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正在做自我检讨,他是真不知道这顾司业有阳亢之症,这症状就是血虚体弱,生气容易上头。
他要是早知道这人有这个病,他就嘴下留情了,哪会这么刺激他。这会儿,顾司业已经被抬回家修养了。
楚辞“气晕”顾司业一事不胫而走,不到下午,整个国子监就都知道了,弄得汪祭酒又赶紧把楚辞叫过去,说了些万事以和为贵的道理。
楚辞只能点头,表示一切都听祭酒的。看来他下次再动嘴讨公道之前,得掂量一下对方的身体素质了。
……
转眼,就到了五月十四日,这天学子们都情绪高涨,因为下午会提前散学,散学之后就能回家了。
下午时分,国子监的山门下面停满了各家各户的马车。有些十分华丽,有些看着清雅,但无一例外都是官府特制的,这种制式马车,一般都会在马车顶的部分,弄一个特殊的标记。
当散学的钟声敲响之后,学子们就如放飞天空的笼中之鸟一样,拎着书袋就冲出教室,奔向山门,跳上马车,去追求他们渴望的自由。
有一个人,却停在山门的拐角处,偶尔转头朝上面看去。
“温然,你在这干嘛呢?你要不要坐我家的马车回去?”祝峰几个勾肩搭背的从后面过来,因见温然没有下去坐车,便以为是他家马车还没来,善意地开口邀请道。
“不了,我等人呢,你先走吧。”温然回答道。
“等人?”祝峰有些奇怪,这温然从小到大都很独,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他哪来的朋友?
“我等楚司业,他说去我家家访。”
那几个人瞬间不作声了,和温然打了个招呼后就匆匆往山下跑去,生怕被楚辞抓到,然后也上他们家去家访。
温然嗤笑了一声,然后继续站在这边等。他倒要看看,这楚司业到底敢不敢和他回家去。
楚辞因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出门时学子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收拾好东西之后,提着书袋慢慢走出国子监。
国子监的山门处,一个身影立在那里,时不时地回过头看一眼上面。
“咱们走吧。”楚辞紧走几步来到温然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
“去哪儿?”温然反而有些奇怪了。
“你站在这儿,难不成不是特意等我和你一起回家去的?”楚辞反问他。
“哼。”温然哼了一声,朝山下走去。若是这事由他开口说,他还觉得有几分趣味,但这楚司业一副我早有打算的样子,就让他心里很不开心了。
温然家的马车早就等在下面了,马夫见温然下山,立刻喊了句小少爷。温然朝出声的那边走过去,还没到近前,一个小厮就走了过来,狗腿地接过他手中的书袋,说道:“小少爷,夫人让我来接你回家。”
“知道了。”温然点点头,“我后面还有客人,待会下车以后,你先去和他们通报一声。”
“好嘞。”小厮应得很响亮,他把温然扶上马车之后,然后坐在了马夫旁边的位置上。
马车朝前走,这小厮回头看去,只见另一辆马车大概离他们两个身位的距离,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赶车的那个人看上去还挺憨厚老实的,见这小厮频频回头,便朝着他笑了笑。
温府在靠近皇宫的那条大街上,出入此间之人非富即贵,寻常百姓,是不敢靠近这里的。
到了温府之后,这小厮就按照温然交代的,先去各个院子,说了温然带回来一个同窗的事。
温夫人有些好奇:“可看清楚是谁家的公子了吗?”
“小人没看清,不过应该不是咱们府熟识的那几家人。”
“好,你下去吧,顺便去厨房一趟,让他们今天多加两个菜。”
“是。”
这边,温然正领着楚辞朝里头走。他说:“楚司业,您真的确定要留下来吗?我祖父还没回来,父亲也还未放衙,你要离开还来得及。”
“我干嘛要离开啊?说了要上你家家访,了解你在家的情况的。”楚辞笑着说道。
“……”温然心里冷哼了一声,希望他等会也能这么说话。
温然把楚辞带到了会客厅坐着,然后就进去和他娘请安。
温夫人将温然招到身边,拉着他好一顿看,然后问道:“然儿,听说你带同窗回来了?怎么不带他过来给娘看看?是哪家的小公子啊?”
“娘,他不是我的同窗,他是我们司业。”
“司业?司业怎么会来我们家?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你在国子监里犯了什么事,所以他告上门来了?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温然拉住他娘的手:“娘,别去,等会祖父和爹就回来了,让他们说去吧。”他娘心软,那个楚司
业又能说会道,万一策反了他娘,那就糟糕了。
“这……也行,我让人去门口拦着你爹,等他回来,就让他先去见一见你们司业。”温夫人说道,然后把身边的婢女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娘,用得着这样吗?他不过是六品司业,爹是从三品大员,论品级要比他高出好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客气?”温然有些不明白。
“你啊,”温夫人纤纤细指往温然脑门上一戳,“你忘了你祖父是谁了吗?若咱们家都不尊师重道,将他拒之门外或者冷落他,明天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就能堆满大殿了。若他是普通六品官,那他连咱们家的台阶都上不来。但他是国子监司业,是你名义上的先生。咱们这样的人家,更应该注意这些事。你记住了吗?”
温然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温海就放衙回来了,他还在大门口,就被温夫人派来的人拦住,如此这般的对他说了几句。温海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朝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楚辞喝了一盏茶后,就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地观察周围的布局。
这里不愧是当朝太傅的家,无论是什么东西上,透出来的都是浓浓的书香气息,还有一种经历了时间的消磨沉淀下来的特殊气质,这也许就是书香门第的魅力吧。
身后又脚步声传来,楚辞回头一看,那人穿着绣有孔雀补子的官服,一下子就将他的鹭鸶补子比了下去。
他躬身行礼,说道:“下官楚辞,参见大人。”
“免礼,楚司业请坐吧。”温海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一旁的下人立刻奉了一杯茶上来,他端起茶盏,用盖子轻抚了几下水面,然后慢慢地喝了起来。
他不说话,楚辞自然也不能说话。他知道这个温海大概是想要晾一晾他,毕竟刚下班回来,就要面对一个疑似来告状的夫子,换谁都会觉得糟心。
等他喝完了一盏茶后,才笑着对楚辞说道:“本官一天忙于公务,现在才能安静地饮一杯茶水,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大人言重了。下官不请自来,做了恶客,应该先向大人告罪才是。”楚辞也笑着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被晾了许久的不耐。
“不妨事,你今日前来,是不是我儿在国子监里犯了什么事,所以你特地上门来告知?”不等楚辞回话,他又沉着脸对小厮吩咐道,“去把少爷叫过来,我要让他当面向楚司业请罪。”
“大人先别急,下官这次前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下温然在家中的表现以及和你们做长辈的反馈一下他的在校表现。”
“哦,是这样啊。”温海脸色稍霁,他刚刚差点以为这楚司业是来开除温然的。
“对。温然这个孩子,平时看起来有些孤高,不怎么喜欢和同窗们一起玩,平日里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他于课业上非常努力,时常温书到吃晚饭时才走。国子监的博士们都说,温然这孩子既聪明又努力,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楚辞自己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听他一口一个这孩子的,还真有几分喜感。
温然从窗外走过,一来就听见这么一段,当时就把他惊讶得不行了。这楚司业,是在夸他?
温海也忍不住看了楚辞几眼,难不成温然在国子监表现得真的非常好?
“他的课业也完成的很不错,助教们批改时,就数他课业上的圈画的最多了。我搜集了几份,今日都带过来了,还请您过目。”楚辞将书袋里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温海。
温海接过,饶有兴趣地翻动了起来。这孩子小时候是他祖父教的,他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大了之后,他公务繁忙,更不曾关注过他的学业。没想到,那个孩子字写得不错,颇有他祖父之风。写得文章虽然有些稚嫩,但某些观点一针见血,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捧着这些纸,一张一张认真地看了下去。温然站在窗子外面,看着父亲对自己的课业露出赞许的表情,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劳楚司业费心了。这孩子性情顽劣,在国子监里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楚司业多多包容。”他这句话,比刚才说的,多了一分真心实意。
“这是自然的。他在国子监里的一切,我们都会按照规矩或奖或罚。刚刚大人说温然在家性情顽劣,您可否举一个事例,说说他是怎么个顽劣法,也好给下官提个醒,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这……”温海一脸懵逼,这不是套话吗?怎么还要叫他举个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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