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俞静思站起来,往下整理了一下裙摆,微笑着张开双臂,“我很高兴你愿意用这方式表达你的信赖。”
浦杰并没想那么多,他就是突然很想拥抱一下她,不带任何杂念,也不带任何无聊的冲动,就那么单纯地抱住她,感受一下她怀抱的温度。
实际拥抱上,他才发现,俞静思比他直观感觉上要娇小一些。她用了一种很礼貌的拥抱方式,下巴轻轻搁在他肩头外侧,小心地没有让耳朵碰到他的面颊。
短暂的十几秒后,俞静思轻轻推了推他,顺势离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刚才算是做了一次心理咨询吗?”浦杰站到床边弯腰检查了一下尿袋的情况,轻声问道。
“不算,只是建立关系的一步而已。而且,我还需要了解,你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心理问题是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因为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事情而感到焦虑,”俞静思柔声说道,“可如果这件事让你感到焦虑的原因就是私密性,那么对你来说这就是个不可解的结。”
“我的确因为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而感到很烦恼。”浦杰没叫护士,而是自己帮郑馨排空了尿袋,去洗了洗盆,回来后,一边按摩着郑馨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而有些发凉的小腿、脚掌,一边说,“我的确一点都不能透露出来,这样……你是不是就帮不到我了?”
“也不一定。如果只有了解所有情况才能进行心理疏导,那么心理医生将成为大家最害怕的从业者。”俞静思微笑着说,“你肯坦诚有一个秘密这件事,说明你我已经可以建立合适的信赖关系。剩下,就是我这边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哦?什么问题?”浦杰好奇地问,“我不在你的经验范围内吗?”
“在,又不在。”她给了个颇为奇怪的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单从心理状况来说,你并不是什么特别夸张的心理变态,怎么也在我的知识范围内。”俞静思的声音转低了少许,低柔的嗓音微微透出一股沙哑的味道,“但你我的私人关系,和一般的医患不同。浦总,心理咨询……对双方的心态都是有一定要求的。病患需要保持信赖但不依赖,听从但不顺从,可以有心理需求,但不能错以为那是爱恋的一个界限。而相对的,作为一个心理层面的沟通者、鉴定者、治疗者,我也要注意,支持不等于支配,引导不等于引诱,我要在主观上成为你最贴心的人,但在客观上保持远离你的位置。”
“所以呢?”浦杰还是有点不解地问道。
“所以你的心理咨询咱们可以慢慢来,让你和我都学习一下,去隔离出一段暂时的,不受私人关系影响的时间空间。”
“我学就好吧,这不是你的专业么?”
“专业不意味着万能。”俞静思笑着摇了摇头,“我曾经有个很好的闺蜜因为婚后生育问题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焦虑中,并有向抑郁转变的倾向,我对她过于关切,最后就不得不把她拜托给了我的其他同行。这大概也算是医者不自医的一种吧。”
“我已经是算是你闺蜜这个等级的朋友了吗?”浦杰略带自嘲地笑着问了一句。
“不,不太一样,不过,我就不多做解释了。毕竟异性之间的关系,很容易令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会更影响我对你的诊疗效率。”她凑近看了看郑馨的点滴瓶,柔声说,“你去酒店休息吧,我来值夜班。”
“我精神还好,就让我在这儿吧。我买了折叠床和毛毯,你可以先去眯一会儿,咱们轮替。”
“好吧,”她点点头,“那么,我就先去休息一下。”
精神刺激似乎对昏迷的影响比失血性休克还要大,浦杰也猜不出郑馨什么时候能醒,别的事情这会儿都无心处理,就只有呆坐着,看着她那苍白的脸。
俞静思倒是很随遇而安,躺在一点都称不上舒适的折叠床上,依然很快就恬静入眠,气息变得悠长而匀称。
她自我控制的能力也颇强,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就不靠闹钟醒来,揉揉眼去洗了把脸,来跟浦杰交换。
即使并不困,但该装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他躺在折叠床上,陷入到俞静思留下的余温中,闭上了双眼。
位置上不仅残留着她的温度,也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不知道她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沉浸在这种味道中,杂乱的心境也仿佛跟着宁静下来。
第二天早晨去找护士换药,浦杰把护办室的一屋子姑娘都吓了一跳,交头接耳一个劲儿问着伤口怎么能恢复得这么快。
浦杰自己也有点惊讶,除了左上臂最深的刀刺伤还有换药的必要,剩下那些铁砂伤,都已经只剩下了淡淡的白印。
他连忙敷衍了几句,说自己从小练过气功之类,赶忙请护士给最后一个伤口换了药和纱布,包扎好匆匆离开。
等不多久,裴乐打着呵欠过来换班,俞静思则直接驱车赶回市区,集中接待不能忽略的患者后在家休息。
等到郑父赶来,浦杰介绍一下裴乐,就留下她在这儿照看医院的情况,随时保持联系,自己则离开,驱车去了一趟警局。
并不意外,那个司机受伤并不重,昨晚就已经被押送过来,但无论怎么审讯,他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喝多了想回家,不留神撞了电线杆子,至于浦杰,他压根没看见。
阴郁的戾气开始在心底流窜,浦杰拿起电话,叫来了和公司目前保持合作事务所的律师,以提起民事诉讼为由,要到了那人的个人资料,然后,和他进行了一次探视会面。
可那人根本是油盐不吃,柴米不进,怎么威胁恫吓都不在乎,许诺利诱也绝不相信,说什么也不改口风。
最后,怒气没控制住拍了桌子的浦杰,反而被请出了会见室。
连声骂着脏话,压下了好几次灭掉那人全家的冲动,浦杰送走了准备好诉讼材料的律师,回到车边准备走人。
这时,一个带着大墨镜的小个子男人突然走了过来,先亮出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跟着马上低声说:“浦总,是忠叔让我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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