿整只虫都在抽搐。
然而巨大的疼痛却只让他感到兴奋。
他虚弱地擦过唇角的血渍,听着血滴落的动静,灰棕色狭长里全然是亮光,剩下的,就只需要栽赃给加特星上的那群虫子了
元帅,您该喝药剂了。
亚雌侍从将药剂递到元帅的桌前。元帅从文件中侧头,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他朝亚雌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亚雌离开后,元帅的目光从门上落在了药剂瓶上。
药剂是皇室的医生专门为他调制的,功效主要是调养身体、安胎凝神。很早以前,他就来说喝这些调养品。尽管功效甚微,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日益虚弱,甚至出现反应力下降的情况。
就像现在,望着药剂发了片刻呆的元帅勉强找到焦点。他的眸色渐沉,拨通了内线,让卡莫来办公室一趟。
卡莫是他的副官。
副官一进门,元帅就开门见山道,帮我查一些这个药剂的配方。
副官扫了眼药剂,沉了神色,您是怀疑陛下
没有证据的话,先别说。元帅不愿意多说,揉了揉眉心,岔开话题,梅切尔抵达了吗?
按时间,梅切尔士兵长现在应该抵达帝国航港了。副官回答。他刚说完,光脑就被紧急插入一条消息。
副官一目十行,顿时脸色苍白难看。
元帅。副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梅切尔士兵长在航舰上遇害了全航舰仅一名军雌生还
第89章暴戾雄虫vs雌虫中将
据存活的军雌称,入侵航舰的是
亚虫。
副官的嗓音沉重,视线朝元帅打量过去。
坐在病床上的元帅,脸色青白。在听到亚虫的瞬间,长睫猛地扫了过来,唇角颤动了下,却没有溢出声音。
元帅盯着他,几近逼视。
象征帝国至高荣耀的军装下,身体早已经消瘦羸弱。苍白的脸、紧抿的唇和抚住腹部的手,散发出点脆弱的气息。
副官莫名地联想起蝴蝶,但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决了。
体魄强悍、身材高大的军雌这么能用脆弱和蝴蝶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尤其对方还是元帅。
副官沉重地点了头,再次确认,是亚虫。
士兵长和参谋长于抵达加特星的第二日返航,战斗型航舰和士兵团留在了加特星镇守航港。二日下午,行驶到第三航道时,k211航舰突然发出警报副官转述军部从那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军雌口中所获得的口供,一群凭空出现的亚虫偷袭了他们。
亚虫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如果不是在从帝国出发前入侵的,就是停泊在加特星上时潜入的。然而航舰通往加特星前,军部都进行了严格的审查。是军部出现问题,还是诺林和休他们真的和亚虫勾结?
元帅不自觉捏紧了拳,心绪混乱。
梅切尔代表着他和诺林之间沟通的桥梁,他派梅切尔过去就是希望和驻军们进行一次坦诚布公的交谈。
然而,梅切尔惨死。
所有可见的证据和猜测都指向他信任的下属。
元帅不愿相信。剧烈的愤怒和悲痛下,腹中袭来阵阵痉挛。手指发软,他强咬牙问,梅切尔死前有留下什么吗?
副官沉默地摇头,因为受了巨大刺激,那名军雌的记忆出现混乱。只记得沃克波斯顿接通通讯器,派来支援救了他。
沃克波斯顿身上也的确有变异虫攻击的伤口。副官补充。
垂头头,已经有小批军官和贵族在传谣,说诺林上将和休中将已经叛变了。和顾敛阁下合谋,勾结亚虫准备要攻打帝国
元帅没有答话。
隐忍的怒意和腹部的疼痛席卷而来。
沉默间隔得太久,副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抬眸,就见元帅死死捂住腹部。冷汗从削瘦的下颚低落,鲜血从军装的裤腿滑下。
元帅!
副官神色大变,急忙跑去喊医生过来。
冷汗淋淋,元帅望着地上的那小滩血渍。心下,却清明无比。他捂住腹部,只是觉得可悲。
他站在权力的巅峰,其实不过是被囚禁在精致体面的牢笼里。
他的枕边有雄虫,身旁有同伴,却依旧孤军作战。
伊嗷
研究中心,小虫崽隔着特制的牢笼和自己新伙伴交流。
他们交流的方式不仅限于触角、肢体动作还有简单的语言。被叫唤的变异虫,安静地坐在囚笼里。一双蓝白底色的眼睛盯着骨翼嗡嗡、像只小蜜蜂的肉团子。
紫白、脱皮唇微微张开。
昭昭。
他的嗓音嘶哑轻细,却无比清晰的传进每一只虫的耳中。
顾敛眉眼微动,对于顾巍对高级变异虫进行思维重建的进度感到有些惊讶。他打量着笼子里神色平静的雌虫,看向顾巍,进展很快。
的确比想象中的要快。顾巍道,高级变异虫的思维和学习能力很正常,甚至比一般的虫子要强。
两只雄虫在讨论着变异虫的智商,而自从听到伊奥开口后,休便一直没缓过神。
说话了
休难以置信,望着笼子里的伊奥喃喃,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认知回来了?
不仅是这样。顾巍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意,建立信任后我们成功进入了他的精神海域,发现他原本的意识还保留着。然后,误打误撞将这部分意识给激活了。
他的记忆在复苏。
听到顾巍的话,休惊讶不已。
去试试?顾巍提议道。
三只虫走上前,对雄虫雌父的信号极其敏感的虫崽头顶的一对小触角瞬间抖动起来。转头,在顾敛和休之间纠结了下。
雄父凶凶的。
触角微垂的崽嗡嗡扇动着翅膀,准备顺着信号飞扑进雌父的怀里。
然而,被喊停了。
过来。
顾敛瞥了眼身旁的休,显然这只虫子现在满眼都只有笼子里的变异虫。顾敛将更加兴奋起来的虫崽捞了过来,任由那双肉爪子抱着自己的脖子。
注视着休靠近被关在笼子里的伊奥。
尽管知道被关在特制囚笼里的变异虫威胁性很小,但顾敛的精神触角依旧蛰伏在四周。
一旦出现异动,就会毫不犹豫地暴起将对方杀死。
虫崽跟着自己的雄父注视着休和伊奥。
它并不懂这是在做什么,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盯着。感到无趣后又侧头,在休准备出口之际,抱紧顾敛的脖子往他的下颚上重重亲了后,奶音洪亮地喊了声:
伊
雄父!
这一声成功地吸引走了伊奥的注意。
伊奥注视着虫崽,又看向顾敛。
顾敛的眸子从伊奥的身上划过,将食指竖在虫崽的唇前,做了个嘘的口型。
崽懵懂地盯着,片刻后,舔了口。
乖乖巧巧继续喊,雄父?
它看着顾敛的手指发呆,又悄悄瞄了顾敛的表情一眼。
要再舔一口?
顾敛无言。
刚想教育下虫崽时,忽然感到一股敌意。
这股敌意指向明显,蛰伏的精神触角伺机而动。顾敛眼神凌厉,直直盯向囚笼中的伊奥。
剑拔弩张。
休预感到气氛中的不对劲,眉紧锁,伊奥?
然而伊奥却没有看向他,而是锁定着顾敛。因为生涩,嘶哑的喉咙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警告声。
混
混蛋虫渣
在场的所有虫都怔住了。
一时间,都望向顾敛。毕竟顾敛从前的名声不好听,不知什么时候招惹过这只军雌。
顾敛微眯起眼。
看着伊奥的眼神,有了大概的猜测。
蛰伏的触角收了回来,顾敛落下被舔得黏兮兮的食指。
出声,看看你的周围。
如果他没猜错,这只军雌的记忆混乱了,还停留在他前往加特星之前,也就是顾敛刚穿过来的那个时候。
或者更精准一点。
是他虐待休的某个时候?
记忆的复苏所接收到的大量数据,导致伊奥的思维延缓。他用了一分钟消化顾敛的话,这才将视线扫向四周。
一张焦急且熟悉的面孔,闯入眼中。
中将?
休浑身一震,欣喜溢于表。
所有感慨的话,都变成温和的一句,你终于醒了。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了而已。
看着困住自己的笼子,伊奥困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伊奥花了两天将所有的记忆都梳理了遍,他的记忆终止在被改造成变异虫后。
我救了小奥丁。
伊奥回忆着问道,那他呢?在哪?
气氛略微沉默,休注视着他开口,你想见他?
见中将这副模样,伊奥神色变了瞬,他怎么了?
总不可能跟他一样被改造成这样的怪物。
休没有多说,带着伊奥去了关押营帐。走到营帐,伊奥就意识到那只天真单纯的小军雌大概是在军队中犯了什么错。那只只会气得涨红脸、没胆的小军雌究竟会犯下什么错才能被单独关押起来呢?
带着疑惑和沉重,伊奥走进了营帐。
休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守在营帐外。
分明是白天,营帐内昏暗得如同傍晚。大概是变异虫体质的问题,伊奥的视力好了很多。
只见床铺上,一名军雌背对着帐帘休息。
附着军装的背影,瞧起来竟有些瘦骨嶙峋。伊奥扫过桌上丝毫未动的干粮,不禁皱眉。
他救下他,可不是让他这样糟蹋命的。
伊奥走近。
朝床上伊奥伸去。
小奥丁。
没睡着又或是真的有感应般,背对着他的奥丁突然浑身僵直。然后,猛地回头。
伊奥即将落下的手,瞬间僵住了。
漆黑空洞的眼眶和另一只赤红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皮肉薄看不出点肉来,紧紧贴着骨头异常寒碜,丝毫看不到当初那只天真活泼、吉祥物般的军雌的身影。
震惊之下,还没等他反应就被奥丁抱住了。
伊奥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奥丁跪在床上,以一中极其崩溃、渴望救赎的姿态死死搂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留着泪,呜咽痛苦,这不是梦
他恳求这是真实的,而不是他的一场梦境。
伊奥百感交集,手最终落在了奥丁的脑袋上。
带着点嘶哑,嘲讽道,真是只愚蠢的小军雌,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
他嘲笑着,却温和抚摸着奥丁的脑袋。
放柔声音,这不是梦,奥丁。
半响后,营帐内终于传出军雌放肆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