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双手接过来,分量还不轻。我知道对于他来说钱财并不算什么,可就算这个红封再轻,在我的手上也会比任何贺礼都重。
但这种重,却不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朝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好像突然来了什么人,一阵马蹄声夹杂着许多人惊愕的低呼,顿时气氛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我和黄天霸对视了一眼,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所有的来宾全都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看着。
我扶着‘门’翘首往外一看,就看到院‘门’外,几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人骑着马停了在了院‘门’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扬起的沙尘都吹了进来,好多人皱着眉头掩住了口。
离得最近的一桌上,几个人暗暗道:“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刘大妈最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加上今天是我和刘三儿的喜事,她也穿好衣服梳了头,坐在主座上,旁边是殷皇后安安静静的坐着陪着她,但一看到这个场景,两位老人家都有些不安,尤其是殷皇后,脸‘色’都白了。我急忙走过去扶着他们两的肩膀,刘大妈抬头看着我:“轻盈,这是——”
“没事,三儿会处理的。别怕。”
我说着,又拍了拍殷皇后的肩膀。自从她疯了之后,对除了我们一家人之外的人都带着几分畏惧,这个时候紧紧的抓着刘大妈的袖子不放,我安慰了她几句,便转身朝外走去。
刘三儿已经迎了出去,抖了抖袖子拱手行了个礼:“几位差大哥大驾光临,小弟有礼了。”
“难得啊刘三儿,”其中一个是之前来收过渔税银子的,看了我们一眼,笑道:“你这穷小子居然也摆起排场来了。”
“呵呵,说笑了。”
“正好,这村子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也省的哥儿几个到处跑了。”
说完他们便翻身下了马朝着这边走过来,我走到刘三儿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刘三儿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牵着我也走进院子。
所有的相亲全都紧张的站了起来,只有坐在主座上的黄天霸,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低头喝着米酒。
那几个官差走到院子中央,展开了一张黄纸,大声道:“你们都听清楚,州府新下的公文,从今天起,每户每月按人头,增收一钱银子的人头税,按季征收,不得延误。”
“什么,人头税?!”
“一钱银子?!”
院子里顿时哄的一声炸响了,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立刻闹了起来:
“这怎么行啊?一钱银子的人头税,我们还活不活了?”
“就是,前几天才刚刚减了税赋,怎么现在又加上去,皇帝怎么朝令夕改啊?”
“太不把我们当人了!”
小小的院子里顿时吵吵嚷嚷,人声鼎沸,好像煮开了的汤锅一样,而我听到他们颁下的命令,心里也揪了一下,看了看刘三儿,又看向了坐在主座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的刘大妈,还有完全不知所以的殷皇后。
人头税,就是按照每家每户有多少人征收税款,这种税赋非常的沉重,尤其对于劳力不多的家庭而言,几乎是会将人压垮的大山。
刘三儿浓黑的眉‘毛’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周围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中那个白发苍苍的村长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官差的面前,说道:“几位官爷,怎么突然又要收这么重的税?前几天才刚刚减了税赋,说是让南方百姓休养生息,可现在——”
“你们知道什么?”那官差不悦的道:“北方在打仗,知道吗?打仗难道不用粮草,不铸兵器,你不能让兄弟们上阵空手夺白刃啊!”
“这——可也用不了——”
“废话少说!”
那官差不耐烦的一挥手,道:“这是州府的公文,皇上的旨意,你们以为说改就能改的?”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
“记着,每个月初五,把税钱银子准备好,这是皇命,要是延误了北方的战事,那是杀头的罪!”
那几个官差说完,又走到了刘三儿面前,看了看我,笑嘻嘻的说道:“三儿,娶媳‘妇’啦,恭喜恭喜啊!”
刘三儿脸‘色’‘阴’郁,但还是笑着拱了拱手:“客气了。”
那几个人说着笑着,从桌上抓了一大把‘花’生和果子,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上了马,扬尘而去。
剩下院子里原本欢快的气氛,这个时候也有些沉重了起来。
每人每月一钱的人头税,也许比起之前的沉重税赋不算什么,可刚刚才减免了三成让众人欢欣鼓舞,现在立刻又加上人头税,难免让人心里有些不快。尤其是我们家,四个人靠着刘三儿一双手……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抓紧了他的胳膊,忧愁的看着他。
刘三儿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烦恼,但转头看着我,还是笑了笑,说道:“没事的,也不算太重。”
“可是——”家里不仅有了我,还有殷皇后,四张嘴一双手,这样真的会累坏他的。
他拍拍我的手,做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过去那么重的税,咱们不也扛过来了嘛。”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不管我们怎么说,怎么做,皇命已经下了,再怎么说,怎么做也没有意义,因为那是皇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句话,就能让人生,让人死。
比起之前在他手里经历的,现在这些,也真的不值一提。
心里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这个“贺礼”,来的还真是时候。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了黄天霸。
原以为他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可他却一直平静的坐在桌前,端着一碗米酒细细的喝着。他的身份曾经是江南的无冕之王,也不知喝过多少的琼浆‘玉’液,山野米酒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佳酿,可他却喝得很慢,细细的品着,全副的心思都落在了眼前的那一碗琥珀光里。
我心里暗暗的一动——为什么他,会如此平静?
来不及细想,刘三儿已经走回院子中央,对大家说道:“开席了,上菜吧!”
虽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心里不安,但到底今天还是我们新婚的好日子,厨娘们接连将酒‘肉’端上来,浓香的气味稍微让大家开心了一些,也有几个年轻人大声道:“有酒就喝,怕什么。咱们有一双手,还愁什么哪!”
“就是,喝酒!”
老百姓似乎就是有这样的韧‘性’,风霜雪雨,苛捐杂税,所有沉重的负担都扛在肩上,可不管再苦再难的日子,也都能活下来,甚至有人能笑着活下来。这样一闹,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刘三儿转头对着我笑了笑,道:“走,我们去敬酒。”
看着他的笑容,看着周围那些村民无畏的样子,我似乎也被感染了,笑着点点头,便端起酒碗跟在他身后,一桌一桌的开始敬酒。
新婚的酒宴,灌的就是新郎和新娘,不过我的身体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少有为难我,所以,所有的敬酒就都到了刘三儿的面前,几个好事的年轻人端着酒碗走到他面前。
“三儿,来来来,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咱们哥儿几个喝一杯。”
他一看到那盛得慢慢的一碗黄酒,也作难了:“这,这也太多了。”
“这算什么多?”
“就是。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啊!”
“怎么,三儿,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们啊?”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要故意过来灌醉他的,我心里暗叫不好,急忙过去劝酒,却见那几个年轻人笑道:“嫂子,别担心。”
“误不了事儿的。”
……
我还想说什么,却见刘三儿已经接过了其中一个人手中的酒碗,笑道:“好吧,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我知道他心里高兴,可没喝几杯,那黝黑的脸庞就染上了酡红,眼神也‘迷’离了起来,那几个小伙子还不放过他,我急忙挡在他面前:“好了好了,别喝了。”
“哎哟,新娘子心疼啦?”
“嘿嘿,放心,误不了事儿的。”
刘三儿醉得有些站不稳了,顺势靠在我身上,笑道:“没事,我还能再喝。”
眼看着他又要去拿酒碗,我急忙抓着他的袖子:“三儿——”
话没说完,他打了个酒嗝,突然摇晃着快要跌倒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扶着他,周围的人也连忙扶着,大家都笑道:“哈哈,怎么新郎官儿这么快就醉倒了。”
“快快快,扶进去。”
众人急忙要扶着他进屋,刘三儿却还举着酒杯,嚷嚷着:“我——没醉!接着喝!来,喝!”
那几个小伙子扶着他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好不容易放到‘床’上躺好,他还嚷嚷着要喝酒,几个人出来朝我讪讪笑道:“嫂子,我们就先走了。”
“恭喜恭喜啊。”
我心里暗暗叫苦,也没办法,勉强笑着招呼了一下,天‘色’晚了,大家也都纷纷离开了。
刘大妈的身体不好,早就和殷皇后回里屋休息去了,院子里的人慢慢散去,最后便只剩下了黄天霸和慕华。
这个时候,他们两也起身走过来。
我看着黄天霸,他俊美的脸庞在微微黯然的天‘色’下显得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心里虽然一直有疑‘惑’,但也无法在这个时候问,加上慕华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但她还是勉强做出一个笑容对我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的,慢走。”
黄天霸说道:“你也辛苦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却看到他看了屋里一眼,带着风情的眼角弯了一下,像是‘露’出一点笑意,但转瞬即逝,“新婚大喜。”
“多谢。”
我微笑着送他们走出了院‘门’,慕华走出去了两步,还是回头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接来找我们吧。”
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油然一阵暖意,感‘激’的笑道:“多谢。”
她点点头,但秀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赴宴后愉快的神情,也许是因为今天太多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她身边这个男人身上,耗尽了她的耐‘性’,这个时候已经巴不得早点回去了,我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车夫扬鞭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烟尘,不由的叹了口气。
转身,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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