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清晨阳光微煦,房里似乎飘着一股陌生却清淡的香味,宋希月缓缓睁眼,才发现自己睡了一个无比香甜的觉。
“公主醒了?”冰夏正好进来,见宋希月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上前替她将床幔卷起,屋内立马亮堂起来,宋希月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昨晚睡得好香。”
冰夏抿唇笑,目光看了眼那香炉,不过她没有多嘴,只是对外招招手。一排排端着漆盘的侍女就缓步走了进来,伺候公主漱口净面。
云雀也走了进来:“公主,要搬去将军府的东西都备好了,驸马爷今早命人传了话,说是先去了军中,那边府邸都已安排妥当,公主直接出发即可。”
宋希月哦了一声,想起今日大婚第四日,新婚休沐已无,他去军中也是正常。
“那用过早膳先去跟侯爷和夫人说一声吧。”宋希月道。
云雀福了福:“奴婢这就去准备。”
自从那日宋希月提过一嘴后,这两日送到她房里的早膳都是侯府的厨房结合了市井百姓的滋味琢磨出的新花样,每日变着法的送过来,直把宋希月吃的两眼弯弯,心满意足极了。
“昨日的酪浆今日又变了,这个醪糟米酒小丸子好喜欢,和宫里的不一样。”
冰夏笑着伺候她用膳:“奴婢也这样觉得,也是驸马爷有心,奴婢看其他房里的膳食,也没这么花心思的。”
宋希月正往嘴里递了个丸子,左边脸颊鼓起嚼一嚼又换到右边,像个小仓鼠,终于吞下去后才问:“那别的房里早膳都用什么呀?”
“左不过就是些精致的点心呗,那些您在宫里都吃过,还做的不如御膳房好。”
宋希月点点头:“那不要,我就爱吃这些,不过不知道去了那边,还能不能吃到了~”
冰夏又替她夹了一个头条糕:“公主真傻,这厨子一瞧就是驸马爷亲自给您找的,您在哪,他自然在哪,又不是侯府的人,当然跟着咱们一起过去了。”
宋希月咬了口软糯糯的米糕,开心的笑了:“对,真好~”
早膳后宋希月便去了霍夫人的房里,霍夫人也刚刚用膳结束,看见宋希月,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公主可用过早膳了?”
宋希月点点头,向她微微福了福:“母…亲,我和夫君商量过后,决定今日回将军府去,特来跟您道别。”
霍夫人好似一点儿都不意外,两人客气寒暄了几句,云雀又送上宋希月的心意,霍夫人笑着收下了。
“侯爷那边我去说就行了,你们小两口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也要多回来,走动走动。”
宋希月乖巧应下,又稍稍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刚走出霍夫人大门,宋希月就又松了口气,云雀上前扶她,宋希月开口道:“总觉得这霍夫人也怪怪的……”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可能是太生分了吧。”
云雀想了想,道:“毕竟不是生母,生分也是正常的。”
宋希月点点头,想到马上就要搬到西乐坊去,很快便将其他的疑惑抛之脑后,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去了。
骁骑营。
此刻正是玄铁兵每日晨练之际,霍斐渊站在观战台上,底下没有一个士兵敢偷懒懈怠。
一个士兵步履匆匆,走到霍斐渊身旁跪下行礼:“将军。”
“说。”
“刺杀之事已查清,是从玄丙营流窜进来,涉事之人一共有五名士兵,都已捉拿,听候将军发落。”
霍斐渊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玄丙营……”
“是,玄丙营今年年初经过一次整改,可能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五个月,很好。”霍斐渊慢悠悠开口,语气带了丝玩味,为了杀他,在他眼皮子底下潜伏了五个月。
有意思。
帝京的兵营之中都有自己的私牢,但骁骑营的又格外不同些,漫长的暗道里只有零星几个火把照亮,霍斐渊走过黑暗长廊,来到了一间暗室里。
里面的确用铁链锁着五个人,只不过每个人都头上带着奇怪的盔甲,双手被高高拉起,拷在头顶上方,身上除了裤子不着一物,听见有人来了,发出呜呜的惊恐叫声。
夜宁端来了一把凳子,霍斐渊在五人面前坐下。
夜宁走到最边上,“从你开始,每个人挨个说一遍供词,一个个来,若是撒谎,你们知道什么后果。”
那五人彼此看不见彼此,尝试着扭扭头,夜宁绕到第一个人的身后,将那奇特的头盔摆弄了一下,第一个人便可以开始说话了。
与此同时,其余四人身后的人同时上前,也在那头盔上摆弄了些,那四人眼睛瞪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军饶命!”第一个人能说话之后的第一句就是求饶,可惜夜宁没给他机会,上去揍了他一拳:“让你说供词!”
每个人的面前还摆着一套锋利奇怪的刑具,那人吞了吞口水,心思活络,五个人都在一起,不论他说什么,旁的四个人都能听见,一句接一句不露馅就好,于是那人镇定下来,开始招供。
他说完之后,身后的人重新上前调整头盔,第一人此刻又无法说话了,不过听力却是清楚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余四人在他说话的时候,连听力都被屏蔽了去,此刻轮到第二人,是压根也不知道第一个人说了什么,满心慌乱,不知道到底招不招供。
“说啊!”夜宁催促。
第二人看了眼第一人,心下一横,开始自顾自的说了一遍。
第一个人此刻一边听着,眼睛微微睁大,口中又发出呜呜之声,显然是怕极了。
而此刻霍斐渊却慢慢勾了唇,听着这两套完全不一样的说法,按兵不动。
依次过去,直到第五人说完后,前面四人已经瑟瑟发抖,抖如筛糠了。
暗室里又响起了拍手声,霍斐渊站了起来,啧了一声:“这头盔是我骁骑营审刑特供之物,如何,各位可还玩的尽兴?”
考验人心,直面恐惧。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事呢。
“原本,这样的游戏应该再来两轮,可不巧,本将今日没有耐心,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从右往左,这次再说错,废掉的,可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此刻除了第五人,其余四人全部被砍掉了左手,惨叫声此起彼伏。那第五人此刻也被摘了闭耳之物,能听见同伴们的惨叫,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霍斐渊就是爱看人心之间的考验,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审讯还在继续,一轮轮下去,他不沾半分鲜血,那些人却已经被恐惧、害怕以及身体的痛苦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直到将事实供出,这审讯才算是结束。
这世间多的是不怕死的死士,身体上的痛苦又算的了什么,只有直面死亡的深渊,才能唤起内心最强大的恐惧。
“爷,招了,是邢北的人。”夜宁上前禀报。
霍斐渊从暗室走出来,忽觉阳光刺眼,三年前的记忆从内心深处扑面而来,再睁眼时,眼角已变得有些腥红。
他拂袖而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夜宁和夜安此刻神情严肃,也没有跟上。
宋希月的马车绕过帝京大街小巷,一路上她就像个首次出门的小孩儿一样,时不时就掀起帘子看一看,瞧一瞧。
西乐坊在帝京的南边,坊内商铺错落有致,叫卖声此起彼伏。宋希月瞧着委实新鲜,当路过一摊铺时,她眼神一亮,连忙对冰夏道:“停一下,让马车停一下!”
“公主,怎么了?”
“你看,那边卖的是什么?”冰夏随着宋希月的手势看过去,是一家糖果点心铺,那铺子在装修上花了心思,将各式各样的糖按照颜色分门别类的摆好,还在门口摆上糖人,花花绿绿的,难怪吸引人。
“公主喜欢?”
“喜欢!”
冰夏让马车停下,自己下了马车,往那铺子走去,宋希月连忙提高音量喊了句:“糖果和糖人都要,多买一些!”
冰夏回头笑着应了声,继而走进了那糖铺。
没多会儿,便抱着好些糖罐子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个糖人,宋希月一瞧,高兴坏了。
“这是什么花样?怎么没见过?”
“奴婢问了,是民间话本子里的人物,叫葵花娘和窦书生,最近在帝京很是流行。”
一听话本子,宋希月眼睛更亮了,不待她开口,冰夏就笑着道:“公主要是想看,奴婢明后日寻一些来。”
“好的呀……”宋希月心中欢喜极了,以前在宫里,手边的书都是些四书五经,哪里寻的到民间话本子。
冰夏一共买回来了四个糖罐,白色、紫色、橘色还有绿色。
宋希月打开了白色的。
“公主不先吃糖人吗?”冰夏问道。
宋希月看了看那两个栩栩如生的糖人,笑着摇头:“怪好看的,等最后吃。”
其实她心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两个糖人,当然要分给霍斐渊一个啦。
白色的是奶味儿的,牛乳入口即化,甜味儿也刚刚好,宋希月一连吃了两三个还停不下来,最后还是想去尝尝别的才把这个糖罐给合上了。
她坐在马车里吃糖,马车一路行的很稳。绕过最繁华的街市,视线里突然多了一片偌大的竹林,竹林深处还开着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宋希月惊呼了一声,知道这是霍斐渊的府邸周围了。
果然没多会儿,马车就停下来了。冰夏扶着宋希月下了马车,霍斐渊果然说的没错,他的府邸周围很安静,算闹中取静,宋希月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府邸门大门口跑出来一个身影。
“公主您可算来了!小的见过公主!”
来人是一个男子,瞧模样应该是将军府的管事之类。
宋希月见他看起来伶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福顺,从小跟在大人身边伺候,大人前几日就吩咐了,府中一切备妥,就等着您了!”
听说霍斐渊前几日就为她开始准备,她眉眼弯弯,提了提裙摆,语气雀跃:“那走吧。”
偌大的府邸匾额上烫金的“将军府”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也在欢迎着它未来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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