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道:“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沈谦摇了摇头,跟江灼对视:“就是身上的那一身衣服。”
双方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判断,但显然想法都是一样的。云宿川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转头跟江灼说:“我看这里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咱们走吧,还不如回去调监控看看。”
江灼刚点了点头,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女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云宿川看了一眼,紧接着怔了怔,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江灼的母亲。林琼的相貌很美,身材清瘦,大概是因为保养得宜,她明明应该已经年过半百,看起来不过像是三十来岁,江灼的眉眼像她,脸上的其他部分却跟江辰非更加相似。
不过云宿川一眼就可以感觉到,母子两人眉目间的冷淡傲慢简直是如出一辙。
对于林琼的出现,江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目不斜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道:“走。”
云宿川稍稍迟疑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只跟沈谦略一颔首,便也跟着起了身。直到两人快出了沈家的院子,他回了下头,发现一楼卧室的窗帘掀开一角,林琼正在那里目送他们,被云宿川看见之后,那角窗帘很快就被放落下来。
云宿川把头转了回来,看看身边的江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沈子琛的行踪很快就被找到了。
“小江,沈家这起失踪案恐怕还是要转到你们那里。”市局的一个同事把录像调出来给江灼看,“沈子琛的失踪地点已经找到了,这是沈氏大楼对面那个路口的监控,你看看。”
江灼站在他身后,手撑着椅背看向电脑屏幕,只见沈子琛正从沈氏的大楼里面往外走,而沈谦的司机坐在车里接电话,车门半敞着。
他从来都不需要紧盯着沈子琛出来,因为怕被媒体发现自己竟然在刷厕所这个事实,沈子琛比司机还想快点上车关门,迅速回家。
沈子琛本来也是向着那辆车走的,只是眼看离目的地只有几米了,他的身体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般地一顿,紧接着径直经过沈家的私车,直直向着另一边大树底下停着的一辆越野车那边走过去。
沈家的司机没有注意,江灼的眉头微微皱起,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一幕。
沈子琛弯腰跟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似乎对方还不大乐意,迟迟没有动静,沈子琛于是又紧紧扒着车窗说了几句话,这回在几秒钟之后,他成功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随即,越野车向着西边开走了。
直到摄像机的镜头给了监控画面一个特写,有部分在收看直播的观众们才辨别出反复被提到的“沈子琛”这个人那略微有些熟悉的眉眼。
我靠,我说为什么昨天就听着“沈子琛”三个字这么耳熟,这人不是盛世美颜直播间的主播吗?
妈呀真不是我歧视,但是看着他现在这幅尊容,再说什么“盛世美颜”,感觉真的好讽刺。
有点淡淡的忧桑,以前我还当过他的颜粉呢……
有什么可忧伤的,这都是他自己作的。所以说抢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
其实我更关心的是……这个倒霉催的不要给小勺子惹什么麻烦啊!
江灼道:“锋哥,后面还能追踪到这辆越野车的去向吗?”
锋哥道:“已经查过了,这辆车是从租车厂租的,到了高速口就被停在了那里,人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监控往回倒,然后将沈子琛上车的那一幕暂停放大:“至于我为什么说这案子还是得移交到特案组,你看看这个。”
江灼定睛一看,就发现了驾驶座上那个令人熟悉的男人——他最近几天见这张脸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开这辆吉普车的司机,正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任庆伟。”
锋哥表情严肃:“但是我也挺奇怪,他和沈子琛无论是生活经历还是职业身份年龄,都不应该产生半点交集,沈子琛到底为什么会上他的车?”
江灼跟他存有同样的疑问。从死新郎再娶之后二次逃亡,到沈子琛的神秘失踪,整件事情实在是越来越诡异了。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说,到底是谁打算坑谁,还是要合谋搅点什么风浪出来?
江灼总觉得自己是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但眼前的迷雾非但没有逐渐揭开,反倒仿佛越来越厚重了。
江灼道:“行,我知道了。锋哥,谢谢你,这案子明天就办手续转到我们那头吧,u盘借我用用,走了啊。”
第二天清晨,银灰色的小轿车从公路上疾驰而过,江灼坐在副驾驶上,被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阳光晃的微微眯起眼睛,顺手拿起墨镜戴上。
云宿川开着车往旁边看了一眼:“要不你先睡一会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江灼道:“算了吧,要是不把这件事给弄明白了,我怕我做噩梦。”
因为自从将那辆租来的越野车弃置不用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任庆伟王素佳一家四口以及沈子琛这个乱入者的下落。江灼不想再等,这才跟云宿川商量了一下,决定从疑似跟任庆伟是同一个人的梁浩身上下手。
两人打算去他的家乡小锄头村走一趟,看看能否发现当年他们夫妻两个人吃安眠药自杀的原因。
这一打算不要紧,研究了一下地图,江灼和云宿川才惊讶地发现,小锄头村所在的县城居然跟江辰非他们当年出任务的囦县相邻,虽然两个地方不在同一个省,也不在同一个城市,但由于正好处于省际交界处,因此同属于一片大山之中。
这样一来,前往一看究竟就显得更加有必要了。江灼原本的打算是带一些特案组的人,但他隐约从这个地方察觉出一点阴谋的味道,又因为自家的事不好外传,所以最后一块去的也只有云宿川。
云宿川苦着脸道:“你这话可算是说着了,我心里也挺不踏实。主要是弄不明白这件事到底跟沈鑫有没有关系。”
他不能理解地说:“敢情坏人都是不用休班的吗?缺德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干,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谈恋爱的方式竟然是开着车带他满世界破案子,真是没天理。”
江灼斜睨着他说:“我真佩服你,我就说了一句,你能冒出来这么多废话。不想去就下车,我自己开。”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声音含笑,显然也只是说着玩而已,云宿川委屈道:“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名没分的到处跟你勇闯天涯,也就唠唠嗑这一个爱好了,你都不肯满足我么?”
江灼终于忍不住摘下墨镜,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两人斗着嘴,时间果然过的快了不少,四五个小时之后,传说中梁浩的老家小锄头村到了。
下了公路,没有经过修缮的地面越来越是坎坷不平,开车反倒还不如走路舒服,云宿川索性找了个地方将车子停下来,跟江灼说:“没多远了,要不走过去把。”
江灼也从车上下来,四下看看,惊讶地说:“这里怎么能破成这个样子?”
一般穷乡僻壤的地方交通闭塞,不发达也是有的,但这里却不是因为无法与外界沟通造成的穷。地面凹凸不平,沟壑纵横,显然是人为挖出来的,不远处还有建到一半的瓦房,没有完埋入地下的电线,都表明着这些工程进行到了一半,就因为某种原因而烂尾了。
云宿川道:“你看这里,后有群山环抱,前有带水相围,水尽处深潭如镜,山峦错落有致宛如元宝,风水地形明明绝佳,但是却气流滞塞,灵气枯竭,分明是这片天然宝地被什么东西给破坏过。”
江灼弯腰从地上捻起一撮土,轻轻在指间搓了搓,粉末在风中飘落到地上。
“风水好的地方,土地也应该肥沃丰厚,才能孕育出蓬勃生长的植物。但是这土里几乎感觉不到生机。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吧。”
江灼看了跃跃欲试的云宿川一眼:“你小心点啊,别兴奋过头自己翻车了。”
云宿川从车上拿下来一个背包,找出罗盘托在手里,说道:“你放心吧,等到现在,多少耐心我都磨练出来了。”
两人一路踏过坎坷的山路,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好几次江灼觉得自己的鞋底都快被扎漏了。走了半天才隐隐看见了房屋和田地,只不过田里面暂时没见到人影,倒是云宿川手里罗盘上的钢珠忽然乱转起来。
江灼道:“什么意思?”
云宿川眼睛盯着罗盘,沉声道:“只是在原地打转,没有固定方位,应该是咱们脚下的这片地有问题……”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江灼忽地打断:“先收起来,有人来了。”
刚才这里明明是空空荡荡的好像荒村,结果人说来就来,呼啦一下子涌过来一大片。云宿川看地方诡异,生怕当中有什么行家认出罗盘,从而给他和江灼带来麻烦,赶紧往江灼身后一闪,手忙脚乱地把东西藏了起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云宿川这边刚刚放好,另一头村民们已经走到了近前,手里面还拿着镰刀锄头等武器,云宿川一看,连忙又跑到江灼前面去了。
江灼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和我朋友是来这边旅游的,结果车坏到了半路,我们又迷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天。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方便?”
他平时不怎么带现金,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云宿川兜里,掏了几张钞票递过去。
这帮村民里面男女老少都有,看着倒还都挺正常,打头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壮实男人,大概就是这小锄头村的村长了。
他看看江灼手里的钱,稍微犹豫了一下,转头跟其他人商量几句,说道:“你们要是就住一天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这村子乱,周围野兽也很多,后生仔要是到处乱跑出了事,别给我们惹麻烦。”
江灼想装出点害怕的样子,没有成功,就悄悄踢了云宿川一下,云宿川立刻满脸惶恐地说:“哇,还有野兽啊,不会进着村子里吧?我……我肯定不会乱跑,麻烦你们看见有什么危险情况,也提醒着我们点啊。”
哈哈哈哈哈,云飘飘简直是戏精本精了,变脸好快。
我喜欢小勺子从飘飘兜里掏钱的动作!超甜啊,我能倒放100遍!
他俩好默契23333,小勺子踢一脚飘飘就知道要说什么了。
话说这个村子怎么肥四?村民们看上去都很古怪,我都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云宿川装出来的样子惟妙惟肖,一边说又一边塞了几张钱过去。村长见两人这个表现和阔绰劲,估计就是两个不知人家疾苦的富家少爷吃饱了撑的出来玩,眼中的警惕终于淡去,说道:“那肯定的。”
云宿川说话的时候一直捂着肚子,眼看对方接过钱的同时向自己看了一眼,便道:“我这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特别疼,要是阑尾炎可就坏了。大哥,那麻烦你安排个地方,让我先进去歇歇成吗?”
他这么一说,连江灼都有点诧异地回头看向云宿川。现在村长已经同意他们住下了,没有必要装病卖惨,看他这样一脸痛苦,不会是真的有什么急病发作了吧?
他扶住云宿川,连忙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哪里不舒服?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云宿川安慰江灼道:“没事,不严重,就是肚子有点疼而已。”
眼见二人这样,村长拿着一把钱,也就不再磨蹭,跟几个村民商量了两句,把一家因为女儿出嫁空出来的偏屋给他们住,江灼便扶着云宿川进去了。
他让云宿川坐在床上,弯腰要搭他的脉,问道:“干什么突然给自己加戏……喂,别装死,你肚子疼到底是真的假的?”
话还没说完,云宿川已经一拽,把在他面前弯着腰的江灼拉进了怀里,反身压在床上。
直播的屏幕上顿时又是一片的马赛克,观众们气的纷纷破口大骂,但又舍不得退出直播,弹幕上刷了一片的“气哭”表情。
云宿川亲了亲江灼,笑问道:“你说魈会得阑尾炎吗?”
一听这个强调,江灼立刻就知道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狠狠瞪了云宿川一眼,伸手去摸他肚子:“那你发什么疯!”
这一摸,只觉得对方的肚子上有样很硬的东西,云宿川笑道:“哥的腹肌,棒不棒?”
江灼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不由分说,掀开云宿川的衣服,把手伸进去一拽,藏着的果然是刚才他托在手里的那个罗盘。
江灼:“……你还能更猥/琐一点吗?从小学一年级藏薯片上学到现在,招数都不换一下。”
云宿川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刚才一下子来了那么大帮人,我怕他们看见,情急之下才给藏衣服里的。结果没掖好,一个劲地往下掉,真是好难……喂,祖宗,东西拿出来了就不要摸我的肚子了好不好,我会把持不住的!”
江灼把罗盘拿到一边,见到云宿川的腹肌块块分明,就好奇地捏了捏,想看看两人谁的比较硬。听云宿川这样一说,江灼也不知道真的还是他在满口跑火车,脸上微微一红,“呸”了一声把手收回来。
云宿川是真的有些心猿意马了,扭头在江灼的耳畔吻了一下,这才放开他坐好,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转到正事上面去:“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灼道:“刚才那片地平平整整,土地松软,明明应该是上好的耕地,但是别说种庄稼,连根草都没有长。罗盘转成那样,肯定也是昭示着什么问题。”
“嗯,还有那个村长,咱们刚才给的钱可不少,他收是收了,但是脸上并没有一般人得到巨额财富时的那种惊讶喜悦,不敢置信,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云宿川补充道:“你上回也说了,从这个村子里出来的梁浩,不是一到城市里就能拿出大笔资金来创业吗?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了,这件事很值得怀疑。”
江灼道:“干脆等到了天黑之后,咱们过去把那片地挖开看看,我倒想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总不能是有个金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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