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漳州府学子们学习劲头十足,不止因为他们参加了乡试模拟考,还因为楚大人在提学司门口训他们时说的话。
读书辛苦,成才不易,若是他们不上进,自有别人比他们更上进。每三年一届的乡试,录取的举人都是有定数的,要想成为那千百分之一,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楚辞对此表示很欣慰,借着大家热情未消,又举办了几次集会,将最近周围发生的大事小情全都分析了一遍。学子们获益匪浅,回到学堂后,又各自组织学社里的成员一同探讨,将提学大人的思想传达下去。
十月底,历时四五个月的泉县码头终于正式通船了。开港那天,漳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捧场。身为漳州府一把手的陆知府更是亲自乘船体验了一番。
楚辞在那里又见到了赵宽,这还是那天坑了他之后两人第一次碰面。赵宽见到楚辞时,立刻带人朝这边急走几步将楚辞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嘴里连声称“稀客”,还道什么“屈尊前往,蓬荜生辉”之类的话,就好像楚辞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客一般。
楚辞心知这赵宽不怀好意,他这般举动分明就是想挑起陆知府和他之间的矛盾,让两人心生嫌隙,最好能因此闹翻了就更好。可楚辞偏偏不如他的意,口中四两拨千斤的就把话题重新拉回陆知府身上,言是因为有他的英明指导,漳州府才能拥有一座码头,并号召大家一起向陆知府致敬,感谢他的付出。
原本有些不快的陆知府此时笑眯了眼,心中对于楚辞的印象已经完全改变了。试问对于这样一个有能力不争功,说话做事得体的同僚,谁能不对他心生好感呢?
至于楚辞刚来时巡抚林甫同大人的吩咐,陆知府已经完全抛之脑后了。当日他们说楚辞这人好大喜功,善断刑狱案件,让他务必拦着,不要让他插手这些事。可这近一年时光,他发现楚辞这人根本就没有插手过漳州府的内务,一心只扑在提学司中,为改良漳州府学风想办法。现在一切已经小有成效,而这,对于他这个知府也是有好处的。
赵宽见他的计谋没有得逞,便也不再故意追捧,只笑盈盈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去另一边了。楚辞不以为意,带着手下人自己逛自己的。
这码头上今日人头济济,除了来观礼的官员乡绅们,更多的却是闻风而来,在此处摆摊设点的老百姓们。官府允诺老百姓们,码头开放的前三天里,官府不会征收一点摊位税,所以只要是家中有多余物品用不完的,都带过来摆摊了。
楚辞边逛边走,看到有意思的就买下来,回去给那几个小朋友玩,不知不觉间就买了好些东西。
时至中午,他吩咐随从先将东西拿到马车上,而后自己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到赵宽包下的那间酒楼和其他人汇合。
宴席上,赵宽有意讨好众人,拿着杯子穿梭于其中。在场的也没不给他面子的,毕竟谁都不能和钱过不去不是。
酒足饭饱后,一群人来到酒楼最高的那一层。此处面朝大海,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码头上的人和事。眼看着一艘艘船只停靠在码头卸货进货,众人心里就说不出的满足,这不只是普通的买卖,还是漳州府经济腾飞的前奏。
码头正式通行一事成为了漳州府百姓心中的年度大事,不管在什么场合聊天,话题最终都会绕到这上面来。然而再大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逐渐被其他的事情所代替。
刚进十二月,各县就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办童子试了。
这童子试不同于其他考试,参加的大多是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孩童。由于今年年初入学的孩童人数突然增多,所以今年报名参加童子试的孩童也多了不少。
童子试考察的东西简单多了,除了孩童必读的《三百千》外,还会考察《弟子规》、《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上的内容,考察的形式也以贴经墨义为主,难度相当于小升初。一般来说,只要是认真学习的孩童,都能顺利通过童子试。
楚辞身为一府提学,这样小的事情他根本不必在意,只需要等每个县的分巡道将今年取得童生资格的孩童上报即可。但是楚辞不仅十分在意,而且非常紧张,原因在于,除了他身边的学生常晓和傅明安,还有远在西江省的小侄子楚远和小外甥钟离钰,今年都要下场参加童子试了。
楚辞本来没有替常晓和傅明安报名的,临近年底,他要处理的公务比平时多得多,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
可是十一月中旬时,他接到了秦夫子的来信,信上说楚小远和钟离钰二人入学已有两年时间,秦夫子出题考验了一番,发现他们该学的东西已经学得滚瓜烂熟了,便给他们报了名,参加十二月初的童子试。楚辞身为长辈,在面对两个孩子人生中第一件大事时,应该稍作表态,鼓励一下他们。
信中还问,他那两个徒孙明年二月是否要入县试场一试深浅?因为他观楚辞之前寄回来的二人所做的文章,发现他们学识不比县学县试班的学子们差。
楚辞接到信后羞惭不已,他立刻搜罗了一堆好东西,附带着几封信一同送往西江省去。而后他又亲自带着傅明安和常晓去到江县分巡道衙,帮二人报名参加童子试。
朝廷规定,除乡试外,学子可根据自身情况在所居住地参加考试,不受户籍限制。但要去当地县衙开个证明,并要有廪生作保方可。
楚辞带人前来报名,本不需要诸多限制,只消他说一句话,负责此事的吏员就会忙不迭地将他们二人的姓名记录在上。但楚辞没有搞特殊化,他老老实实地带着他们在县衙开了证明才过来的,作保人倒不需要额外的什么人,那一项他填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如此公事公办,让江县的吏员们都很佩服,私底下难免要说上几句,一传十,十传百,楚辞公正严明的形象便树立起来了。
报过名之后,楚辞又抽出时间给他们复习。常晓还好一些,因为他这些功课去年才学过,只要稍一复习,便又想起来了。
可傅明安是开蒙时学的这些,当时他才六岁。纵使当时记得再清楚,现在要逐字逐句默出来还是有点困难的。记忆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学完了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隐藏起来。但好在它不会消失,只要肯花功夫复习,封存的记忆就会再次出现。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复习,当他们踏入考场之时,楚辞已经完全不担心了。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学习,若是连童子试都过不了,那他这么多年的老师也算白当了。他现在紧张的是楚小远和钟离钰,虽然这两年二人写信来时再不像以前一样涂改画圈了,但他们毕竟不在身边,学成什么样子楚辞也不十分清楚。不过,有秦夫子在一旁看着他们,想来也是万无一失的。
果然,十二月初成绩出来,先是傅明安和常晓二人取得童生资格,明年二月可入县试。而后楚辞又接到了秦夫子的来信,称两小考试时名列前茅,都取得了童生资格,明年可以离开蒙童馆,去县试少年班学习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让楚辞很是高兴,那就是全府这次取得童生的人数比往年多出了一倍不止。虽然比起其他州府仍有差异,但这也证明了漳州府的学风在楚辞等人的努力下,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童子试后,不等楚辞放松两天,就接到省里下发的公文,道是让各府提学一同前往省城议事。
楚辞接到通知后就浑身一寒,心说不会是齐鲁直那老匹夫又使计骗他吧?他把公文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那上面盖的印好像是杜大人的。
是了,南闽省的提学有两位。当时那位杜大人回乡丁忧,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也该回来处理公务了。
想通之后楚辞很是放心,第二天一早就踏上马车,来到他们漳州府自己的码头。码头处停放着很多船只,楚辞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了南闽水师的巡逻船。
楚辞想起上次水师提督范大人给他的承诺,现在已经到了兑现的时候了。若是兑现不了,他今日去了省城,一定是要去拜会一下范大人的。
兑现承诺的过程比楚辞想的要顺利,他刚刚亮出身份,船上的统领就很热情地邀请他上船,之后还特地从岸上买了些点心上来招待他。
楚辞坐着速度非同一般的巡逻船,于当日下午申时正到达了省城郊外的码头,比之寻常的客船来说,起码要快两个时辰以上。
楚辞乘着马车赶在关城门之前到达了省城驿馆投宿。第二天早上,他收拾好自己,便招了辆马车,前去提学司衙门。
刚下马车,楚辞就碰到了孟大人。孟繁见到楚辞十分高兴,但同时也嗔怪地埋怨了几句楚辞的外道,还说让他下次再来时一定要去孟府住。楚辞被他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便表示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议事厅。此时南闽其他州府的提学们大多都在这里了,大家互相见礼后,都随意地聊着天。楚辞在和孟大人聊天时,敏感地察觉到不时在他身上停留的视线,待他回头去看时,那种视线却又立刻消失了,心中很是费解。
怎么大家都看他呢?难不成他今日衣冠不整的就出门了?楚辞忍不住拂了拂自己的衣角,很想去照一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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