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看外校学子们的情绪在听了他的话后,差不多都冷静下来了,就开口说道:“此次祭孔的目的也不只是要通过这事教化百姓,咱们还要通过此种形式,展示我大魏风采,让外邦臣服。到时候,京城百姓和外邦使团都会到此地观看,这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本司业话已至此,请各位好好想一想,若是还有想走的,那么就请便吧。”
学子们面面相觑,刚才放话说要走的人也沉默了。他们不比国子监的学子,可以直接去考乡试,乡试不中还有廷试和六部试,前程仕途一片光明。他们在乡试之前,还得回籍贯地参加县府院三试。有多少人,在这三场上白白蹉跎了岁月,落得个一事无成。若不是家中还有薄产,恐怕他们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倘若真像楚司业说的那样,能以此事扬名的话,那么往后就算落第,他们也可以在京城各衙门之中谋个小差事,再图发展。
“怎么?没人走吗?既然各位选择了要留下来,那么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请听从本司业的安排,若有违逆,一律开除。”楚司业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学子们,满意地看见了他们脸上的紧张。由“要我演”变成“我要演”,才能保证这些学子不会懈怠。
“咱们要表演的,是孔老夫子和他座下贤徒发生的故事。各位也是熟读各种经史子集的,谁来说一说,你知道孔圣人的什么故事?”楚辞问道。
“小生知道!”一个外校的学子说着就要站起来,祝峰立刻扯了下他的袖子,趁楚辞没注意,让他赶紧坐下。
“你干嘛不举手啊?楚司业都没挑你,你怎么能自己站起来?”祝峰一脸你怎么不讲规矩的表情,让那个学子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要举手?怎样才是举手呢?”那学子虚心求问,他还以为这是国子监历来就有的规定。
“举手是为了告诉夫子你会啊。但是,你不能直接站起来,这样多没礼貌!要等夫子挑你起来之后,才能站起来回答。喏,手就是这样举的!”祝峰边说,边骄傲地举起了右手,并且举得很直。
“好,那现在就请祝峰来给我们分享一个他所知道的关于孔圣人的故事。”楚辞拍了拍掌,国子监的学子紧跟着,外校的学子们愣了一下,然后也鼓起掌来。
祝峰一脸懵逼:“我……我不是……”
“别说了,楚司业等着呢,上去吧你哈哈哈!”朱明越几个笑呵呵地把祝峰推了上去。
“祝峰,你听过什么故事?”楚辞欣慰地看着祝峰,不愧是他带的学生,还知道帮他长脸,别人都不举手他倒是身先士卒。
“呃……我……”祝峰支支吾吾,脸都涨红了,片刻之后,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啊,我听过一个,两小儿辩日的故事!”
然后,他就开始讲这个故事了。但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便开始胡编乱造,将这个简短的故事啰啰嗦嗦地讲了好久。
“大家听了祝峰的故事,有什么想说的吗?”楚辞轻笑一声,提问下面的学子。
有一个外校学子举起了手,就是刚刚坐在祝峰旁边的。
“好,你来说。”楚辞以掌相邀。
那学子站起身来,先朝楚辞和下面的学子作了作揖,然后再说:“小生名叫孟源,乃是韶山书院的学子。刚刚这位祝兄所讲的故事,小生也曾听过,只不过……似乎与祝兄讲的相去甚远。不知是小生所读有缺漏,还是……”
祝峰用眼睛瞪他,亏他刚刚还教他举手,竟然敢拆他的台?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刚刚这个故事啊,确实和原来的故事有些差别。但是本司业想说的是,咱们今日,还就是得这么讲!”
祝峰听楚辞赞同他,瞬间得意起来,腰身挺得直直的,恨不得鼻孔朝天。
“为何呢?圣人之言怎能随意篡改?”有人反对了。
楚辞知道今日不把这些学子说服,往后排练时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事发生,于是他先让祝峰先下去,然后慢悠悠地开口了。
“圣人之言确实不应随意篡改,但可以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假设咱们要对从未读书之人解释何为人之初,性本善,各位会如何说呢?”
楚辞见大家若有所思,又接着说道:“咱们此举,是为了将圣人之言传达给百姓们,那自然得以百姓们熟知的方式来解读。若还倚仗着读书人的身份,这不肯那不成,又何谈教化万民一事呢?而且,刚刚祝峰的故事里,孔老夫子他即使面对两个无知小儿,态度依然温和有礼,他老人家都不曾看不起别人,又何况你们呢?”
在座的学子们,都不敢直视楚辞那温和中带着锐利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他们确实以读书识礼为傲,在面对那些平民百姓时,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他们心中之所以对自己要求很高,就是因为想要通过这一行为,将自己与那些人隔绝开来。今日楚司业一言,却似一记闷棍敲下来。他们平
日里口吐圣人之言,事事效仿圣人所为,却连圣人最基本的德行都没有学会,这简直太可笑了……
国子监的学子们,也回忆起楚司业的点点滴滴,然后他们发现,这楚司业无论是对洒扫的下人,抬轿的轿夫,厨房帮工的大娘,都是彬彬有礼的,从他身上,看不见丝毫的高高在上。之前他们觉得这是不顾身份的行为,现在他们知道了,楚司业才是真正读书知礼的人!
“好了,大家也不必如此模样。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只要咱们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让圣人的故事能传遍大江南北就行了。现在,谁再来分享一下自己听过的有关孔老夫子的故事?”
下面“刷刷”地举起了手,楚辞随便挑了一个上来,然后就退到一边,开始记录这学子所讲的故事。
其实他也知道很多孔老夫子的故事,本来的话,他可以自己将剧本内容定下来。但是这样的话,那些学子的参与感就会比较少。若由他们自己讲的话,一方面,若选中了这个故事,可以给他们带去些许自信心,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流传最广的是哪些故事。能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要选最脍炙人口的。
学子们一个一个上来分享,有些甚至楚辞自己都没听过,所以他听得很是认真。这些学子性子大多豪爽奔放,站在上面落落大方,没有一点扭捏之像,这点倒是挺不错的。
听完所有的故事之后,楚辞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最后确定了几个故事。有颜回拾尘,孔子拜师,门徒与蚂蚱,还有孔子对冉有子路因材施教的和孔子门人救人后收牛的故事。这些故事体现出了孔子的仁德以及大智慧,听上去也比较有趣。
“那么接下来,就由本司业给大家分组,每组为十二人,分别要负责编写修改剧本,专人负责演绎,准备好要用的道具以及其他繁琐的一应事宜。每个人负责什么,就由你们自己去商议。只一点要记住,既然分配好了任务,你们就要把自己事情做好,若哪个关节出了问题,我就只找负责那事的人,明白了吗?”大家严肃地点了点头,楚辞笑了笑,然后开始点名分组。
他将每间书院来的人都拆开了,而后要求同组的人坐在一起,开始讨论怎样编写剧本,怎样让自己的故事显得不那么平淡。为了给大家一个参考,楚辞当场用两小儿辩日的故事编了一个简短的剧本出来。大家看了后,都赞不绝口,若是按楚司业这样写的话,那故事确实有趣多了,而且对于表演的人来说,也更加简单了。
楚辞看着每组学子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脸上的笑容一直下不去。他在他们的座位周围绕来绕去,有时候他们词穷了,楚辞还会过去点拨一下。
定好了课本剧的事情,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楚辞就把各家书院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学子聚集在一间教舍里,开始给他们授课。
这些人不愧为最优秀的,个个都能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让为人师者教授起来十分满足。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教的。除了他之外,还有顾监丞和寇静。
顾监丞在楚辞找上他时,还以为楚辞是来找茬的。他自销假过后,就回到了国子监里。平日里楚辞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再不肯有一丝行差踏错。
当楚辞说明来意时,顾监丞内心十分复杂。楚辞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不怕他在背地里使坏吗?还是说,楚辞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铲除他?
楚辞看见顾监丞那复杂的表情时,便已经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大概。楚辞也没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把经史子集的讲授任务交给了他。而楚辞自己,教的则是九章算术和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里面还包括了一些十分“灵活”的题型,简称“坑人专用”。
若使团成员恪守礼数,一心只为切磋,那么这些题目就不必用到。若他们想着要打大魏的脸,那不好意思了。楚辞必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下不来台。
寇静教的自然是骑马射箭和拳脚功夫了,偏偏这也是最难教的。文弱的书生们,教起来可比军营那些皮实的小兔崽子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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