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门打开,严越明揽着不停咳嗽的宋知雨说:“我带他去买药。”
沈晴蕴说:“怎么了?”
“胃疼。”
严越明带走宋知雨,然后骑他的新哈雷带他去药店。宋知雨一直没出声,他坐在严越明身后,身下的机车怪兽一样肆意轰鸣,他不得不紧紧圈住严越明的腰。
宋知雨身上只穿了短袖,夜风吹得他浑身发冷,他贴在严越明身后,快要被冻死的灰椋鸟一样哆嗦。
他们撒了谎。宋知雨没有胃疼,他除了心脏,哪儿都不难受。
哈雷从半山道向下疾驰,严越明甚至没有刻意减速。少年浑身的肌肉都因为极速而兴奋贲张,宋知雨甚至能感受到他年轻的血液在疯狂流动。
他们仰头能看到头顶皎洁圆满的月,好像慢慢下沉,乳白色的月光把一切照得发亮,包括宋知雨眩晕的眼。
他们像是下坠,下坠,坠落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深渊。
严越明在闪光的站牌后停了车。宋知雨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严越明摘了头盔,挂在车头,对宋知雨说:“下车。”
宋知雨下了车,抬头看机车上的严越明,少年眼神清澈,凉凉地看着他。宋知雨的嘴唇还是红的。
严越明突然说:“第一个载的人竟然是你,哥。”
宋知雨眨眨眼睛,绒绒的睫毛很温柔地颤。
两个人站了几分钟。公车来了又走,门开了又关上,一拨一拨的行人在黑灰街道上流动。
宋知雨的心口鼓胀得很厉害,只要用刀切开他的胸口,就会有喧嚣的蝴蝶飞出来。
宋知雨很低地喊了一声“严越明”,严越明没有应他。
严越明别过脸去,从兜里拿出一包烟。他抽出一支,点燃了,不太熟练地夹在修长手指之间,有不太符合年龄的落拓颓靡。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严越明笑了:“学校里偷偷学的。学校里要学的东西很多,抽烟,狡辩,谈情说爱。”
宋知雨心里说,那你是满分学生。
严越明手机响了,是沈晴蕴,他接起来:“喂。”
“嗯,快回来了。”
严越明眼神很冷漠,毫无焦点地望着对岸的摩天大楼,然后结束了通话。他觉得沈晴蕴有些太黏他了。他喜欢有分寸能独立的,女人可以偶尔撒娇,撒娇卖乖过头就太痴笨。
严越明重新拿起头盔,又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对宋知雨说:“算了,我们开房去。”
宋知雨顿了一下,“你的女朋友在等你。”
严越明把烟掐了,说话时未散的白雾让他的眉眼并不真切:“所以?”
宋知雨不说话了。严越明当他是乖驯的猎物,把他放在自己的机车上,开到了一间连锁旅馆门口。
严越明进了房间,灯都没有开,就把宋知雨往床上带。宋知雨跌倒在严越明身上,然后被扯掉裤子。严越明一边钻进他的衣服里吮吃他的乳粒,舔出细小的充血的蓓蕾,像是春天的莓果流着甜汁,一边伸手去够床头的润滑剂。
润滑剂罐子噗嗤噗嗤连响了三下,冰凉的液体落在宋知雨的手指上,严越明下了命令:“自己弄湿。”
宋知雨打了个冷颤,顺从地把手指伸进紧闭的穴眼揉开,冰凉的液体慢慢发烫,宋知雨仰着脖颈小声呻吟。严越明脱了裤子,咬他滚烫的耳垂:“要快一点,晴蕴等我回去。”
宋知雨愣了一下,立刻加了一根手指把紧致的穴口捅开,痛得他咬牙切齿,“好了。”
严越明进得又猛又深,痛到宋知雨腿根发抖,想要合拢又被粗暴打开。宋知雨把脸埋在脏兮兮的旅馆枕头里,装作自己只是一个性爱玩具,使用时间短,用完就会被抛弃。
严越明低哑地喘息,紧紧贴着宋知雨温热的身体说:“哥,我只能射一次。你帮我。”少年有些奶声奶气地求他。
宋知雨沉默了三秒钟,抱住他的脖颈,翻身把严越明压在床上,坐在他身上摇起来。
严越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浴室里的宋知雨说:“好了吗?”
淅淅沥沥水声隐隐吞没宋知雨微弱的声音:“你先走吧。”
严越明果然离开。
宋知雨清理完自己,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一百块的红钞。像是嫖资,压在一张纸条下面,上面写【打的回来】。
宋知雨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打到了一辆车。坐在出租车上,司机在轻声哼歌,宋知雨木讷地看着窗外,他经过刚才仿佛下坠的坡道,现在他的心已经完完整整、安安全全放在自己的胸口里了。
他有些疲惫。他故意让司机绕了一圈,又延迟了二十分钟回家。只是因为不愿见到沈晴蕴,也没有脸见沈晴蕴。
等宋知雨下了车,别墅的灯已经熄了。一个人影走近,宋知雨看清了,是南谯。
宋知雨还没说话,就看到南谯的眼睛红了,痛苦地看着他。
宋知雨心里一沉,觉得南谯此时的痛苦有些太善良,他承受不了。
昏暗的路灯下,宋知雨和南谯相隔一米站着,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走了,聚会结束了。”南谯先开了口,“严越明也回房间了。”
宋知雨笑道:“南谯,不要这样。不用管我。”
南谯紧紧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严越明......”
南谯注定无法把这个句子说完整,因为后面加的动词,是上床、乱伦、偷情等等,南谯干净的嘴唇里说不出这样的词眼。
宋知雨轻轻笑了一声,默认了。
南谯一下子哭出来,小狗一样呜咽,捂着眼睛说:“为什么呢?哥,为什么呢?你爱他吗?”
第一次有人问宋知雨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比宋知雨遇到的所有试题都要难,他是个无法落笔作答的差等生。
宋知雨很恍惚地说:“我必须得爱他,爱他就不会那么痛苦。”
毕竟和一个完全不爱的人上床,实在太难受了。对严越明的爱是他的致幻剂,他可以假装和年轻的爱人上床,因为爱,他才能谅解少年的粗暴残忍,因为爱,他才能不对自己的高潮感到羞愧,因为爱,他才能为自己的乱伦找到浪漫的借口。
他只是很多次地短暂地爱了一下严越明。但是因为频率太高,点连成片,短暂的爱变成连绵的爱,他有时候也会恍惚,他到底是不是爱上严越明了?
这是他不能深究的问题。是或不是,都是痛苦。
南谯依然在哭:“严越明不会和你谈恋爱。”
“我知道。今天是我的问题。”宋知雨把头发拨到耳后,扣在洁白耳廓后,“我有时候告诫自己,要注意辨别他的甜言蜜语,但是我有时候会失败。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末了,宋知雨低声恳求他:“南谯,别让任何人知道行吗?”
南谯浑身发抖,他没有保守住这么巨大而痛苦秘密的能力。
宋知雨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南谯,希望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让你觉得恶心和痛苦。”
他摸摸年轻小弟弟的头,温柔地说:“南谯,我请你吃冰淇淋好吗?”
他们在小卖部买了冰淇淋。宋知雨吃巧克力味的,南谯吃草莓味的。
南谯从没吃过那么苦的冰淇淋,苦得他在路灯下掉眼泪。
他一抬眼,宋知雨咬了一口,巧克力黏在他的唇上,他很齿冷似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
南谯很多年后都记得这个笑,二十二岁的宋知雨在路灯下,眼里已经噙满了泪,但是他咬着冰淇淋笑了。他后来听别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或者肝肠寸断,脑海里闪出的永远是宋知雨那张欲哭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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