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暴涨的火焰,在凌乱的楚国战船上肆无忌惮的燃烧着,油江口这片水域间,到处都是挣扎扑腾的楚军水兵。本来按王环的计划,正面抵抗住魏军舰队的攻势,伺机攻敌侧翼,再集结战船直取魏军帅舰...可是遭受猛火弹打击,相继烈焰暴起,楚国水师霎时间陷入混乱当中,轻易被敌军冲击得七零八落,要维持阵列,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接连倾泻出几轮猛火弹后,随着魏军水师主将倪可福又一声令下,主舰上鼓声擂动,成批的艨艟、斗舰,又气势汹汹的朝着前方溃不成阵的船舰冲了过去,便分批逐次的开始切割、包围、歼灭敌军!
散落在江面上那些侥幸没有被猛火弹击中的楚国舰只,很快却要面对大批涌来的敌军战船。那些船头坚固,且装备尖锐撞角的快舟,恶狠狠的撞向楚军大舰,顷刻间“嘭嘭嘭...”的撞击声便连续不断的响起,船身侧舷上,便被一排尖锐的撞角硬生生凿撞出许多个窟窿。
接连猛烈的撞击,致使楚军的战船相继倾斜,江水顺着被凿穿的窟窿,汹涌的朝着船舱内猛灌了进去。
甲板上的楚军士兵惊呼奔走,也有人仓促的绰起弓弩试图予以还击。然而四面八方皆是魏军战船,一排排利箭犹如像蝗群一般,直朝着船头上倾泻过去,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中,稍微露头的军卒,多半要落得个被箭簇弩矢射杀的下场...其余溃乱的士兵,就算在慌乱中打算跳入江中逃脱,可只怕刚跃到半空中时,身子便要被呼啸交织的箭矢射穿,也就只得随着不断有江水涌入的战船一并沉没下去。
还有大批战船朝着楚国舰只疾速贴近过去,成批的军士忿声喊杀,纷纷纵身跳帮登上敌船,开始进行惨烈的白刃战。战团中,突然有一道身影犹如只大鹏鸟一般疾掠而至,面对着眼前惊魂未定的楚军军校,这个跳帮杀上敌船的魏军悍将,二话不说便抡起手中钢刀,旋即兜头劈落下去!
由于是水战,这员悍将换了身只遮护住身体躯干的轻甲,露出两只筋肉盘根错节的胳膊,似乎也充斥着无穷的暴发力...他手中锋利的砍刀恶狠狠的来回劈斩,当即便有八九名楚军将兵挺尸当场。
跳帮杀上敌船的魏朝水军将士,便紧紧追随着这员悍将趁势涌杀,不一会的功夫,大舰甲板上尸首与军械铺得到处都是,到处寒芒飞舞,血光四溅,楚军士兵的惨叫声、落水声,也是此起彼伏!
“噗!”
利刃剁入血肉的闷响声乍起,刀锋狠狠的砍入一个楚军指挥使的脖梗间。那员魏军悍将旋即飞起一脚,直接将被其斩杀的敌将踹下了船去,江面上嗵嗵的又冒起了一连串殷红的水泡...而他瞧不瞧,只顾朝前冲杀,灼热的杀机自这员魏军悍将的眸子中燃起,一个箭步又窜上另外艘战船的舷帮之时,更犹如亢奋野兽一般又咆哮起来:
“他奶奶的!身为行伍军将,干的本来便是搏命的勾当,到底还是要亲自上阵厮杀才够痛快!如今大举伐楚,也终于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时候,水战先杀得尔等亡魂丧胆,老子还急着登陆去攻城拔寨,也让楚人识得我高从嗣的名头!”
...正史中的南平开国君王,如今却已降从于魏帝李天衢的高季昌,也乐得以献地纳降之功领受个闲职享清福,毕竟他性情油滑,自知先前曾以朱温的干孙子自居,也差点自据一方称孤道寡...为了避嫌,已经认了命的高季昌对于请战争功、争权夺势也并不上心;至于他那儿子高从诲,秉性也以其父相近,所以眼下乐得做个闲散衙内,也颇有些躺平的意味。
可是除了“高赖子”高季昌、“高无赖”高从诲这对父子,他们老高那一家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闲混日子,还盼着能领命出征,来博一番功名...譬如说这个高季昌的侄子高从嗣。
毕竟高从嗣按史载所述“为人骁勇有力,喜驰突深入敌军,率以为常积功,至云猛指挥使”...如果说倪可福是正史中南平国能拿得出手的统军将才,那么他就是高季昌麾下以武勇为傲的斗将。
高从嗣性情的确也极为好勇斗狠,按说两军交锋时单挑斗将的记录并不多,不过五代十国也的确算是发生频率比较高的时期...除了周德威、张归厚等猛将,高从嗣不但常好单枪匹马突入敌阵,正史线他便是于南平、南楚两国交战时期,策马到敌阵前耀武扬威,放话让楚军立刻派出个能打的与其单挑......
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楚军还真就派出个更为骁勇难挡的猛将。高从嗣技不如人,按原本的命途轨迹,也正是死于那场单挑...但好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他争强好胜、勇猛好斗的性情,参赴这等乱战厮杀,也是格外的得心应手!
“嗵!”
眼见自己所统领的舰队在魏军的火弹攻势之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王环双眼快似要喷出火来,他突然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船舷上,也顾不得指骨巨疼,甚至已渗出了鲜血...虽然仗打得如此窝囊,可王环也立刻意识到:
我楚国的主力舟师遭受重创,甚至并没有给敌军造成多少伤害。看来正面交锋终究难以阻拦住魏朝大军,只怕油江口的水寨也已保不住了...可若是化整为零,退守湖湾港汊间,以游击战的方式千方百计的阻碍敌军舰队运载兵马南渡,又能有多大成效?
就只眼下而言,再硬抗下去也不是办法,与枉添伤亡,也只有尽可能保存舰队!
王焕一边恨恨的盘算着,一边下达命令。他再是不甘心,也很清楚如果这场水战注定赢不了,而无法阻碍魏军大举南渡的势头,那么自己还能做的,也就只有将己方军旅的伤亡尽量降到最低...他这个统领楚军水师的主将既然下达了军令,汇聚在他所处主舰周围的诸式战船,也纷纷掉转船头,开始朝着南面后撤。
可怜了那些被派出去打头阵的楚军将官士卒,江面上到处漂浮着尸首,还有坠入水中的士兵拼命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哀嚎声...其中有的人身上负伤,有的人精疲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再游到岸上,恐怕再过不了许久,便将溺水淹死。
除了被烈火吞没的舰只,还有一部分楚军战船被魏朝船队死死围困住。去路已经完全被切断,剩余的残兵败将,如果不伏地高呼乞降...除非他们如梁山好汉中浪里白条张顺那般,有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的本事,还要确保跳船时不会被来往密集的箭矢射杀,否则也终究免不了一个死字。
眼见有楚军大将王环统领的舰队开始大举撤退,指挥魏朝舟师的倪可福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他立刻喝令诸部舰队趁势掩杀过去。
然而无论还能追击杀伤多少敌军,魏朝方面,由正史中南平国倪可福、高从嗣挥军突破楚国油江口水域的防线。位于江陵口岸,还有蓄势待发的后唐降将安审通、安审琦,乃至当年梁国名将杨师厚麾下最能打的牙将刘词等人。按魏朝枢密使符存审的帅令调遣,即刻便将统领所部人马,南渡登陆,而一举杀入楚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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