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飞纵而来,李剑、代妤同时将视线望去,只见一名身穿赤色武士服的中年男子骑在马上不停巅簸起伏。是马场自己人。转而近了,中年男子一个斗身自空中翻下,干净利落般落在李剑面前,将腰一弯,半跪道:“禀大人、场主,二公子在场中闹事已被拿下,请大人、场主发落。”
“什么?二弟他在闹什么?柳统领快说。”
代妤闻得一惊,不由急得问道。
“回场主,二公子欲将马匹带出马场,遂被关统领拿下,正自不服,在那大吵大闹,关统领着属下前来问决大人、场主。”
这柳统领姓柳名胜之,乃是场内武装家丁统领,是原代家马场护卫,此时和关铁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防卫马场,虽然都是统领,但柳胜之却又归关铁统领,在这里关铁已是最高防卫统领。
代妤尚未回话,李剑已是眉头一皱,柳胜之说的二公子自是指那纨绔之子代二代远进,也就是代妤的亲弟弟,他居然在自己的马场闹事实在有些不象话。代妤见李剑正欲发怒,急道:“柳统领,快带我们去看看。”
柳胜之直起腰,不敢去瞧二人脸色,忙道:“请大人、场主随属下来。”说毕,翻身上马,待李剑、代妤亦是翻上马匹,这才一夹马腹,催动马儿快奔起来。
三人二骑顺着来路回到关前,翻身下马,众人来迎,见着李剑全都跪拜。代妤心急如焚,对着关铁急道:“我弟弟在哪?”
关铁直起身子,示意身后属下将代二押来,只见两名武士反扣着将他推了过来。代二在那奋力挣扎、破口大骂,却如何敌得过如虎似狼的武士,被扣得死死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代妤上前推开两名武士,怒道:“怎生这样对待?”又对关铁道:“我家弟弟犯了何罪要这样处治?”
不待关铁回答,代二却是骂道:“关铁你个狗日的,竟敢抓老子,老子杀了你,杀了你。”边说身子作势欲扑。
关铁冷冷盯了代二一眼,重重哼一声,却不说话。
李剑抱臂冷观,亦不作声。
代二被关铁盯得心里一怵,终是不敢动作。
代妤追问道:“关统领,你说我弟弟犯了何罪?”
关铁望了李剑一眼,见他点点头,遂一抱拳,沉声道:“代公子意欲将马匹带出关门,却无任何手续,是已被关某拿下。此乃私带马匹出场之罪,若非瞧在场主面上,关某早已将其就地正法。”
代妤闻言一怔,私带马匹出场可是死罪,他弟弟不知吃了哪方药竟敢犯这种死罪,又见关铁言语凿凿,似无冤屈,这,这可怎生是好,不得已,只好将央求的眼光投向李剑,软语求道:“剑,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弟弟,他还小不懂事,你放了他好么?”
李剑蹙眉不语,本来瞧在代妤面上,这代二放了也罢,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废了马场规矩,日后若有人再犯,杀还是不杀?思虑半刻,加上对这代二毫无好感,竟将头一偏,有些冷然道:“剑岂能因私废公?”言下之意是非杀不可。
代妤一听,身上力气顿时似被抽干了一般,绵绵软软道:“剑,你当真,当真要杀我弟弟?”
未待李剑回答,代二忽然一阵大笑,众人皆愕,笑毕,指着李剑大骂道:“贼小子,这马场还姓代不姓李,这是我家的马场,我就怎不能做主了?”说完又是一阵狂笑,笑得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又指着代妤笑道:“姐姐啊姐姐,我早就和你说过,这贼小子没安好心,什么时候我代家的马场成了这姓李的了?弟弟我牵匹马出去也要被人杀头呀!”
笑着笑着,竟大哭起来。
代妤眼圈一红,亦是溢出眼泪,紧咬嘴唇,眼望着李剑不住摇头,身形大是悲恸。
众人心中亦是一悲。
李剑入主土城,代家马场不可避免的被李剑纳入势力范围,却没想到今日竟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剑见代妤眼含泪水、雨带梨花般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戚戚,又见代二在那大哭,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此事就此罢了吧!”
说完,转身离去,竟不欲在此多呆片刻。
李剑走了半响,在马场一处停了下来,望着场内马群如云,不由将脚步停了,想着心事。他在心里想道:“李剑呀李剑,你何时变得铁石心肠,又如此优柔寡断?你心里即想杀了代二又不想代妤伤心,忒也矛盾。那代二不过夺过你的兽皮,你就如此记恨于心?人家代妤长得漂亮你就喜欢?你怎的就这么矛盾、这么矛盾?”
其实,人生来就是一个矛盾体,即想得到一些,同时又想去掉一些。
不知何时,代妤来到他的身旁,二人立了半响,都未说话。
最后还是代妤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剑,你知道我为何如此着紧我弟弟么?”
李剑摇摇头,道:“此乃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却换来代妤一阵摇头,缓缓道:“自从两年前我父母在山西被盗贼杀害,余下我姐弟孤苦相依,我就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代家灭落,一定要让代家光耀起来,所以我吞掉眼泪,暗里发奋,两年来倚靠宇文阀在关外的势力逐渐将马匹生意做大,乃至有今天。剑,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平时有些宠他,导致他的脾性有些任意妄为,这是做姐姐的有失管教,剑,今日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好么,我真的不想,不想他有任何的损伤。”
李剑听得一呆,暗道:“原来代妤竟在两年前就失去了双亲,这真是苦了她了,代家靠她一个人经营真不容易,难怪她要仰仗宇文阀,如今我李剑崛起,割断了宇文阀在北方的势力,她却又不得不仰仗我,唉!其实她心里的苦楚我又何时了解过?”
李剑转过身子,目视代妤,道:“苦了你了,妤。”这一声却是说得柔情四溢,一扫先前不悦。代妤终于一喜,道:“你不怪我了么?”李剑道:“我怎会怪你?”代妤心情一松,扑到李剑怀里,有些哽咽道:“你不怪我便好了,我原以为你讨厌我了呢!”李剑长长吐了口气,将她轻轻搂住,斩钉截铁般道:“从今往后但有我在,休想有人能伤你分毫。”他已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必要好好对待代妤,而不是似先前多少有些利用的成份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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