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阚琛先生跟那群害兽真的是积怨颇深啊。
“那我们现在要过去吗?”刚刚说完这句话,夏诺再一次闻到蔷薇花的香气,这一次香气浓烈了许多,很显然不是他的错觉。
下一刻,他就看到两道黑影刷地一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黑影看起来很瘦小,身量如同孩童一般,却有很明显的四肢与人体的轮廓,蔷薇的香气就是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地扩散开来。
如果夏诺能够看到的话,他会发现这两道黑影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小孩儿,而是做工极其精致的木偶。
阚琛上前一步,挡在夏诺身前:“你们是来找我的?”
“是的呀,爸爸排演了一部新剧――”右边的木偶人发出了一道稚嫩的童音。
“――让我们来邀请你去看。”左边的木偶人飞快接上了话。
“李查理?”阚琛嗤笑了一声,“他整天排练来排练去,不都是同一部剧吗?”
两个小木偶僵硬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他,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可以这么说爸爸!虽然他又穷又蠢,又没有才华,又爱表现,还很死心眼……”
哎――?夏诺瞪大了眼睛。
现在的小孩儿是怎么回事?不让别人说你们爸爸,你们自己倒是把他贬低得一无是处。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准备好了了新剧本,名字就叫做――《血色歌剧院》!”
“不去。”阚琛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在庄园里这么久,他也很清楚李查理的编剧水准。这个人的水平数十年如一日地糟烂,从来到庄园起就没有提升过。
两个小木偶人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反而转向了夏诺,问道:“小哥哥,你想去看我爸爸的新剧吗?”
“不,不了吧。”夏诺连连摆手。
《血色歌剧院》,听名字就血腥得很。而且他现在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色块,也欣赏不来歌剧啊。
“啊――”左边的小木偶人拖着长音,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右边的小木偶人看了看眼前两人相牵的手,狡黠地转了转眼珠,问道,“小哥哥,你是第一天来到庄园对吗?我不一样,我可是从出生起就住在庄园,对这里的一切都很了解哦。你想知道庄园的秘密吗?比如庄园主是谁?我可以告诉你呀。不过作为交换,你们要去看爸爸的歌剧……”
他话虽然是对夏诺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阚琛,勾画出的嘴巴大大地咧开,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
阚琛冷冷地注视着它。
想用这个来威胁他吗?那它可真是打错算盘了。虽然它是不死的造物,但是他却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它生不如死。
但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真的吗?”夏诺乍一听到这句话很是惊喜,但是随即一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庄园主的名字我迟早我会知道的,但如果条件是勉强阚琛先生去看歌剧的话,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虽然它开出的条件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是夏诺却做不出勉强朋友的事来。既然阚琛先生已经拒绝了它,他就不会跟他唱反调。
小木偶人没想到夏诺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只能愤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了在它看来,似是得意又似是炫耀的笑容。
阚琛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很好地诉说了一切。
――怎么样,我的小宠物很乖巧懂事吧?
小木偶人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它瞅瞅夏诺,又瞅瞅阚琛,终于忍气吞声一般妥协道:“你现在应该很需要项圈吧?我可以让爸爸给你打一个――用最好的材料和手工。他虽然脑子比较笨,但是手艺活却是顶尖的。这样可以了吧?”
它就不信这样的条件男人还不动心!
听了它的话,夏诺很不解:“为什么我们会需要项圈啊?”
小木偶人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直直地看向阚琛。意料之中的,男人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成交。”片刻之后,阚琛如此说道。
“太好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围观事态发展的那个小木偶人跳了起来,欢呼一声,“我来给你们带路!”
说完它便啪哒啪哒地在小路上小跑了起来。
虽然站立着不动的时候它们真的很像是普通的小孩子,但是一旦跑动起来,夏诺却听到了一阵不自然的关节撞击声。
“这个……它们?”夏诺转头看向男人。它们居然不是人类么?
男人对此的回应是轻笑一声,“你才发现?”
夏诺的关注点却歪到了其他地方,他用一种惊奇的语气问道:“那它们还说‘爸爸’?它们的‘爸爸’也不是人类吗?”
“不,它们的‘爸爸’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他是一个木匠,它们都是他做出来的木偶。”
真是长见识了。
能把木偶做的这么逼真,说话思考的方式跟人类一般无二,甚至比人类还要聪慧狡猾,不知情的话大概根本想象不到它们会是没有生命的造物。
能够做出这样的木偶,那个木匠的手艺一定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准了吧?
等等――
“跑去写剧本的木匠?”夏诺发现了问题。
“李查理是一流的木匠,十八流的剧作家。”阚琛如此评价道,“所以我才不想去看他排演的歌剧,那简直是一场折磨。”
当年李查理刚进入庄园的时候,大家还没有对他的编剧能力形成一个正确认知,对于他的邀请也是欣然接受。然而只要看过一次他排演的歌剧,基本上没有人会答应再看第二次。阚琛也是如此,自从视觉听觉被荼毒了一次之后,他从此就对这个人敬而远之了。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夏诺很是不解,他猜测道,“是因为项圈?”
阚琛先生很明显是听到小木偶人承诺会让‘爸爸’做一个项圈给他才答应下来的,但为什么是项圈?这种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吗?
阚琛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项圈这种东西,既能保佑平安,又能宣示主权。早在一开始,他就想要为自己的小宠物准备一个了。
虽说他的藏宝室里本来就有许多项圈,有金银雕花的素圈,美玉雕就的玉圈,镶嵌珍珠宝石的项圈,但是要论起效用来,它们都比不上李查理亲手做的――不说别的,李查理的手艺还是无可指摘的。
“好吧。”夏诺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男人既然不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他不知道的是,听到这个回答,阚琛却露出了隐隐失望的神情。
小宠物也太没有好奇心了吧?他还想他一追问,他就顺势告诉他项圈是为他准备的呢!
本来以为可以收获小可爱感激的目光,或许他还会扑进他的怀里撒娇也不一定。现在却全都成了空想。
这时一直在前面领路的小木偶人停下了脚步,提醒道:“我们到了哦。”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座小型歌剧院,拥有着尖形拱门和肋状拱顶,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雪白的墙壁上爬满了大片的黑色蔷薇,不须有风吹过,浓烈的花香就盈满了鼻尖。
“我们快进去吧,表演要开始了。”小木偶人催促道。
“先等等。”阚琛走开了片刻,回来时便将一大束去掉了花刺的蔷薇递给了夏诺,“喏,你一直想要的蔷薇,喜欢吗?”
“喜欢!”夏诺激动地把脸埋入花瓣里,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谢谢你,阚琛先生!”
这才是真正的鲜花啊!不是色香味俱无的假花,也不是一碰就碎的干花。鲜活的花瓣在他手指间舒展着,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与旺盛的生命力――这也正是夏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最为憧憬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对鲜花拥有如此深的执念。
他一激动,就忍不住扑上去,在男人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响亮的亲吻,旁边的小木偶人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却好像不知道自己完成了什么壮举似的,举着花束傻笑了起来。
男人如愿以偿地收获到了感激的眼神再加上额外的一个吻,胸腔里许多年未曾跳动过的心脏那一瞬间仿佛发出了清晰的“砰砰”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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