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迪?
下意识联想起舞池里疯狂扭动的场景,李相浮凝视他大哥,心想着熬夜果然令人神志不清。
撂下一句话后,李怀尘径直走进一楼的洗手间。
在原地坐了片刻,李相浮从口袋中掏出一颗佛珠,这是临走前住持赠予的,有避尘驱邪的寓意。轻缓地将佛珠放在地毯上,李相浮交代道:“我先去沐浴焚香,稍后大哥出来,你把东西给他。”
李沙沙点头。
三分钟后,李怀尘从洗手间走出,看到地毯上多出来的珠子,挑了挑眉:“他是坐化了么?”
“……”
李沙沙竟一本正经地点头,双手捧着佛珠走到面前完成交接:“这是爸爸留下的舍利子,供你作个念想。”
“……”小李飞刀来回刀,这回轮到李怀尘无话可说。
夜色阑珊,今夜窗外浮云滚滚,瞧着明天有要下雨的兆头。
李相浮没有真的焚香,他站在窗前窥视夜色,随后在手机上搜索刚刚那条新闻。只有当地电视台报道了这桩残忍的案件,女方家道中落后,丈夫为了骗保,蓄意谋害妻子。
和先前那些照片一样,相信‘-’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看到这则新闻。上次接李沙沙放学的照片影射的是他母亲,这次又在暗示什么?
百思无解后李相浮闭了闭眼,对方每次发的消息都类似‘杀人预告,’只是程度还没那么严重罢了。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风,随后小雨飘入,这场雨比想象中要到的早。
李相浮拉好窗帘躺倒在床上,凝视天花板喃喃念了声‘秦伽玉。’
身旁手机屏幕一亮,在黑暗中很显眼。
这是一条几秒钟前发来的好友申请,又是‘-’。
“……”早知如此,何必拉黑。
李相浮选择通过,不再像之前一样刺激他。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
[-:其实我考虑过写信,那很浪漫,可惜一封信会暴露很多细节,科技扼杀了我的浪漫。]
李相浮目光微动,回复:[那你想扼杀我的什么?]
这一次中间横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过去很久,新的消息终于再次发来:[不是扼杀,是展示,认真展示你和我之间的回忆。]
李相浮心脏微微发紧,没有回。
[-:当我把所有的曾经在你面前展示完,我们之间就会迎来一个了断。]
反复看了两遍,李相浮呼吸暂缓了片刻。如果对方没有说谎,最后两句话几乎落实了‘-’就是秦伽玉。当初李戏春和男朋友分手,自己和秦伽玉都有参与,属于消息里提到的共同回忆。
·
雨只下了半个晚上,翌日是个阴天。
屋子里也很昏暗,李戏春下楼时眼下有黑眼圈,可见是没睡好。
李老爷子留意到这点,皱眉说:“和高寻见面,最后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早就该断干净了。”
李戏春没有说话,模棱两可应了下。
李老爷子清了下嗓子,暗示李相浮趁热打铁跟着劝一句。清楚这份心烦多半源于昨天的新闻,李相浮没有瞎劝,也不好直接拂老爷子的面子,便给了李沙沙一个眼神。
李沙沙:“我们新换了一个班主任。”
他一开口,果然李老爷子的注意力顺其自然转移,语气缓和了几分:“教得好么?”
李沙沙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很漂亮,大概对爸爸有意思。”
全家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汇聚过来。
“自从上次爸爸接我放学,她就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家庭状况。”
李老爷子瞪了李相浮一眼:“你是不是给了人家小姑娘什么暗示?”
李相浮按了下眉心:“您想多了。”
他祭出李沙沙这个杀器是想要引走关注,结果系统三言两语间来了一记回旋镖。
四目相对父慈子孝,李相浮微微一笑,眼中暗含的警告不言而喻:“把心思多放在学业上。”
阴天大家起得比平时稍晚一些,李沙沙完美错过校车,最后只能由李怀尘把他捎去学校。
李戏春早饭后一直在庭院里打电话。
李相浮坐在客厅看了看表,平时这个时候李戏春应该已经赶去画廊,再看对方今天的穿着,少了职业女性的精干,一身黑色套装,散着头发,显出一种柔和。
从庭院回来,李戏春换上一双平底鞋,准备出门。
“是去看望受害者家属么?”
李戏春回过头,见李相浮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李戏春纳闷:“你去做什么?”
知道必须给出足够有信服力的理由,李相浮眯眼:“上次给我寄仙人掌花的人,似乎在暗示我去一趟。”
李戏春面色瞬间严肃不少。
自从打电话通知李安卿,后者就表示这件事他会处理,让自己不要过多干涉,如今看来寄来卡片的人确实是来者不善。
联想起从古村回来后李相浮和秦晋还有联系,李安卿对此并未阻止,只怕其中另有端倪。
“你们……”
“是不是该出发了?”李相浮打断。
看出他现在不想细谈这件事,李戏春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底,点了点头。
她的车被送去保养还没回来,便借用了李老爷子的车。
车内任何装饰品都不存在,连垫子都是清一色的黑,李相浮不禁摇头:“爸的习惯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没开口和他说话,李戏春低头看从同学那里打听来的定位。很快车子驶离这片最繁华的地带,进入另外一个片区。
开了大约有半小时,李相浮朝前瞄了眼:“前面好像是大学城。”
记忆中附近没什么小区。
“不是去家里,是医院。”面对他投过来的视线,李戏春解释:“人在ICU,听说已经脑死亡,不过家属一直没放弃希望。”
李相浮若有所思:“住一天应该要不少钱。”
李戏春颔首:“以她家现在的条件,估计有些吃力。”
李相浮猜测对方多少会提供一点帮助,眨了眨眼:“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从前出去玩水时她救过我一命,”李戏春沉默了一下叹道:“何况我这些年一直比她过得好很多,心态也就宽容不少。”
李相浮侧重点不同:“原来你也有差点把自己玩死的经历。”
“……”
医院承载了人类太多的喜悲,一个大约六十岁的女人,坐在长椅上已经快哭得没声。
李戏春过去说了几句话,女人拉着她的手一直念叨着对不起,显然对女儿当年抢好友男友的事情是知情的。
“也不算抢。”李戏春扶女人坐下:“当时施辰已经跟我提过分手。”
不过事后回想起来,那两人的暧昧早就有迹可循。
“施辰骨子里就不是个东西,我们家破产后他跟着丢了工作,时不时耍酒疯,咒骂社会不公平,咒骂你弟弟……”
“骂相浮?”李戏春惊讶。
女人点头:“说什么要不是你弟弟,他早就娶上千金大小姐。谋害小荔的事情泄露后,施辰被带走时还在吼着要让妨碍他的人通通都付出代价。”
李相浮站在一旁没有插话,脑海中很多零星的细节一闪而过,似乎都在隐隐指向着什么。
李戏春本身敏感性也足够高,拉着女人一边劝慰一边询问案件的细节。两人聊了挺久,有用的信息却是寥寥。
直到说起婚外情。
女人的情绪起伏顿时十分大:“他对那个贱人倒是情深义重,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责,我看杀妻骗保十有**是那个贱人出的主意!”
喘了好几口气,她开始面色惨白地讲述着对方是如何撺掇男方婚内转移资产到自己名下。
“这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你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还为人师表……”
李相浮猛地抬眼:“这人是老师?”
女人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反应慢了半拍,之后迟缓地点了下头。
·
九年义务教育,少不了考试,哪怕是一年级的孩子也不例外。
因为提前交卷可以出教室,李沙沙做了第一个交卷的人。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校园里十分安静,他独自靠在乒乓球桌前抬头看天。
“怎么又一个人发呆?”
迎面走过来的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很显年轻。
“陈老师好。”出于基本礼节,李沙沙站直问好。
陈老师先是看了眼周围,然后弯腰温柔地冲他笑笑。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对方的家庭情况她早就了解得很透彻。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李沙沙:“想哲学。”
陈老师摸了摸他的脑袋:“老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沙沙毫无所动:“一百分是意料之中。”
“不是成绩,是你妈妈,你妈妈来看你了。”
李沙沙头一回愣住了。
见状陈老师满意地勾起嘴角:“因为你爸爸的原因,她一直不敢出现……老师可以领你偷偷去见妈妈一面,期不期待?”
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李沙沙回过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要带我去见谁?”
再说一遍,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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