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野猛地顿住脚步,“什么玉佩?”
“就是许姑娘找我爷爷修好的玉佩啊。”
百里长安说,“我爷爷以前不是在郧州城开过一家玉坊来着,几年前许姑娘拿着一块碎掉的玉佩来找我爷爷修补,那玉佩碎得厉害,我爷爷让许姑娘别修了,许姑娘说这玉佩是先人遗物,很重要,后来花了三十两银子,修好了。”
顾骁野漆黑锐利的眸落在百里长安身上。
百里长安被他看得脊背发凉,“三公子喝醉那次,我送三公子回去,帮三公子脱衣袍时,发现许姑娘的玉佩在三公子这里……”
他看了眼顾骁野,迟疑着道:“这玉佩,难道不是许姑娘……送给三公子的?”
难不成,是顾骁野用什么不能见人的手段拿到的。
顾骁野缓缓道:“你确定,许落曾拿着这玉佩,去找你爷爷修补过?”
“当然。我当时还开玩笑说要二百两银子,许姑娘一口就答应了。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百里长安笃定地说,“那会儿我和我爷爷准备回南江,许姑娘这单生意,是我爷爷接的最后一单生意,自然无比尽心,我还帮忙了呢。再说了,我爷爷的补玉手艺,当初可是郧州一绝,怎会认不出来。”
他顿了顿,道:“就因为补玉这事,许姑娘还给我写了封介绍信,让我去南江找韩知礼,好谋个差事。所以许姑娘补的这块玉,我印象深刻……”
顾骁野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玉佩是许落当初去补的,可是为何,后来又到了那个叫迎香的侍女手中。
迎香又为何说,玉佩是自己补的。
见顾骁野神色异样复杂,只是不说话。
百里长安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所说的真假:“三公子若不信我,可以问问许姑娘身边那个侍女。当时许姑娘去补玉的时候,带了个侍女,我隐约记得她喊那侍女什么云来着。”
顾骁野沉声说:“碧云?”
“好像是吧,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百里长安说,“那侍女还在郧州顾府吧?三公子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让人去……”
他话还没收完,顾骁野已经脚步急促地离开。
百里长安:“……”
不至于吧,这么着急。
顾骁野不放心其他任何人,让温平放下手里的事,连夜赶回郧州城。
温平而今在锦衣卫做事,算是顾骁野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人。
温平不负他所托,没多久,就亲自将侍女碧云带了回来。
碧云见是锦衣卫的人要带自己去京都见三公子,吓得够呛。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见顾骁野就跪下哭了:“三公子,奴婢就是当初骗过你几次说许姑娘不在梅苑,其他的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奴婢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还请三公子明察……”
这侍女哭得稀里哗啦,嗓门还大,顾骁野眉角都跳了跳,扫了温平一眼。
温平挠了挠头:“我跟她说过的,三公子只是要问她几句话,她就是不信……”
他也没办法。
顾骁野从怀中摸出荷包,将那玉佩拿出来,温平连忙接过去,递给碧云。
“可认识这玉佩?”
碧云擦了擦眼泪,看了眼玉佩,一时呆住了:“这,这不是……”
顾骁野盯着她,“是什么?”
碧云犹豫了一下,当初许落悄悄借由迎香的手,将玉佩还给三公子的事,她自然记得。
这玉佩既是已经还了,为何,三公子又问起此事?
她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是该继续为许落隐瞒,还是……说出真相呢?
她正在纠结,顾骁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不悦地提醒:”我在问你话。”
“这玉佩是,是许姑娘当初在府里捡到的,她知道是三公子的玉佩,特意拿去百里玉坊修好,后来又让奴婢设法交给迎香,还给了三公子。”
碧云忙不迭地将当时的事全都说了。
三公子对许姑娘甚是在意,想必,三公子知道真相也不会怪罪许姑娘把?
顾骁野沉默良久,“她为何不亲自还我?”
明明就住在对面,亲自交给他,不是更方便。
“这个,奴婢当时也问过许姑娘,为什么不亲自还,可许姑娘并没回答奴婢。”
碧云踟蹰片刻,“不过据奴婢观察,许姑娘那会儿像是有些害怕三公子,许姑娘可能,可能……”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猜测,但顾骁野漆黑冰冷的眸只是看她一眼,她一咬牙,立刻就飞快地把什么都说了:
“可能不想和三公子扯上什么关系。”
那会儿许落每次出门,都要先看一眼对面小院,若是顾骁野也出来,她会立刻避开,等会儿再出门。
若是在府里远远碰到顾骁野,她会靠边躲起来,等顾骁野先走过去了,她再出来。
实在避不过去了,低着头,快步走过,看都不看顾骁野一眼。
……
顾骁野沉着脸,好半晌没说话。
温平:“……”
这侍女,可真是个实诚人。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怎么也全都说了。
从顾骁野的住处出来,碧云惊讶地发现,她并没有被关进监狱或是受到什么惩罚。
反而,她算是因祸得福,被留在了京都顾府,顾骁野带着她去了许落以前住过的小院。
院里有一树紫藤花架,很是漂亮。
“好好打理小院。”顾骁野说,“尤其是,她的房间。”
碧云很想问,许姑娘是很快会回来么?
但看到顾骁野的脸色,碧云又不敢问。
与此同时,侍女迎香被顾府老管家驱逐出府。
她跪下哭着求管家,说她是三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女,要见三公子一面。
老管家嫌弃地看着她说:“你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吗?实话告诉你吧,让我驱逐你出府的,正是三公子。”
迎香呆住,想到数日前,顾骁野突然再次问她玉佩的事。
她坚称是自己捡到拿去修好的,顾骁野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她,却什么都没说。
难不成,三公子是知道真相了吗?
她哭求无门,到底,只得卷着包袱,离开了顾府,另谋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