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是占有,爱是掠夺。不管古往今来的书卷里描绘了多少浪漫的风花雪月,全是因为他们没有感受过,没有感受过那种强烈刺激流窜过脊椎,在脑中爆炸开来的感觉。仿佛将浅薄的人立刻变得生动,素描被上了颜色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和明晰感。即使心中的某部分叫嚣着,试图传达痛苦,但没关系,那也是她生存于此的证明,是活着的实证。
给予死亡是如此令人愉悦的事?还是只因为那是她所喜欢的。那结合一下,给予喜欢的人以死亡,居然会为自己带来这等剧烈的感觉。她从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因为找不到实感,只是以一个符号被异常的方式强行拖入人世,几乎是在睁眼的瞬间就开始思考。她其实很明白自己是绝对的异端,只是不明白父亲对她是怎么看待的。世界对她来说是一片灰白,无所谓颜色,你能指望一个不实的幽灵去描绘色彩?
可死亡却是极度绚烂的,既是夺目燃烧的赤红,也是沉寂稳重的深黑。活着,确实是活着,当她手里丧失了一条生命,她真切地这样感受到。大脑混沌,双手颤抖,眼中滑下情感不明的液体。
她的双手颤巍巍,扣上了自己纤细的脖颈。趁着混沌的乱流还没消退,为什么不去享受更多的、活着的实感呢?她向着两臂注入力道,这不是为了闹着玩,而是真正地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她的眼球突起,嘴巴微张,微弱地喘着气,下意识地抽搐着。空气稀薄、眼前发暗,喉咙处的桎梏很难过,让她有点想要咳嗽,却发不了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发软,这时眼角渗出一滴水,她还能想起弗洛伦斯死前的样子。
“大小姐!天哪!”远处响起惊恐的、刺耳的尖叫,她无数次听到那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管是叫她起床还是叫她用餐。帕鲁鲁的眼睛大大睁开,简直像是要把包裹在眼皮内的那双眼珠子给挤出来。
它打了个响指,她感觉到双手被一股不可违逆的强力分开,她躺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不停的咳嗽,身体因为濒死的体验颤抖起来。
“大小姐!帕鲁鲁……帕鲁鲁送您去休息……”她被家养小精灵抱起来,恍惚地看着那张丑脸上露出的慌乱,她的大脑因为缺氧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奥兰多那张脸从深处一闪而逝,她慢慢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又因为汹涌的悲伤流泪。
原来,她无法成为自己的棺木。
“你听到大厅那边的庆祝了吗?格兰芬多队又赢了。”
“格兰芬多一直在炫耀他们那个全优生,哼,我们的麦克斯也不比她差!”
“假如麦克斯和玛格丽特是同级生,去年斯莱特林就不会被格兰芬多压一头了……”
“唉,格兰芬多院队很强,他们在魁地奇上优势太大了……”
“我听说麦克斯昨天和海瑟去霍格莫德约会了,他们好像还亲上了……”
“什么?!海瑟那个混蛋,我发誓要去打烂那张花花公子的脸!”
“海瑟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他早饭时至少收到了三封匿名的吼叫信,还有一封上面附加了一个触发咒,你真该看看他那张脸变得像癞蛤蟆的后背一样,笑死人了……”
“那是他自不量力,他和谁约会都行,但和麦克斯?光是她身边那些人的敌意就能把他撕碎。”
等到那几个斯莱特林学生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麦克斯才面无表情地从盥洗室走出来。他们的声音大到可以传到楼下,八卦和编排别人从来都是人类至高无上的娱乐。
她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这很罕见,因为通常他们就会像被花蜜吸引的虫,围在麦克斯身边团团转。麦克斯需要自己的个人时间,用来完成每天例行的实验。好在她的影响力是绝对的,只需要温和地和那些追随者说上两句,他们就会沉浸在偶像对自己说话了的得意中,自以为得到了重视,然后乖乖回应麦克斯的要求。
麦克斯抬起手,那双手白皙洁净,一点也看不出来十分钟之前它还满手鲜血。她去禁林里弄了点东西,然后照例在那些生物上用咒语实践,没用了之后全部弄死。今天那只那鲁布兰(一种犬型的神奇生物)的心脏在体外跳动了有一分钟。
对于那些还在讲她和海瑟闲话的人,她虽然无所谓,但不太舒服。她不想和一个已经被她淘汰资格的人画上关系。海瑟虽然高大俊朗,但连个钻心剜骨都念不好,更别说当她对他提出交往的条件后,那张失了血色的惊恐的脸。最后她不得不把他的记忆清空一部分,再植入他被她拒绝的结局。
不过她确实不喜欢海瑟,两个人之间明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她也不喜欢魁地奇,明星球员对她来说算不上是加分点。可他突然就跑过来邀请她一起去霍格莫德游玩,麦克斯读得懂他眼中的情欲,一种生物为了繁衍所必需的情绪。
在她周围的人之中,也不乏海瑟的粉丝,所以她答应了海瑟,她也挺好奇的。
她一边想着别的事,一边把手上的水甩掉,她的手帕在实验的时候被弄脏了,但她又不想把水擦在袍子上。她和另一个急着赶路的人,都没能注意到对方,直到转角直接面对的瞬间,可那时候再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麦克斯只是踉跄了一下,可对方却被直接撞倒了,那人本来就是瘦弱的体型,身上的袍子即使是最小号的看起来也大了一截。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的书也掉在一边。麦克斯把书捡起来,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古代魔文。
她又将视线转移到被她撞倒的女孩身上,斯莱特林的学生,而且年级一定比她小。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她曾见过这女孩和纳西莎一起去上课。当时她也见过她,还因为纳西莎的挽留一起聊了几句。
“芭芭拉,你没事吗?”自然地说出女孩的名字,麦克斯几乎记得每一个和她有过交集的人的名字,哪怕只是一面之缘。这也是她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她从来都能够用最得体的方式去面对她想面对的人,而且表面上对他们都很友好。
“没、没事,学姐。”芭芭拉嘀咕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没去接受麦克斯的搀扶,而且也不正眼看她,眼睛只是一个劲地在地上打转,这样很没礼貌,“还掉了什么东西吗?”麦克斯好脾气地问。
“不,我只是……抱歉,学姐。我没看路。”麦克斯注意到芭芭拉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她头发又多又长,因为摔倒变得乱糟糟的,把她整张脸都给盖住了。
“你看看你,为什么不把前面的头发整理一下呢?”麦克斯也不顾她的抗拒,直接上前把她的额发撩起来,用魔杖一挥,她的头发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指令,整齐地回到了它们最该回到的地方,“这样看起来就挺不错,除了那两个黑眼圈……熬夜了?”
芭芭拉沉默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因为麦克斯的眼神和动作给了她亲切感,她最后还是和麦克斯倾诉起心事来。她说她喜欢古代魔文,但其他人都会嘲笑她是书呆子,她的室友也是一样,还故意等她回到房间就把蜡烛熄掉,警告她不准制造别的光源影响她们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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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斯一边听她说一边在心里模拟需要扮演的角色——每个人来找她基本上都是这个目的,他们或是求助于她,或是需要她倾听心事,好像他们默认像麦克斯这种人就应该是他们宣泄的树洞、为他们照明的亮灯,而不是一个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有甜有苦的人一样。麦克斯早已习惯扮演完美的知心人,因为这是大家最希望看到她扮演的角色。
“这样吧,芭芭拉。”她为了不让这个女孩感到紧张,亲昵地拍拍她的肩,但又不至于显得冒犯,“你要不要每天空闲时间来找我,和我一起在休息室看看书呢,说实话我对古代魔文也很感兴趣。这样你就可以挪出时间去好好休息,而不是伤害自己了。”
她挂着一如既往的爽快的笑容:“直到你觉得一个人也可以为止,这个承诺都会生效。”
她不在意女孩呆滞的脸上逐渐绽放出的小小的笑容。觉得这不过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插曲,一个顺手为之的施舍。什么都不会改变,即使改变了对她来说也不重要。
所以她只能整夜坐在公共休息室里自己看书,因为她不想在其他人也在的时候看书,她甚至必须要把书随身携带,不然有些人就会恶作剧,把书弄坏或是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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