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人画技很好。”月冠仪面无表情,宛若一台毫不走心的夸人机器。
“哀家也觉得甚好。”秦倾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恨不得把这副小像裱起来挂在床头日日夜夜都看着。
月冠仪看不惯秦倾老树发春这劲,更心疼秋姝之被这老鳏夫纠缠了一下午,说道:“父后,儿臣这次来是有事要商讨。”
说着,他看了一眼秋姝之,示意她赶紧离开秦倾这老男人的魔爪。
秋姝之会意道:“太后,既然这里没臣的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秦倾出声制止,大手隔着衣袖紧紧拉着她的手腕不放,月冠仪眼里几乎要射出钉子,恨不得扎烂秦倾的手。
“秋大人如今也是哀家心腹,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秦倾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到她的手腕,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秋姝之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惊愕,她没想到秦倾竟然会在月冠仪面前称自己是他的心腹。
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醒的,除了在延顺县治理盗矿有功之外,她并没有多大的政绩。
像顾郑这种在官场深耕多年,人脉权势极广的人才应该是他的心腹才对,自己又怎么排的上名号?
而且他还在月冠仪面前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莫不是在捧杀自己?
历史上不乏有这种人,被高层看中一朝扶摇直上,类似皇帝身边的权宦。
看似平步青云,实际上也是利用她做自己的爪牙,做那些见不得光或招人恨的事,一旦她没了急用价值就会被迅速撇清关系。
这种人的下场往往就是被打成贪官污吏,满门抄斩。
秋姝之眼中说不出的深沉,小皇帝根基尚浅,太后的心思又捉摸不透,月冠仪更是......
唉,她心中长叹,之后的路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儿臣这次来,是来汇报选秀一事。”月冠仪飞快的瞥了一眼秋姝之,见她眉目颦蹙,似有一丝淡淡的忧愁,心中微疼,不敢想象在他没来的这段时间里秦倾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眼神发狠,看来锦衣卫的钉子是时候插进清宁宫了。
秦倾重新坐下,拉着秋姝之站在他旁边。
“选秀如何了?各家可有什么动静?”秦倾语气轻慢,修长的指节白若初雪,正亲自动手拿着秋姝之刚画好的杏花扇面装在扇骨上。
“选秀一切如常,三品以上大员中没有一人将自己儿子送来选秀,倒是滇王送来了一位。”
“滇王?”秦倾指尖动作一停,冷哼一声:“那个老东西也想来掺和一脚?”
“听说还是位容貌极美的公子,他又有滇王势力,难免陛下会选他。”
秦倾继续弄着扇面,语气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美若天仙又如何?进了宫中是死是活还不是全凭哀家一句话。”
秋姝之默默听着,脑子里已经有了宫斗剧里惊心动魄的名场面。
“秋大人,您觉得如何?”
扇面一弄好,秦倾就拿在手中随意舞了一下,墨玉扇柄配上杏花微雨的扇面明明应该是极不相称,但放在秦倾手里却显得格外协调。
“很好,很衬太后。”她说。
月冠仪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盯着那扇子恨不得化作一团地狱之火,把它烧成灰烬。
秦倾笑意温和,精致的眉眼微微一弯:“不是这扇子衬哀家,是您的画和哀家相衬。”
秋姝之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茬,再说就显得她过于谄媚了。
秦倾宝贝似的把折扇插在腰间的玉带中,他想了秋姝之这么久,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好在他留下了两幅画作为念想,想她是就可以拿出来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从清宁宫出来,天色将晚,路上偶能碰到几个官员看着他们一起从清宁宫的方向出来,虽然表情微惊但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如果是秋姝之一个人出来,那就是另一场八卦好戏了。
月冠仪没心思去管那些官员的眼神,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提醒她远离秦倾,可任凭他如何组织语言都觉得说出来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只要一遇到秋姝之的事情,他就变得格外谨小慎微。
一条路很快走到尽头,宫门近在咫尺,黄昏的光芒如轻纱般披在秋姝之的身上:“多谢殿下送臣出来,宫门就在不远,臣先告退了。”
“等等。”秋姝之像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就要在他眼前消失,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冷静镇定下去:“太后他不是好人,你不要信他。”
秋姝之微微一怔旋即平静的点头:“多谢殿下提醒。”
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月冠仪以为她不信,又忙说道:“秋娘您信我,太后他对你没安好心,他只是想......”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秦倾那腌臜的心思终究没能说出口。
秦倾可以不顾秋姝之的名声,大白天宣召她入宫独处一室,任凭宫中流言四起。
但他绝对不会做出半点会损伤她名誉的事情,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惦念了十年的人,总是要和秦倾撕破脸皮,他也决不允许她受到半点玷污。
“我知道。”秋姝之淡淡的笑着:“我信您。”
秦倾今天的表现实在不是君臣之间该有的距离,这一下午的时间,她终于体会到古代男宠的感觉,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她只觉得心力交瘁。
况且,秦倾那句‘心腹’尤言在耳,让她时刻如履薄冰,心里更不曾有半点绮念,只觉得这条官路更加难走。
倒是月冠仪的反应令她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跟秦倾是一伙儿的,为什么还要提醒她?
不怕秦倾跟他翻脸吗?
“您明白就好。”月冠仪红着脸,揪着衣角大胆的问:“陛下赐了您官邸,听说您会设宴邀请宾客,可有我的名字?”
秋姝之被他红着脸的模样逗得一笑,她故意笑道:“殿下您想来?”
月冠仪低着头,睫毛一颤,明明像个男孩儿般腼腆羞涩的不行,却强忍着放下了身为长皇子的尊贵身为与姿态。
“我想......”他飞快的点着头支支吾吾的说,官帽上垂着的珍珠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殿下能来,下官荣幸之至。”秋姝之唇边溢出浅笑,笑意温柔到了骨子里。
月冠仪深邃的凤眼瞬间清亮如珠宝,闪烁了清明的光芒。
“那、那我等您的请帖。”他咬着唇,忍着心头不断兴奋冲撞的小鹿,但那份喜悦还是从他的嘴角泄露出来。
秋姝之心中一软,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邀请,月冠仪的反应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她笑着点头。
“表哥,我回来了。”步行回到家中,秋蕖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闻着熟悉的烟火气,秋姝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瞬间放了下来。
宫中的任何人和事都不能让她放下警惕,唯有和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哥秋蕖霜是她可以毫无防备相信的人。
秋蕖霜听见声音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顾不得一切礼仪,猛地将她一把抱住,双臂狠狠的勒住她的腰身,紧到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表哥、”她轻抚着他的背,知道这段时间留他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委屈他了。
秋蕖霜将脸整个埋进她的颈窝之中,眼角落下一滴温热的泪,洇湿了她的官服。
“我好想你。”秋蕖霜比划着手势。
秋姝之轻柔的拂去了他眼角的泪痕,温柔的哄道:“乖,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秋蕖霜还不甘心,接着比划着问:“以后还走吗?”
秋姝之握住他的手:“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咱们就留在京城,哪都不去了。”
秋蕖霜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能否一直留在京城,连秋姝之自己都没有把握,但她也只能先这样安抚秋蕖霜。
他是她在女尊国最后的亲人,也是陪伴她最久的人,他就是个普通的女尊国的男子,没有什么超越女子的大志向,娴静温柔整个身心都为家庭付出,他越是这样,秋姝之就越想照顾好他,给他找个称心如意的好人家,让他永远幸福。
秋蕖霜拉着她到饭桌,满满一大桌子饭菜,勾的她食欲大动:“真香,我在延顺县的时候天天想念你给我做的饭菜,我今天可以吃两大碗。”
秋蕖霜扑哧一笑,手指飞快的比划着:“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多吃一些。”
秋姝之夹起一块鲜滑的鲈鱼肉放在嘴里,肚子里的馋虫终于得到了满足:“表哥永远都是最了解我的人,将来你要是出嫁了我真舍不得。”
秋蕖霜表情微滞,心中泛起一阵酸痛,随后苦涩的比划着:“那我就不嫁人了,表哥一辈子伺候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太久没出场,怕你们忘了,出来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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