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道衍宗将要出世?!
众人纷纷惊诧,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天河。
天河道尊原为道衍宗祖师爷,后因修炼险些走火入魔,离宗之后未归,也未与道衍宗一同避世。
论身份,浑天道尊还要称其一声“师兄”。
迎着众人目光,天河道尊脸色微沉,视线紧锁在那神秘女人身上,听见对方开口,他眼底神光阴晴不定,四大仙宗的高手们的心也同时往下沉。
银发红眸的女人姿态款款,轻盈落地,一步步朝玉潋心走去。
行至半道,天河道尊现身拦路,寒着脸沉声道:“到此为止了,听澜宗师徒罪不可赦,理当接受众仙宗与百姓的审判,岂是你们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审判?”女人眉目清冽,眼中虽有笑意,但笑容却不达眼底,语气凉幽幽地说,“本座要护的人,轮得上尔等审判?”
天河道尊脸色微僵,脸上掠过一抹愠怒之色。
他上前一步,欲要动手,却迎面劈来一道气劲,斩落在他鞋边,阻了他的步子。
抬眼一看,浑天道尊不知何时现身,恪尽职守地立在夜轻羽身侧,半抬眼睑,无甚表情地扫了天河道尊一眼。
深灰色的眼瞳,色泽淡漠,警告、威慑,尽藏于这一瞥之中。
他站在那儿,落后夜轻羽半个身位,却像主宰天命的神明,高高在上,只要他寸步不离,就无人能威胁到夜轻羽。
而夜轻羽的实力,则是一个迷。
数万年来,从未有人看清。
双方气机交锋,天河道尊挺直背脊,半步不退。
四大神宗的高手也聚拢来,以实际行动表明立场,分担天河道尊身上的压力。
他们人多势众,就算这两名不速之客修为再高,他们仍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态度鲜明,绝不放人。
浑天道尊沉下脸来,欲以强横实力开道,却被夜轻羽抬手制止。
天河道尊见状,眉头稍蹙,心中正猜想这女人会否知难而退时,便见夜轻羽勾起嘴角,殷红的唇弯出戏谑的弧度。
心头一震,天河暗道不好,正要出声示警,却倏然被大力掐住喉咙。
乌黑的雾影化作人形,攀附在他身后,两手交错,左手捂紧他的口鼻,右手扼住他的咽喉,令他既不能发声呼喊,也不能摆臂挣脱。
但在不明就里的旁观之人眼中,则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天河道尊脸色急变,好似被无形的双手扼住,形容疯癫,堂堂洞虚境高手竟无反抗之力,上身不可抗地向后仰,一张脸很快涨红,又迅速变得青紫。
即便窒息并不能令他当场毙命,但不可抗拒的屈辱才真正令他痛苦。
他身后几位高手见状大惊,纷纷上前,试图出手相助,然而,他们的步子尚未迈出去,身后的影子便蹿腾起来,卷住他们的四肢。
阴气腾腾,但每个人看到的影子都不一样。
修行之人历经无数艰险与磨练,谁人能保证自己从未做过一两件亏心事?那黑影便化作他们心底深处最不敢面对的模样,撕咬他们的筋骨,侵蚀他们的魂魄。
一时间,呜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众高手纷纷从空中跌落,砸在地上蜷曲着,死命挣扎,显然已深陷梦魇,不可自拔。
风轻轻扶起祝雨柔,探过鼻息,已回天乏术。
便在这时,听得众人惨叫,抬起头来,又闻身侧前辈倒抽一口冷气。
天绝仙尊眉心沟壑纵横,咬牙切齿地开口:“无相神踪界!”
那银发红眸的女人,不仅实力令人捉摸不透,竟然,是无相神踪界的灵嗣么?!
四境禁咒之灵被玉潋心斩灭其一,天绝仙尊又在阙清云手中受了重伤,此刻夜轻羽携无相神踪界现世,直叫风轻轻御荼等人面色大变,背脊发寒。
夜轻羽和浑天道尊哪怕只有两个人,气势却稳压四神宗一头。
一众高手为心魔所缚,夜轻羽缓步朝前走,只随意拂袖,掌风击中天河道尊胸口,令其倒飞而回,狼狈落地,七窍皆有鲜血往外涌。
路障皆被清理干净,她方从容踱步,缓缓行至玉潋心跟前。
玉潋心身上浓黑的业力几已凝成实质,她跪坐于地,怀中搂着阙清云,微仰起头,发隙间露出一双霜冻的猩红眼眸,冷漠地看向居高临下的夜轻羽。
夜轻羽纤长的睫羽微微挑着,眉眼间带着两分意味不明的浅笑。
而后,她伸出两指,点向玉潋心的额头。
后者双眼空洞,不避不让,但在其指尖将要触及她的额心时,业力倏然翻卷,形成一道风壁,令夜轻羽点出的两指悬在她额前。
“你是谁?”玉潋心双眼聚起些微光亮,声音嘶哑地问道,“要做什么?”
夜轻羽扬眉,语调盈然地微笑:“百年之约已至,来取走该属于本座的东西。”
她没回答玉潋心第一个问题,却俯下.身去,隔着一层业力凝结的护壁,在咫尺之遥与玉潋心四目相对,眼中笑意不减:“万年前,她为你诞生心魔,屠灭天玄满门。”
“百年前,她为救你性命,与本座定下誓约,遣退道衍宗众,护你周全,其代价,便是你怀中这具肉身。”
“而今日,她为你五脏俱损,神魂碎灭,香消玉殒。”
她口中所说每一个字,都是事实,是真相,是尖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刺进血肉,挑断筋骨,将玉潋心胸中一颗炽热的心,捅得血肉模糊。
洞穿的伤口灌进朔夜的寒风,直将她浑身冻透,血液凝固,干涸。
夜轻羽嘴角的笑越深,她口中道出的字句便越狠。
“这万年以来,为了当初一个误会,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为了你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执怨,她身陷轮回,尝尽悲欢离合,人间百态,可曾有一句后悔?”
业力结成的屏障无端碎去,玉潋心两眼空洞,神光渐渐消失。
女人两指挑起她的下颌,用最温柔的声音,浅浅质问:“你活着带给了她什么?你执着的,又有什么意义?”
微凉的指腹轻轻拂去玉潋心脸上湿润的水痕,夜轻羽深深凝望她的双眼,而后,倾身贴近她的耳朵,一字一顿,在其耳侧低语:
“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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