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未解的谜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里面不包括吴县令,因为在他发现箱子里的不是银子后,就失了兴趣,打道回府了。
他要再去问问那姓杜的,这么多年靠手段得来的银子到底去了哪里?
“楚大人,听闻你向来才思敏捷,不知你有什么看法?”范大人问道,最开始就是这楚辞说花船上的人与水匪有关,现在倒好,水匪没抓着,问题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实在让人烦心。
“大人,我认为此事应该从两方面着手处理,第一,要先派人去将杨水生院子里那条地道中的锁解开,看看这条地道最终会通向何处。第二,将箱子里的契约做个整理,将上面涉及的人悉数登记在案,一个一个去查,看看那幕后之人扣押这些物品到底有何用意。”楚辞没有卖关子,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范大人有些奇怪:“你说的第一条我也很赞同,可这第二条有何作用呢?幕后之人扣押这些物品的用意十分明显,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楚辞摇头:“大人您想想,若只是要银子,他们为何不干脆点直接将这些东西卖了便是,这里面的东西只要卖了,就比他们各自欠的钱要多些。故下官认为,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不在于要钱,而是想利用这种手段去控制他们,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范大人一惊:“你是说……”
“对,下官怀疑那些人想利用他人来打探消息。下官自从听见倭人杀人那天起,就不自觉地将倭人与横行我南闽沿海的水匪连在了一起。”楚辞神情严肃,将自己推断的结果慢慢说了出来。
“然后我打听了一下水师派人抓捕水匪的过程,这么长时间以来,水师一共出动过数十次的抓捕行动,他们每次接到情报时出兵都十分迅速,可无一例外都被水匪逃掉了,就好像,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
楚辞说起未卜先知这四个字时颇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在上面。
范大人听了,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你是说,水师之中有人告密?”他的脸上满是不快,也不知是因为楚辞的怀疑还是因为什么。
楚辞摇摇头:“不,下官的意思并非如此。能入军营的都是好汉,他们舍生忘死报效国家,自然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出卖消息。”
范大人脸色稍霁:“你继续说。”
“是。”楚辞接着说道,“大人有没有想过,水师出海,大多时候是从码头出发,那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有什么有心之人潜伏在其中,一有动静,就立刻去禀报。”
范大人立刻质疑道:“如果是码头上的人走漏消息,那么本官也曾秘密组织水师的兄弟从别处出海,可仍然会被水匪们逃脱,这又是为何呢?”
“这就有可能是不经意之间透露的了。人们对亲近之人一般都不会设防,这些人隐藏在众人身边,有时候仅凭不经意的一句话,便可猜出来。举个例子,若大人决定当夜出海抓捕水匪,夫人问起去处,您会怎么说?”
范大人哼了一声:“本官自会说有要事在身,妇道人家莫要多问!”
“您这样说,夫人便会郁郁寡欢。她的丫鬟见状就会询问缘由,夫人定会说,大人彻夜不归,说是有要事在身,还不知是去哪个温柔乡里了。”楚辞学完,见范大人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心中不禁暗笑,看来是被他说中了。
“丫鬟们大多都会互通有无,想必不需片刻,全府上下就都会知道大人晚上不回家要去办事的消息了。那些水匪本就做贼心虚,一旦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会变得更加谨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脱身离去,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本官府上纪律严明,从不收容那些多嘴多舌的丫头!”范大人被他这么一说,竟觉得之所以抓不住水匪,责任全在他府上,便忍不住辩解一句。
楚辞失笑道:“下官也只是举个例子罢了。不过,每次水师出任务的何止百人,只要一个人身边有那有心之人,这场抓捕就不可能成功。”
“照你这么说,那水匪根本就不可能抓到!”范大人被他说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所以啊,大人才需要命人将这契约上的人悉数统计出来,将可能成为有心之人的人全都找出来,就可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要知道,我朝律法严明,若不是被人逼迫,普通百姓怎敢做这种出卖消息的事情呢?”
范大人思忖片刻,决定还是按照楚辞的说法去做。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如果半途而废的话,不仅抓不水匪,还有可能被秋后算账。
水师的人得到消息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带着锁匠去开地道的门,另一边则一张张地登记这契约上的姓名和籍贯。
驿馆里灯火彻夜通明,但凡认得几个字的都留在这里登记,天明时分,个个脸上都挂上大黑眼圈了。待他们将名册上交之时,另一群人也回来了。
他们脸上虽有疲意,却难掩兴奋之情。
“大人,那密道被打开了!我们顺着密道往里走,走了大约四五里路,方才走到尽头。密道的尽头还有一扇大铁门,幸好我们逼着锁匠一路跟着,要不然就出不去了!”说话的人语气轻快,很是得意,看来他就是那个逼锁匠一起走的人。
“解开铁锁之后,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码头边上,那里还搭了几座茅草屋,里头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这个码头也有用过的痕迹,想来他们运东西都是从这边运过去的。后来我们在四处搜查了一会儿,在某处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这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将其慢慢打开,只见一堆黑漆漆的土中间,时不时地冒出几颗白白的小点,看上去十分醒目。
“这是?!”范大人脱口而出的话难掩其惊讶,“他们竟然还敢偷运私盐!”
南闽省共有三个采盐场,每年晒出的盐足以供给大半个魏朝使用。因为百姓们的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所以朝廷对于私盐的管控力度非常大,一般抓到就是抄家流放。
这三个采盐场每年都有定例,定例之外多了的,可由当地县衙支配,定额卖给周边的小商贩。定例之中的则以谈好的价格卖给那些大盐商。因着这个缘故,南闽省的财政好了不少,除了上交国库的那些之外,还有不少盈余。
可是这几年来,采盐场不断传来出盐量吃紧的消息,定例一年比一年要少,到了这两年,就连需要上交国库的,都要省里的财政额外补贴。
每年巡抚大人都要念叨几遍,却原来,他们还有私盐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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