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大公子??顾晋鹏??他不是死了吗?
顾英奇皱眉,“是不是晋鹏,你认不出来吗?”
崔烈的表情更加古怪,“末将……难以确认。不过听声音,确是大公子无疑。末将已将此人带来,就在府外等候。”
顾英奇一挥手,“让他进来。”
下人很快领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还未走近就有一股难言的臭味随风飘来。
等他走近了,众人顿觉悚然,那人被乱发遮住的脸……竟是长满了烂疮,流着脓血,甚是可怖。
韩卿卿吓得躲到了韩谨柔身后,完全不敢看。
许落下意识瞥了眼顾骁野,他面色如常,半分变化都没有,也是沉得住气。
那人一见顾英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痛哭:“爹!!!”
竟的确是顾晋鹏的声音。
顾英奇脸色都变了变,“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顾晋鹏猛地抬手,指着他身后的顾骁野,眼里射出怨毒至极的目光:“是他!!他想杀我!!!”
顾英奇一愣,随即厉声道,“你胡说什么?你不是回郧州了吗?”
“我没有回郧州,我是来南江找爹的路上,被他中途截住了…..”
顾晋鹏撕开衣袍,露出满身的烂疮,嘶声道:“就是他,爹,是他杀了我所有的侍从,还把我划得浑身是伤,脱了我的衣服,将我丢在山洞里让血蝙蝠吸我的血……爹不信的话,派人去那山洞里查看便知……”
血蝙蝠有毒,毒性在体内盘桓不去,顾晋鹏身上脸上都起了烂疮,数月不消。
顾英奇倒抽一口凉气,但显然,还有狐疑之意,“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顾晋鹏毒蛇般的眼神狠狠剜了顾骁野一眼,“他想让我活活被蝙蝠吸血而死,可我命不该绝,拼死往前爬去,黑暗里不慎滚落那暗河中,这才逃过一劫……”
顾晋鹏躲在暗河里避过了那些血蝙蝠,又抓了些鱼生吃了,休养了几天,这才勉力顺着山洞往前走,竟真被他走出了那山洞,拐上了前往南江的那条近道。
只是,他伤得太重,身上脸上又长了脓疮,臭不可闻,无人敢挨近他。
他身上没有银钱,只能一路沿街乞讨,步行往南江来,中途又走错了路,竟生生走了两个多月。
也算他运气好,总算在大军离开南江城的这一天,赶过来拦在了崔烈的马前。
顾英奇脸色异样难看,缓缓转向顾骁野:“你跟我说,你大哥回郧州城了?”
顾骁野语气淡淡:“他不告而别,我也只是猜测。”
顾英奇盯着他,一字字道:“你就告诉我,有没有,截杀你大哥?”
顾骁野默了片刻,平静地说:“没有。”
“你还敢狡辩,真以为爹能被你骗过去吗?”
顾晋鹏指着许落,“爹,当时她也在,她可以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到了许落身上。
空气异样的安静,落针可闻。
许落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的确在那山洞里。”
顾晋鹏激动地说,“爹,我就说了,她能作证!”
“不过——”
许落话锋一转,“是大公子遇到血蝙蝠攻击后,仓惶扔下我逃走。我独自留在山洞里,直到,三公子赶来救了我。”
她顿了顿,“至于大公子所说,三公子杀人,还让蝙蝠咬他,我,没有看到。”
她的确没有亲眼看见顾骁野杀人,顾骁野杀人的一幕,是那个侍从赵同转述给她听的。
“你撒谎,你撒谎!!!!”
顾晋鹏大吼,“那贱婢之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他说话!”
许落淡定地说:“我没有帮任何人说话,我只是对顾伯伯据实已告。”
“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伙的!当初帮他恢复身份的是你,如今你自然也要帮着他说话!”
顾晋鹏疯了一般死死盯着许落,表情扭曲可怖,“在那山洞里,他为何要救你?为何要抱你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是早就跟他暗通款曲,才这样颠倒黑白,罔顾事实!”
许落:“……”
顾晋鹏真是下贱到没有底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说出这种话。
她毫不客气地冷冷道:“三公子抱我出来,是因为我被血蝙蝠吓得腿软走不了路,这不都是拜大公子所赐?颠倒黑白罔顾事实的,是大公子才对。”
顾晋鹏还要说什么,顾英奇厉声道:“够了!胡言乱语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
许落但凡对顾骁野有那点意思,当初也不会当场拒婚。
这个大儿子当真是糊涂至极,愚蠢至极!
顾晋鹏趴在地上磕头,涕泪横流道:“爹,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
顾英奇脸色铁青,“崔烈,带他下去!找个大夫,好好帮他看看脑子!”
崔烈赶紧上前,扯着顾晋鹏走了。
顾英奇转过身来,锐利的眼神落在顾骁野身上。
“落儿说没看到你杀人,那我就姑且相信,你没有杀人。”
顾英奇冷冷道,“我且只问你两件事,你明知晋鹏他要来南江找我,却隐而不报,存的什么心思?山洞里有血蝙蝠,可见此路艰险,你既救了落儿,为何不派人寻你大哥,却装作毫不知情,半个字也不对我提起?”
顾骁野淡淡道:“不想说。”
顾英奇怒道:“为何!”
顾骁野冷漠地说:“我没有大哥,他的死活,跟我也没有关系。”
顾英奇气得脸色发白。
半晌,才厉声喝道:“来人,把他拖下去,重责一百军棍!”
阶下侍卫面面相觑,却只是不敢上前。
韩知礼赶紧道:“顾兄,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晋鹏回来就好,眼下出发在即,还是赶紧上路……”
顾英奇语气生硬,“他今日敢说他没有大哥,明日便敢说他没有爹。韩兄,这是我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
韩知礼面色尴尬,顾英奇这话,竟是叫他没法再说什么了。
眼看着侍卫拿了手腕粗的木棍来,真要行刑。
许落犹豫片刻,“顾伯伯......”
“谁也别为这逆子求情。“
顾英奇黑着脸打断许落的话,随手扯过一把椅子,竟是坐下了,“今天我定要好好管教这逆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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