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事,我、我是刚才没看见你。”邵燕燕看样子真的是吓着了,说完之后胡乱冲江灼摆了摆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江灼耸耸肩,听见邵燕燕那边关上了门,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手机上的app,直播间一直登录着,刚才有关于邵棋灌开水的视频以及江灼与邵燕燕的对话都被另一头的观众们看见了。虽然已经是凌晨一点,在线的人数却足有两百多个。
现在直播结束了,界面上已经是一片漆黑,观众们却是热情不减,纷纷讨论着可能的凶手,要不就是对新粉上的主播小哥哥进行花式夸奖。
大多数的话他都是一扫而过,直到一个名叫“主播新任老婆”的网友发出一条评论,这才吸引了江灼的注意力:
这一晚上看了录像,跟着一起猜了杀人凶手我都没有害怕,结果到最后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这人看起来古里古怪的。刚才从楼道一头往灯下那么一走,灯光逐渐照亮她的脸……我的妈呀,吓死个人!
江灼修长的手指将手机往被子上一扣,猛地坐起身来。
不对。
外面的楼道他今天已经来回走过好几次了,现在稍微回忆,能够想出基本构造——最靠右侧是男厕所,向前稍微走一点是女厕,天花板上安的第一盏楼道灯,就在男女厕所中间的位置。
这说明什么?说明如果邵燕燕刚才是从女厕所里走出来,那么应该一出门就暴露在灯光下面,不可能如同评论里说的那样,“从楼道一头往灯下那么一走,灯光逐渐照亮她的脸”。
这句话把刚才江灼心中隐隐的违和感点明了,邵燕燕去了男厕所——她去干什么?
江灼起身就去了男厕所,直接将里面所有的隔间打开检查了一遍,里面打扫的很干净,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
他在里面打了个转,忽然对着空气问道:“这里面有会说话的没?”
还真有一个,洗手间外面的镜子慢吞吞地开口道:“小伙子,你干什么?”
江灼道:“哎,太好了。麻烦镜子大哥问件事,刚才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学生进来?比我矮一头,卷发,穿的格子衬衣牛仔裤。”
“你说这事啊!”镜子立刻激动了,“有有有!”
江灼:“她来干什么?”
镜子在外间洗手的地方,不知道邵燕燕进到男厕里面具体做了什么,只说她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就出来了,出门之后还不紧不慢地照了一会镜子。
它害羞地说:“我长这么大,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没见过女的呢。原来那就是小姑娘,小姑娘真好看,赏心悦目啊!”
镜子活的也挺不容易的,江灼向它道谢之后,承诺下次上厕所的时候带上手机,搜点女明星的照片给它看,也请镜子大哥帮他继续留意邵燕燕的动向,双方达成了友好的协议,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云宿川的一番操作,这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营销号连夜写通稿,只等着第二天早上发布诸如《身陷“绝户门”,竹马情依旧,这对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也是真爱了……》、《“港城太子”加入战局,江家风波再起》、《扑朔迷离,景越山庄真实风水到底如何?》等文章,力争抢占头条。
更有甚者,一些颇为机灵的新闻人还做出了两手准备。如果云宿川在景越山庄睡一晚上,什么事没有,这些稿子自然可以发,但是如果第二天真出了人命,那可就得重新写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有备无患,才能赢过竞争对手啊。
于是第二种版本的《千万别低估,风水的秘密》、《以身证道,却惨死家中,这份兄弟情你感动吗?》、《绝户地实锤,深入探究云宿川惨死之谜》也被纷纷提前拟好,以备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能够及时修改发布。
记者们纷纷赶到了景越山庄的外面,等着云宿川起床,以便于及时掌握第一手资料。
结果辛辛苦苦一整晚,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两手准备,一个也没压中。
最新的爆炸性新闻不是从云宿川那里传出来的,而是由一个博主爆料,声称景越山庄一带再出恶**件,附近竟是大学生死亡第一现场。
不久之后,这条消息被警方给证实了。
江灼将手机关了静音,任由各路新闻闹的沸沸扬扬,照常去参加第二场比赛。
比起竞赛开头第一场的知识性考验,后续的比赛形式增添了不少花样。
到了选手们集合的大厅之后,江灼一眼就看见窗前拉开了一条画卷样式的横幅,黄色的绢布上面用隶书写了两行字——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1”
看着议论纷纷的选手们,主持人笑着说:“大概已经有人猜出来了,今天的比赛主题就是礼仪和服饰。”
选手们每人都领到了一个封着口的信封,里面装着各自抽到的题目。
每道题目里都有一到两句话作为线索,要求选手们根据各种诗文典故进行判断,猜出所指的人物身份,并从道具间里面准确地挑出合适的衣服穿戴,进行人物扮演。
分出来三人一组,所以每三个人手里的信封颜色都是一样的,换衣服的时候才可以打开。
主持人在这里介绍比赛规则,江维手里捏着自己的信封,假装低着头端详,掩饰住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讽笑。
昨天半夜里,他一个在市局工作的叔叔打来电话说起邵棋死亡现场的事情时,江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经过反复证实确认之后,他才授意一个知名博主,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夸奖邵棋死的地方合适有点缺德,但道理却真是这么回事。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先是明星退房,再有植物枯死,现在连人命都闹出来了,纵然景越山庄一点问题都没有,在舆论的引导下,江灼也算是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他简直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之情。
江维不想把江灼怎么样,但只有他腾出位置来,自己才有施展的空间。也算是江灼倒霉,一头栽在这件事上就起不来了,而他发展的良机已经出现,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想到这里,江维转发了那条微博,并表态道:“对于景越山庄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我深表愧疚,这件事一定江家会尽快调查,给邵棋的家人和公众一个交代。”
没过多久,柏向伟又给江维这条微博点了个赞。
本来邵棋不是在景越山庄里面死的,只是附近,而且死因以及疑凶的调查情况警方都没有公布。人们看到新闻的时候,心里就算有一些想法,将这事跟景越山庄的风水联系在一起,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反倒是江维故技重施的这样一表态,将猜测落到了实处,再加上柏向伟随后插刀,倒好像邵棋真是被景越山庄给克死的一样。
江维刚刚收起手机,已经有竞赛组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去服装间的外面,准备挑选和更换衣服。
节目组一共准备了六个服装间,三男三女,里面有着各朝代的服装配饰来供选手们自主选择。按照小组的顺序分别进去,其他的人在外面排队,大家轮换着使用。
江维和江灼都在休息区等待换衣服,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学生们不时会偷偷打量着两兄弟。
江维走到江灼身边,坐在相邻的位置上,低声道:“哥。”
江灼没搭理他。
江维低声道:“我劝你站出来公开道歉吧。景越山庄要么改造要么荒置,也算是给公众一个交代,不然这事没办法收场的。”
江灼斜了他一眼,问道:“然后我最好再从董事会引咎辞职,把江家交给你这个有责任感有能力的年轻才俊继承,皆大欢喜,是不是?”
江维笑了笑,故意放缓了声调:“大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平衡,但是你也别怪我,竞争总是很残酷的,咱们也是各凭本事,对吗?”
他眯起眼睛,似乎想把江灼脸上的表情看的更加清晰一些:“我承认,你很有能力,但是错就错在太感情用事了。爷爷去世之后那场大病,可不是我让你得的,错过了一些机会的后果,你也只能自己承担,是不是?”
江维这一阵占尽了上风,从江灼出事之后,他一直被用什么“年少有为”、“风水界新秀”等名号捧的飘飘然,颇有些找不着北。
江灼扫了一眼这个趾高气扬的兄弟,忽道:“江维。”
他的声音沁凉,把江维从兴奋的情绪中打断,江维愣了愣,说道:“干什么?”
江灼施施然伸出手,从他衣兜里把江维的手机拿了过来——一会进更衣室打开比赛题目之前,他们就要把手机上交,现在倒是还在各人的手里,江维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刚才转发微博的界面上。
江灼从小就霸道,他这个抢东西的动作显得理所当然,江维瞳孔一缩,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刚要阻止,就见江灼已经飞快地扒拉了几下,将手机重新举到江维面前,冲他挑了下眉。
江维下意识地一看,发现微博首页的热门推荐上面,有个名叫“倚门笑听风”的博主发布了一段视频,发布时间是两分钟之前。
没有太多的解说,搭配视频的文字只标注着“景越山庄监控录像”八个字——这已经足够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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