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他嘴唇开阖,挤出一个森寒的字眼。
绯红好气又好笑,她捧起他的脸,以一副怜惜的姿态,“嫣嫣,你还在挣扎什么难道想步徐忍冬的后尘吗你也想像你爸那样,遇到麻烦了,当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吗你是个男人啊,你有意志力和决断力,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还算男人”
戚厌讥笑,眼中集聚风雪。
“您想什么怎么玩我,就怎么玩我,我的事业、名声、健康、朋友,都完蛋了,如您所愿了,你爽了吧,满意了吗,能放过我了吗。”男人胸膛起伏,脖子的青筋炸开,那些留在皮肤上的吻痕如同一道道新鲜血红、还未结痂的刺青,随着呼吸浮动,疼到了心间深处。
徐忍冬的死、放下自尊大厅承欢的羞耻、惨遭毁约的侮辱
以及现在她的“花钱买快乐”骇人之语
她羞辱他
她根本没把他当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男人来看
“那又有什么关系”
绯红漫不经心。
男主到了后期剧情,不也一样把金绯红的事业、名声、健康、朋友全摧毁了吗他没有安全感,怕她逃跑,就把她仅剩一条腿也打断了,以爱的名义,将她囚在身边,要同她沉沦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
女主又哭又闹,她疼得厉害,求他别这样。
可他说,“没关系,没有腿,你还有我,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深情吗
是很深情,戚厌的身体和心从头到尾忠于她,跟其他女人没有丝毫越轨。
可戚厌是个缺爱的疯子。
他不相信有人会爱他,所以只能用最黑暗的手段逼迫她留下。
“我的嫣嫣啊”
她口吻含笑,说出跟当时男主安慰女主一模一样的话,比他更加柔软温和。
“没关系,你还有我,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是的,没关系,你腿废了,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买来最好的轮椅。
是的,没关系,你朋友死了,我可以给你找很多新朋友。
是的,没关系,你失去自由,你还有我。
我为你花钱,为你花心思做全套,我真的好爱你的
绯红唇边荡起笑意,一抹快感掠过微红眼尾。看看,她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学生,最懂得现学现卖。
所有花招都是跟他学的。
要是戚厌是重生的,她甚至想邀功问他一句老师,学生的强夺豪取标不标准让你过不过瘾
系统
为了说这句话,这女人还去撬用权限,翻它数据库。
可真行。
绯红双手撑在他的轮椅金属椅柄上,两人的空间陡然变得狭窄,戚厌下意识握住了拳,敏感的神经比他先一步屈服。
绯红轻笑,“别紧张,今天我不碰你。不过,有些话要同你说清楚。”
她掌心去挨对方的脸庞。
戚厌偏头躲开。
还闹脾气了。
“嫣嫣,我很早就说过了,我耐心有限,我乐意捧着你,是我的情趣,可时间一长,我会腻味这游戏。很显然,现在你太咄咄逼人了,我也不想跟你玩了。你知道什么叫契约精神吧我买下你,给你最好的待遇,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
绯红指腹摩挲他紧闭的双唇。
“我不跟你谈爱,我跟你谈生意,行了吧我花了钱,我难道不是你上帝吗你就是这样对上帝的我要你这张嘴对我说甜言蜜语,而不是对我紧闭城门,张嘴。”
“抱歉,不想发情。”
戚厌侧脸轮廓凌厉,灯光也融化不了这一份刻薄的冷漠。
绯红耐心告罄,笑意不达眼底。
她收回了手,坐回沙发里,并拨通了一个电话,里面是男声,“唐董,是我,我有一份礼物,想必你会感兴趣,只是我抽不开身,你方便来我这边领取吗”
戚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她。
她要把他当礼物送给男人
“金绯红”他低低怒吼,眼睛红得厉害,“你别太过分了”
绯红半点没有理会他,“好,就今晚,你还有两个小时能到是吧行,我在香蝶湖等你。”
说着,她径直起身,从戚厌旁边经过。
一只青筋盘结的大掌死死箍住她手腕,他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你不能”
不能这样卖了我。
戚厌的牙齿发抖。
他又一次想到那个灯火错落的晚上,她牵着心爱的男孩款款离场,却把他推向深渊,说,“你替他。”
替她心爱的男孩成为伊莲夫人的床上宠物。
他一次又一次被舍弃。
父母是这样,朋友是这样,她也是这样,他从来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一次。
“我能。”
女人的影子圈住他,心肠狠毒至极,宛如巨蟒吐出血信。
“我花钱又不是来受气的,你不行,我就送人,换人,迟早能找个符合心意的。”
戚厌的心口横了一丛丛的荆棘,轻轻一握,便是鲜血淋漓,原来比被她欺辱更可怕的事,是她漫不经心将他转手给其他人。
他的价值也不过如此,卑微得可怕。
下一刻,绯红的手被温热笼罩。
戚厌主动低头,啄吻她手背的淡青色血管,他头颈笔直地埋了下去,像是一支折弯的剑,大片泪水浸染她的肌肤。
男人最终呜咽一声。
“别丢我”
别像他们一样,丢了我。
滴男主戚厌虐心值为926,绝望等级为8级,解锁半生噩梦受虐成就
系统诡异看向宿主。
故意的吧
但很快它没空想了,它又被扔进了小黑屋。
系统我淦
两个小时后,唐董准时按响了门铃,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坐在轮椅的戚厌。他跟一些合作伙伴也来到这边拜访过,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见到戚厌。唐董对此很能理解,戚厌曾经是多么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被折了羽翼,做了死对头的情人,恐怕杀了他还难受吧。
不想见人也正常。
“唐董,你来了。”
男人换上了庄重的黑色衬衫,脸庞竟被衬得苍白美艳,冲他微微一笑,“红红等下就来,我招待你。”
唐董“”
招、招什么待不会是上西天吧还有,你他妈别这样笑,老渗人了,我老唐害怕
你的人设不是小娇夫,弱得太违和了你知道吗
然而戚厌只是规矩领人进去,他甚至做起了泡茶的礼仪,不过也许是第一次,姿势比较笨拙,烫红了一块皮肤。唐董简直如坐针毡,茶水没有放毒吧早知道是鸿门宴,他就不来了
好在绯红很快就下了楼,换了件高领裙。
“让唐董久等了。”
“没、没有,我刚到。”
唐董为了缓和气氛,干巴巴地喝茶,结果因为太烫,一口喷出来。
戚厌没有躲开,他低低闷哼,额头碎发湿了,黑衬衣也粘有零星碎叶,一副可怜的样子。
唐董目瞪口呆。
他该不会被打死吧
绯红抽了纸巾替他拭擦,“烫吗疼吗”
“我没事”戚厌颈后发红,声音泛着一种破碎感,“你轻点,刚才的,还疼着呢。”
唐董“”
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沙发底。
总比做公开处刑的狗好多了。
绯红则是从桌底下抽出一份文件,“有一个新城建设项目,唐董应该很感兴趣。”
你谈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唐董立刻精神抖擞翻看文件。
戚厌绷紧的弦松懈下来,绯红俯在他耳边轻道,“这下放心吧我找唐董真是来谈生意的,就是吓唬你,我怎么能不要你呢。还有,我是喜欢你鲜红欲滴的肌肤,但你不要为了勾引我,随便弄坏自己,太疼我也舍不得。”
戚厌惨白的脸颊涌上一抹嫣红。
唐董也老脸一红,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文件里,他听力为什么这么好,连人家小两口的私密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半年时间转瞬即过,戚厌的腿却一直没有好得起来,病情反反复复的。有一次绯红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疯狂捶打的声音,她跨进去一看,戚厌状若疯魔,拿书砸着自己的腿,嘴里还喃喃着,“不疼是吧有本事就一直废着”
绯红抽走他手里的书,斥责他,“你这样更不能好”
戚厌垂下头颅,睫毛镌着一圈阴影。
脆弱如琉璃。
“别多想。”
绯红扶住他肩膀,“时候到了,自然就好了。”
“那是什么时候”戚厌掐着膝盖,眼神隐隐透着绝望,“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医生说能康复是骗人吧我的腿没有希望,一辈子只能拄着拐杖了我是个废物废物”他情绪开始波动,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绯红压着他的腰腹,夺他嘴唇艳色。
那温度,像是经年香炉被打翻,露出了一抹燃烧的猩红,很烫,很呛。
戚厌又扑进了一片奇异又颓靡的香气中,混合着烟草与皮革,又像一段奶油的檀香,他的身体与意志被蚕食得昏昏沉沉,只听见她手镯在身后晃动的缠绵声响。被做昏之前,他听见她一句,“嫣嫣,跟我结婚好不好,我一辈子养你。”
是假的吧
戚厌再次醒来,他趴着睡在白羽被里,有人已经给他清洗过了。就算经历了那么多次,戚厌还是会感到羞恼难堪。身上覆盖一层丝缎般的香气,是她的烙印。
戚厌抬手。
他怔住了。
左手中指被套了一枚戒指。
尺寸刚刚好。
绯红端着早餐进来,便看见男人肩膀印着斑驳牙印,他靠在床头,眼也不眨盯着手上的戒指。
“吃完饭再看。”
戚厌如梦初醒,他拧过头,艰难地说,“我们,要结婚了吗”
“对,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啊”
他神情恍惚。
“你要想结,一个月后也行。”绯红吻了吻他眼,“我都依你。”
她说得轻快,跑断了小秘书的两条腿,又是发喜帖,又是订酒席,以致于绯红一个月后再见到他,大为讶异,“你剪头发了怎么这么少”
秘书“”
可恶不脱发了不起啊发量多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在你给我发年终奖的份上
好吧,他也不敢动手。
金董公布结婚之日,官网瘫了,到处是心碎的声音。
特别是他还负责阚家那位没落小公主的学业缴费工作,对方收到风声,打了个远洋电话过来,开头噼里啪啦一顿骂,最后又哭得凄惨,说什么金绯红你个狼心狗肺的负心女。秘书想回骂都不敢,平白当了一回垃圾桶。
结婚地点是前gaieo资本所在的光航大厦,金董一整栋买了下来,准备当做结婚礼物送给准新郎。
秘书羡慕得面目全非。
早知道有钱如此快乐,姿色平平的他也买一条z字开头的内裤了,说不定真的能勾引到美貌豪门呢。
3月2日,结婚当日,各界名流豪门携手赴宴,平日难得一见的人物齐聚一堂,只为庆祝绯红新婚快乐。服务生们态度热情穿梭其中,偶尔被大人物拍肩,要了一杯香槟,他们都兴奋得手抖。
而伴郎和伴娘,更是浩浩荡荡达到了四十人,男俊女美,气质独特,堪称颜狗盛宴,比起娱乐圈的半壁江山也不逊色。
有几名锦鲤网友赢了官网的抽奖活动,得以婚礼一日游,他们甚至还被官方允许直播,幸福得快晕过去。因此当绯红一出场,他们就将镜头对准了对方。
我的妈呀这体态白旗袍婚纱简直绝了啊
呜呜呜姐姐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结婚呢是大家的共享宝藏不好吗
那个男人何德何能啊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吗
绯红不搞走红毯那一套,毕竟准确来说,是她“迎娶”戚厌。绯红想到昨天晚上,她诱哄着男人穿裸背婚纱,可把他气得不轻,咬得她腰都青了。
系统忍不住说宿主,你悠着点浪吧,万一男主被你弄怕了,就该逃婚了。
它这话没多久,秘书急匆匆找到了绯红,嘴唇煞白,如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世界末日,他哭丧着脸说,“金董,我没看住老板夫,让他跑了我前后都找遍了,没有,监控里也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绯红撩开珍珠镶边的头纱,她颈上没有任何饰物,仅是两扇精致窄长的锁骨足够点缀艳色。
“逃婚了”
绯红发出很轻的笑声。
“腿都断了,可真能跑。”
秘书硬着头皮说,“我已经让伴郎去找了”
“不必。”
“一定会尽快啊”
绯红随手拿起了婚桌上摆放的积木装饰,从中拆开一块。
啪嗒。
红色神庙垮陷大半,奄奄一息。
秘书顿时不寒而栗。
“他要跑,就跑好了,惯得他,要生要死得矫情。”绯红指尖旋转积木,又随手一扔,那血红积木泡进澄金酒液里,涌起无数雪白气泡。秘书正看呆了,就听见她雷厉风行地说,“婚礼延迟一个小时,你去找张董,问他要一批积木神庙,半小时送来这边。另外,替我发布公告”
绯红勾唇。
“新郎跑了,我要限时举办一个积木大赛,谁是第一名,年龄三十岁以下,谁就是我的新郎。”
她眼波妖气蔓延。
“可能是新娘也不一定呢,盲盒真是令人期待。”
秘书吞了吞口水,“金董,要不要玩得这么大啊”
绯红眉骨一扬,猖狂大笑。
“不就是换个床伴吗我玩儿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