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
狛治看向了严胜,表情变得迷惑了起来,以至于去见鬼舞辻无惨这件事都没注意到,或者说,本来就不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
这和严胜的气质完全不符合,而且无论怎么看,现在负责照顾这个小东西的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错。
而恋雪也在意识到严胜出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环抱着狛治的手,不论如何,在别人的住所里做亲密的动作都好像太羞耻了。
严胜却没有在意这些,伏黑惠其实很要人陪,不过可能是因为对一切隐隐有感知的缘故,他不会用哭闹来争取,而是无师自通了撒娇的技巧。就像现在,伏黑惠用还没多大力气的手努力去够严胜的手指和其他裸露在外边的皮肤。
“狛治?”严胜再次开口。
“我知道了。”狛治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严胜于是看向了恋雪,他刚刚在里面听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名字,但那样的称呼似乎亲密太过,于是便略去了称谓,只问道:“你能帮我照看一下他吗?”
“欸?没有问题,”恋雪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照看伏黑惠的任务。
倒不是说女性都有母性,只不过乖巧可爱的小孩子到底是讨人喜欢的。总之,照顾伏黑惠这件任务短暂地落到了恋雪身上。
除此之外,严胜也看出了恋雪的身体情况不大好,虽然还称不上病弱,但隐患到底一直存在于她的身体里面,他抿了抿嘴唇,又想起了当初重病到需要缘一支撑着才能走路的母亲。
他好像找到了通透世界这种东西除了战斗之外的意义所在了。
“狛治,无惨大人现在的身体在战斗方面非常弱小。”
严胜把伏黑惠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恋雪,他其实是有些相信女性是天生会照顾孩子的,毕竟无论是过去的继国家,还是五条家,看护小孩子的责任都被交给了母亲或者女佣,所以在恋雪接过小孩之后就把注意力挪向了狛治。
“我知道了。”狛治说,他没有对弱小这件事再做出评价,这只不过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而已。
“......无惨大人大概会让你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沉吟了片刻之后,严胜把他以前不会说的推测的内容说了出来。
旁边的恋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和精神一下子舒缓了许多,她确实支持包容狛治的一切选择,但港口mafia前前任首领的暴行在整个横滨显然是众所周知的。
狛治显然对恋雪的转变有所察觉,因为提及无惨而有些僵硬的表情变得柔软了一些。
“那么,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严胜问,“需要医生来给她做检查吗?”
恋雪的存在狛治是不可能瞒住的,毕竟是在‘羊’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就和狛治一起的同伴,只要有心去查肯定会发现,所以比起遮遮掩掩,倒不如让狛治光明正大地带她去看医生。
狛治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看了看恋雪,又望向严胜,很郑重地说:“需要。”
恋雪的身体情况一直不是很好,狛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些不敢去看恋雪了,因为恋雪虽然体弱,但到底相较从前健康得多,他竟没有早些想到这些。不过除此之外,狛治也好像不知道应该提出什么要求了。
“请问...”开口的是恋雪,她看向了严胜,“可以让狛治上学吗?如果要工作的话,在休息的时候学习也可以。”
她请求的时候声音实在很弱气,眼神却很坚定。
严胜愣了一下,不知道恋雪为什么会提出这个,他之前受的都是家庭教育,不过内容大抵是和歌,俳句,以及各种咒术相关知识,学校教育是怎么样的并不清楚,但旋即又想起了窃听器的事情,那似乎对大部分人来说属于常识......
“我会跟无惨大人汇报。”严胜思索了片刻,他本来想说可以延请家庭教师,但那在安全方面有些欠缺,所以到底没有应下,可心底却多了另外的疑惑。
“为什么只问狛治?”他下意识问,这个女孩子显然是知道狛治要去工作的,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想要的上学的机会。
“您需要我来照顾这个孩子。”恋雪回答。
严胜愣住了,他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可以把伏黑惠交给这个陌生的女孩子照顾?当然,安全方面他是可以确认的,但这个名叫恋雪的女孩子的意愿呢?
“抱歉。”他说,就算以严胜一贯朴素的上下级关系构成的世界观,恋雪也并不是他的下级。
忽然,伏黑惠有了挣扎的动作,准确的说,是伸手要够严胜的动作,他确实很要人陪,但若以亲密值排序的话,对严胜的好感度和亲密值都是一骑绝尘的。
恋雪一边安抚小孩,一边看向了严胜:“您不用道歉,照顾他并不违背我的意愿。”
不违背并不等于符合,严胜很清楚这一点,他张了张嘴,暂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好沉默着,又看小孩仍旧在努力伸手,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伏黑惠够得到的地方。
“时间差不多了,狛治。”等伏黑惠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严胜才重新开口。
指的是去见鬼舞辻无惨的时间。
·
“猗窝座,你恢复的那些记忆,我有看到。”这是鬼舞辻无惨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无惨不是什么有大格局,宏伟目标的反派,但他在把控人心上还算有些心得,恋雪确实是狛治的软肋。
但狛治却忽然想起了严胜对他说的话,鬼舞辻无惨现在的身体在战斗方面非常弱小,他心中的惴惴感不由散去了许多。
“是。”狛治说,“恋雪现在和我在一起。”
这样的回答让鬼舞辻无惨感到满意,他又观察了狛治一会儿,得出了他终于又有了还算靠谱也能把握的下属的结论。
“很好,我任命你为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也就是,负责我的安全。”虽然现在落魄了,但并不影响鬼舞辻无惨在某些小细节上的仪式感,也可能正是落魄了,所以他才格外要抠细节。
无惨说完不等回应,就又转向了同狛治一起前来的严胜,有狛治和严胜两名靠谱的武斗派属下在,港口mafia很快就会安定了,他的那个收集‘爱’的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
想到可以摆脱现在这副糟糕的体质,鬼舞辻无惨不由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猗窝座,你可以离开了,接下来是我和黑死牟要谈的事情。”无惨说完,又补充道,“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港口mafia的后勤组提。”
狛治干脆利落地腾出了空间,他当然更愿意早点离开。
“黑死牟,你是我信赖的合作伙伴。”
这便是开场白了。
严胜看向鬼舞辻无惨,一般他这么说完之后,接下来就该提出点什么任务啊,目标啊之类的东西了,他想到还有窃/听器的事情要说,但鬼使神差之间却想到了似乎是知情人的外科医生,钢琴师和公关官三人。
等把窃/听器的事情搞清楚再告诉鬼舞辻无惨也不算晚。
“你当然不需要像是那些小明星一样唱唱跳跳,比赛出道,那太慢了。”鬼舞辻无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只需要直接空降c位,营销开路就可以了。”
这可能是失去战斗力之后,鬼舞辻无惨的最高光时刻了。
他说:“我有钞能力。”
虽然这份钞能力来之不易。
·
隔日。
“抱歉,严胜。”说话的是钢琴师,“之前庆祝会的时候,森鸥外趁外科医生不注意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
这件事,是严胜在昨天就被太宰治告知了的。
“......我知道了。”严胜轻声回答,他看向了钢琴师,赭红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钢琴师擅长控制表情,他心思细腻,又是旗会的领导者,所以这件事让他来提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严胜能够捕捉到对方的一切微表情,也就是说,钢琴师此刻舒展的表情,隐隐的歉疚,都是真实的。
那种昨天在冷血的病房里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安已经消失,严胜看着露出带歉意笑容的钢琴师,忽然有了想要模拟微笑的表情的念头,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明明只是控制面部肌肉运动就能做出的表情......
严胜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甚熟练的有些僵硬的微笑,“没事的,钢琴师,就像阿呆鸟说的,我已经是旗会的一员了。”
钢琴师有些讶异地看向严胜,他其实是隐隐发现了严胜的情绪感知异常的,所以拿不太准严胜对旗会的态度,又在窃/听器的事情上有了犹豫,毕竟最开始会接触严胜,其实是受了森鸥外的一些影响。
“抱歉。”他再次道歉,虽觉得这样轻飘飘的言语并不够分量,但好像也没有其他能够表示歉意的部分了,思索了半晌,钢琴师才再次开口。
“森鸥外很危险,外科医生会盯住他,这件事,最好尽快报告给首领。”
“我会的。”
严胜移开了视线,无意识地看着大理石地砖上边的纹路,理智告诉他,以鬼舞辻无惨的性格,有用并且没彻底冒犯他的人,大概是不会死的,他忽然想起了太宰治,一时竟不知汇报的时候应该如何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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