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门口,我驻足了许久,却始终都迈不出脚步,我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家中的父母,也根本无法想象他们这三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在监狱待了三年,可我依然没有戒掉香烟,不是戒不掉,而是不想戒。
以前在我们小区外面有一个报刊亭,现在也被拆了,不过对街就有一家小商店,我去买了一盒白沙。
也许有人会问我才出狱哪来的钱?
这个坐过牢的人应该都知道,在监狱服刑是没有钱的,但一直都会有一个私立账户,平时开销和电话费都是从这个账户里扣除的,另外出狱时也会有一定的路费,当然不多。
但是我比较厉害,因为在监狱里表现好,还给监狱破获了许多难题,甚至在里面当任教老师,再加上获得过几次奖项的奖金,卡里有差不多接近两万块钱。
可千万别羡慕我在坐牢还有钱赚,说实话,谁能做到我这样的,其实根本不屑于这两万块钱。
买了烟我就撕开薄膜点上了一支,用力吸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感觉。
一阵恍惚后,我才向小区里面走了进去,我不敢抬头,害怕被熟悉的人看见了,因为这小区里大部分人都认识我。
就是这样,刚出狱的人就是会有这种心态,觉得自己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又害怕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倒是不担心,就是不想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到我父母耳中。
我低着头快速穿过小区中堂,然后上了楼。
站在生锈的铁门前,我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足了勇气拍响了门。
片刻后,门开了,可是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一个陌生的妇女。
难道我走错了?
我又退后一步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没错呀!
“你找谁?”妇女十分谨慎的打量着我,同时向我问道。
“这是我家,请问你是谁?”我十分客气的问道。
妇女眉头一皱,又再次打量我一眼,同样十分谨慎的说道:“什么你家?我在这里都住了三年了!”
我顿时愣住了,忙问:“那我问一下你知道林天华吗?”
妇女点头道:“你是?”
我微笑道:“我是他的儿子。”
“哦……林天华是你父亲啊!他跟我说过,说你要是回来这里,就去庐山新村找他。”
“庐山新村?”我疑惑道,“那你是?”
“三年前你父亲就把房子卖给我了。”
我又是一愣,自然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我很想知道我爸为什么把房子给卖了。
但我没再多问,我现在只想见到我父母,向他们了解清楚情况。
我跟眼前的妇女说了声谢谢后便离开了,在小区门口,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那个叫庐山新村的地方。
到地方后我才发现这里的条件有多差,这是一个棚户区,环境十分糟糕,到处污水横流,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
我根据之前那阿姨给我的门牌号,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巷道,找到了我养父母现在住的地方,那是一栋独立的民房。
老远我就看到门口散落着一大堆杂物,有洗脸盆、床单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
还听到屋里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给不起钱就给我离开,已经对你们很宽容了,不要再给脸不要脸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近后往里头一看,我见到了我的母亲正趴在地上捡那洒落一地的硬币。
见到母亲那年迈身子,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起来,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
只见母亲几乎是跪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用一种卑微的语气乞求道:“求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一定、一定把钱给你。”
“我已经给过你们时间了,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滚开……”那中年男子怒喝一声,往我母亲身上狠狠推了一把。
我瞳孔一缩,当时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可又见那中年男人把我养母从地上给拧了起来,说道:“我经常看见一个女的来这里看你们,那女的看穿着好像挺有钱的,要不你让她帮你们给了,不就一千多块钱的事儿嘛!”
母亲仍然很卑微的说道:“小兄弟,你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吧!我们一定把钱给你……你行行好吧!”
那中年男人有些生气道:“我说你怎么就不识抬举呢?我知道你儿子坐牢去了,我也想可怜你们,了谁他妈来可怜我呢?别的不说了,我给你们抹点零头,就给一千行了吧!”
“行行行,但是现在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那我跟你这老太婆说个几把,给我放手!”中年男人一怒,用力将我母亲甩开了,而我母亲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我看不下去了,急步冲进了屋子,冷喝一声:“你干什么?”
中年男人望向我,眉头一皱:“你谁啊?”
同时,母亲也抬头向我看来,似乎第一时间没认出我来,因为我现在就是个寸头,而且这几年我在监狱里还长胖了一些。
我走上前,温柔地抓着我妈的手,说道:“妈,是我,我回来了!”
母亲注视着我,眼神复杂,半晌过后才不可置信的开了口,他颤抖着嗓音喊道:“阿东,是……是你吗?阿东……”
“妈,是我!儿子不孝……”那一刻,我的泪水再也隐忍不住了,一下子破涌而出。
旁边却传来那中年男人的冷笑声:“呵呵,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那劳改犯儿子呀!”
我转头狠狠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他反瞪我一眼,说道:“干嘛你?眼睛瞪那么大要吃人啊!”
我没有理会他,回过头继续对我妈说道:“对不起!妈……让你们受苦了……”
“行啦!”那中年男人又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说道,“既然你出狱了,那就赶紧给钱吧!别在这里跟我上演什么感情戏了。”
“滚开!”我冷冷开口。
“你让我滚?”中年男人冷笑道,“小子,我是这里房东,你让我滚?你爸妈给不起房租,滚的人是你们!”
我将他的手硬生生从我身上扒开了,接着对我妈说道:“妈,你放心,我现在回来了,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说完,我再次转头看向那中年男人,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哆嗦道:“干……干嘛?想打人啊!”
我依旧冷冷的注视着他,冷然道:“听着!你知道我是劳改犯吧,那你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吗?我这才刚出来,再进去一次也无所谓。”
“呵呵,”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你吓我啊?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来打我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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