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鸣被凌颂一拳砸得眼冒金星,嗷嗷叫。
“老子跟你拼了——!”
温元初动作极快得挡下他挥过来的拳头。
一个过肩摔,将人压制在地上。
将他一条胳膊扣到身后,再用膝盖顶住他的肩背。
姜一鸣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脸红脖子粗,跟条死鱼似的徒劳挣扎。
凌颂在他面前蹲下,逗狗一样拍他的脸。
“小样,还要打吗?”
姜一鸣张嘴去咬他,凌颂动作极快地避开。
满脸嫌弃。
又给他送了一拳头。
姜一鸣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外蹦。
他骂一句,凌颂抽他一下。
最后这傻大个放声嚎啕。
“呜——”
凌颂:“……”
温元初皱眉,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中年男音:“你们几个!做什么呢!不许打架!赶紧给我松手起来!”
凌颂抬眼看去,好巧不巧,来的是学校教导主任……
五分钟后,他们仨站成一排,接受教导主任的训话。
教导主任满脸痛心疾首:“你们这些学生,运动会不去好好比赛,躲这里打架,学校纪律都学到哪里去了?你们实在太过分,太叫人失望了!”
姜一鸣还在不停呜呜呜,哽咽告状,说凌颂和温元初联手打他。
他肿成猪头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出来,他是没想到,在这打架的,竟然是高二年级的尖子生,且还是打人的那个,叫他想偏袒都找不到理由。
凌颂轻哼:“怎么没好好比赛了,温元初早上还破了跳高记录呢,分明是这个姜一鸣在篮球赛上寻衅滋事,被老师换下场他心有不服,跑来找我俩麻烦,满口污言秽语地骂我们。”
“我没有!”姜一鸣拒不承认,“是他们看我不顺眼,先动手打我!”
凌颂不以为然:“要不是你欠得慌,谁特么理你。”
“你放屁你……”
“都给我闭嘴!”
教导主任一阵脑壳疼,示意温元初:“你说。”
温元初满脸漠然:“姜一鸣先骂人的。”
“他骂了你们什么?”
温元初闭嘴不肯说。
凌颂替他说了:“他骂我和温元初是死基佬!”
教导主任哽住。
眼神里多了惊疑不定,目光在温元初和凌颂之间来回转。
“你们……”
凌颂:“他放屁!他污蔑我们!”
教导主任心头一松,转而问起姜一鸣:“你有没有骂过这个话?”
姜一鸣梗着脖子不出声。
教导主任一看就知这小子确实说过,严肃教训起他:“这就是你有错在先了,怎么能无中生有,说这样的话造谣同学?”
之后整整二十分钟,姜一鸣都在挨训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
凌颂嫌弃得直撇嘴。
温元初默不作声,神色淡漠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教导主任说累了,这才想起不能太厚此薄彼,又做做样子训斥了温元初他们几句。
最后他大手一挥:“你们三个,一人写一份检讨,下周一的晨会上当众宣读。”
凌颂耷拉下脸。
当众宣读?
朕丢不起这个人啊……
马国胜来把他们仨领回去,同样恨铁不成钢,又把他们挨个教训了一遍。
凌颂彻底蔫了。
坐回看台上,老老实实再不敢到处浪。
温元初一直没吭声。
凌颂自闭了半天,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温元初竟然在发呆!
“喂,你在想什么?你也觉得在晨会上当众读检讨很丢人吗?”
温元初没理他。
“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
温元初的声音有些冷。
凌颂的小脑袋瓜子根本想不明白,温元初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干脆也不搭理了他,玩手机去了。
姚娜娜给他发了条微信来。
姚娜娜:听说你们刚和姜一鸣打了一架,被教导主任当场抓住了?
凌颂:呵,你也听说了,传得真快。
姚娜娜:你们干嘛跟他打架?
凌颂:他因为你看温元初不顺眼,故意找茬呗。
姚娜娜:可我听说是你先动手的啊,他找温元初的茬,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女生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凌颂:那我也看他不顺眼,他骂我和温元初是死基佬,我还不能打他吗?
姚娜娜:噗。
凌颂:笑什么?
姚娜娜:没什么,当我没问过。
林秋怡也发来消息:闺女,你帮温元初打架了?
凌颂把给姚娜娜发的那句,原封不动地转发给她。
林秋怡:噗。
凌颂:……
这些女生都什么毛病?到底在笑什么?
凌颂实在想不明白,又去骚扰温元初。
“温元初,检讨要怎么写?你帮我写好不好?”
温元初还是不理他。
……这人的心思,跟那些小女生一样别扭难猜。
四点半,一天的比赛结束,终于可以回家。
凌颂在体育馆门口等家里的车子来接。
温元初骑车经他身边过,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凌颂顿时生了气,什么态度!
他一步冲上去,拖住温元初车子后座:“你停下!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温元初脚尖点地,看向他:“说什么?”
“我没得罪你吧?”
“你不能因为被教导主任抓到要写检讨,就把气往我身上撒吧?”
“迁怒人是不对的!我揍人还不是因为那厮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啊?”
温元初的目光下移,落到他拖着自己车后座的爪子上:“松开。”
“我不,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
温元初的神色渐渐冷下。
凌颂其实已经有些怂了。
他最怕的就是看温元初这个跟摄政王极其相似的表情,可他心里更憋了口气。
他最讨厌的也是温元初学那个死鬼摄政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温元初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车后座:“你坐上来。”
凌颂犹犹豫豫地把屁股挪过去。
温元初一脚蹬出去,速度极快。
凌颂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腰,好悬没栽下去。
温元初骑车去了海边。
他俩坐在海边礁石上看日落。
红霞映着整片大海,也映进了温元初的眼中。
那里翻涌着凌颂看不懂的情绪。
凌颂戳他手臂:“说话啊。”
“被人误会和我的关系,你很生气吗?”
温元初终于开口。
凌颂一愣。
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你之前一直不理我,就因为这个?”
温元初的神情更闷。
凌颂从礁石上跳下,站温元初跟前面对着他。
“你不觉得你生气得很莫名其妙吗?他骂你诶,让人误会我俩是那种关系,你很高兴啊?”
温元初移开眼,闷声丢出句:“没有。”
凌颂很委屈:“我替你出头,你还生我的气不理我,你这人真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我没有。”
“你有,别说没有,你明明就有。”
温元初没话说了。
沉默一阵,他也从礁石上下来:“你,在这等等。”
温元初跑去了沙滩上的便利店。
十分钟后,他拎着一袋零食去而复返,递给凌颂:“我跟你赔礼道歉,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凌颂拒绝的话到嘴边,到底扛不过零食的诱惑,把东西接了过去。
“这回算了,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
他俩重新坐回礁石上,一起分享一包小饼干。
凌颂心里终于舒坦了,又开始说屁话。
“温元初,我觉得吧,你这人呢,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好人,但有时候又实在太烦人了,心思跟小姑娘一样别扭。”
“不过我还是挺待见你的,我看着你就亲切。”
“虽然你跟我仇人长得像,可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把你们混为一谈的。”
“你很在意他吗?为什么总是提起他?”
温元初忽然出声:“只有真正在意的人,才会不断记起,哪怕他是你的仇人。”
“咳——”
凌颂正吞饼干,被温元初这话惊得差点没呛死。
温元初给他拍背。
猛灌了一口水,凌颂摆摆手,一脸讪然:“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在意他,我讨厌他都来不及。”
他才不会在意死鬼摄政王,他为什么要在意?
那人那么坏,还毒死了他,他一直惦记着,不亏么?
温元初没再问。
安静一阵,他说:“以后不要再提他念他了,真的讨厌就不要一遍遍去回忆,忘掉那个人吧,无论好的不好的。”
“……你说的也对。”
凌颂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但他不想说了。
不提就不提呗,他本来也不想一直回忆从前。
但有些事情,不受控制地就会在脑子里蹦出来。
“我是温元初。”
温元初看着他,认真说:“你讨厌的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不是我,他不是我。”
触及温元初的眼神,凌颂心尖一颤,好似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头逐渐蔓延开。
他却抓不住那是什么。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你啦,我又不是傻的。”
凌颂笑着打哈哈。
这人是介意被他说和仇人长得像吗?
“我以后再不跟你提他了,你别计较这个啦。”
温元初淡淡点头:“走吧,回去了。”
沿着海岸线骑车往家的方向去。
凌颂坐在后座心不在焉地发呆。
温元初最后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人。
谁都没再说话。
他回来的第六十七天,他讨厌那个我,我骗了他。
不会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