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板!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有支持你,反而给了你一个极其错误的建议!”讥讽鬼说完了九曲城的情况,突然又唉声叹气起来,一脸惭愧地看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我奇道。
讥讽鬼道:“我太小看了茅山道会对于冥港联军的敌意,当初在左丘城时就不应该同意鬼帅出兵攻打地府,还是应该先把茅山道会的势力驱逐出阴间,趁他病要他命!就因为我们一心冲着地府穷追猛打,使得茅山道会失去了阴军的牵制,这才酿下了今日的大祸!”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但心中叹息,嘴上还得安慰它:“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你,既然是经过军帐合议的集体决策,大家就都有责任。你不要说太多话了,好好休息,我让人去叫军医来给你疗伤。”
“不!老板,不用叫了!”讥讽鬼却苦笑地抓住我的手,不肯让我离开,“我一路上就是靠着随队的军医给我用秘术续命才捱到了这里,跟你说完最后这几句话,我心里也就没有牵挂了……”
“别说傻话!你还要继续给我当总理呢!”我驳斥道。
讥讽鬼再次无力地笑了笑,脸上的伤疤却让它看起来更像是在哭。
它感伤道:“老板,你是个好人!也只有你才能忍受我这么多年来的唠唠叨叨和臭嘴巴,否则我当年被查老板赶出门后就只能去当乞丐或者被人抓去当鬼奴了。我阳寿已尽的时候落下了遗憾,没能直接去投胎,现在阴寿到头了反而感觉没有了遗憾。你就放手让我走吧!”
“不行!你得听我的……”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讥讽鬼身上的怨气正在开始不停地消散,显然是它的心愿已了,便放弃了抵御自己怨气流失的控制。此时就算再叫军医来,也是回天乏术了。
讥讽鬼本来就只是一只灰鬼,怨气不重,此时身上的颜色很快就变淡了,从灰色变成白色,又渐渐变成透明,最后只剩一个淡淡的轮廓。
我默然看着讥讽鬼慢慢消失在我的怀里,伤心不已。泪水禁不住地往下流。
从落难十八洞开始到现在,讥讽鬼也跟随了我十多年时间。这家伙,嘴巴上虽不饶人,但始终对我忠心耿耿,行政能力更是老部下中的最强,堪称我的左膀右臂。每日里面对着千头万绪的杂务,几乎都靠着讥讽鬼我才能处理妥当。此时它已魂消,怎能不叫我伤心落泪?
茅山道会攻占了九曲城,五万大军对鬼门关发起的总攻又因为攻城车的被毁而遭遇挫败,紧接着便是殷发的背叛和讥讽鬼阵亡,接二连三的不利因素竟使得冥港联军前面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我在落泪之时,此刻的七郎反而显得冷静下来,不再急吼吼地嚷着要继续进攻鬼门关。他对我道:“道修在后面追得太紧,我们已经来不及攻下鬼门关了,眼下只能回头全力阻击茅山道会,否则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我抹干了泪水,点头道:“只能如此了,全军立即就地组织防线,修建工事!”
七郎随即开始分配任务:“独角,你带领一万士兵在大营前挖掘壕沟;秦嘉,你速去鬼门关前指挥辎重营将床子弩拆卸后运回大营;铁头、柳副港主,你二人就负责整备军队,列阵迎敌!”
“是,鬼帅!”
茅山道会并没有给我们留出太多的准备时间,两个时辰之后,一路追击的道修部队终于到了。他们的人数倒不算多,大约只有一千多人,个个身穿淡黄色用胡杨木打造的木甲,手里举着一面大盾。但他们的另一只手里则抓着桃木剑、八卦盘、拂尘或是符箓,随时都可以施放道法。
由于时间太紧,独角鬼王带领的士兵刚刚挖出了一条不足一米深的壕沟,根本形不成太好的阻隔作用,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以跳过去。而秦嘉的辎重营估计此时也还在忙着拆床子弩,还没来得及通过阴脉运回大营。因此,缺少防御重器和工事的冥港联军就只能匆忙上阵,直接与之野战。
茅山道会的部队似乎也没打算要跟我们啰嗦,一发现我们便率先发起了冲锋!
不过,根据讥讽鬼死前给出的情报,我早已准备了一些应对措施。待到道修们冲到了弓箭兵的射程范围内,我便大喊道:“发射火箭!”
“嗖嗖嗖!嗖嗖嗖!”
上万支涂着石脂的火箭飞上半空,如同天上下了一阵“火雨”,朝着道修部队倾泻而去。他们身上穿的是木制的盔甲,最怕明火,一旦中箭就会快速燃烧。
果然,第一轮箭雨过后,对面的茅山道会部队便立即倒下了上百名道修。他们的身上都着了火,烧得“噼啪”作响,在地上直打滚,惨叫连连。
但这些道修的身手也是不凡,他们虽然换装了胡杨木制成的木制盔甲,可手里的盾牌依然是钢制的,箭射不穿,火也烧不坏。这些大钢盾挡住了冥港联军大部分的箭雨,所以他们依旧奋勇往前冲锋。
我急忙喊道:“准备继续放箭!”
弓箭手们赶紧再次点燃了火箭,搭上弓弦。
“引弓!”
“瞄准!”
还未等我喊出“发射”的命令,对面的道修部队便抢先一秒喊出了一句:“扔烈阳符!”
我心中大叫不好,到嘴的发射命令立即便改为了:“闭上眼睛!举盾遮挡!注意掩护!”
果不其然,每一名道修几乎是整齐划一地抛出了一张符箓来。符箓在半空中瞬间爆开,化作一个一个耀眼的火球。而上千张符箓爆出的火球聚在一起便成了一轮“巨日”!
“哇呀呀呀!太亮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的脚!我的手!啊!”
前方的刀盾兵还好,但冥港联军的弓箭兵手上都只有一张长弓和一支箭矢,根本就来不及找遮挡物。强光射过来,眼睛没闭上的全部瞎了眼,手脚暴露在盔甲之外的部分全部如同拿到阳光下暴晒的冰棒一样,迅速融化。
这还没完,强光之后便是热量辐射。“巨日”照射过来的强光落在身上即使如我也感觉到暖暖的。可这样的热量照射到鬼的身上可就变成了致命的能量,一万名弓箭手几乎都在哀嚎,缺少防护的它们遭到了与讥讽鬼一样的辐射伤害,遍体烧伤,很多都当场消融掉了!
烈阳符的效力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结束,可就这一分钟却对冥港联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才第一个照面过后,冥港联军一万弓箭手就几乎伤亡殆尽,原本拥有的远程火力优势竟荡然无存。茅山道会的部队借机快速缩短了距离,已经开始跨越挖到一半的壕沟了。
我被道修这样的霸道打法给逼急了,顿时就红了眼。待到强光一过,我立即怒喝道:“长枪营,投射长矛!”
长枪兵身上的盔甲倒还齐整,加之躲在刀盾兵的身后,伤亡不是很严重。它们一听到我的喊声,纷纷向前奋力投掷出手中的长矛、长枪。这种投掷术平时也是加练过的,刚冲到壕沟处的道修部队刚好进入到射程范围,此刻便成了行动缓慢的靶子。
“啊!啊!啊!”
道修们手里的钢盾抵挡箭矢还行,当要想抵挡住长矛的抛射就相当吃力了。即使他们用盾牌挡开了射向自己的长矛,却往往会折射飞向身边的同伴,照样能造成不小的伤害。这一轮“矛雨”过后,茅山道会的部队又损失了两三百名道修。
但投掷长矛这样的招数并不能持续使用,道修随即展开了报复,再次抛出一大波符箓来。有了烈阳符的教训,冥港联军的鬼兵们纷纷蹲下,把盾牌举高,拼命要把自己藏好躲避强光。
但这一回道修们抛出的并不是烈阳符,而是一种更加罕见的符箓:闪电符!
“噼啪!噼啪!噼啪!”
每一张符箓化作一道微型闪电,径直劈向距离最近的鬼兵。劈中之后,闪电也并未停止,而是继续窜向另一名距离较近的鬼兵,然后是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一张闪电符最多竟能一连击中九名鬼兵,每被击中者,无不当场灰飞烟灭,化作一股黑烟。如此一来,茅山道会这一波符箓进攻,又当场击杀了数千名冥港联军的鬼兵!
我见了更加焦急,连忙喊道:“大家都散开,不要扎堆站在一起!”
站在最前排的刀盾营士兵听到我的喊声,便慌慌张张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防止被闪电符连击。但习惯了列阵作战的冥港联军一旦散开就失去了原有的战斗力,不免陷入到各自为战的乱局。
“杀呀!”
茅山道会的道修趁机丢掉沉重的钢盾,冲入冥港联军阵中厮杀。他们身上穿着极阳的木甲,鬼修轻易近不得身,而他们的手中的法器却是十分犀利,专门克制鬼修,更别提随时可以施放出来的各种霸道符箓。一千名道修冲入数万名鬼修队伍当中,竟占尽了优势,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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