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抹泪,沐华拿起手机,给表叔打去了电话。
结果不出所料,被拒接。
“要么你给你妹打过去试试看?”浦杰眼见她又要掉泪,赶紧柔声安慰道,“你妹总不能也不接你电话吧?”
她定了定神,又拨了一个号。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一个似乎正在外面寒风中发抖的声音,“喂,姐,你咋想起来打我电话咧?啥事不能微信说啊。”
“夏,姐问你,你老实跟姐说,你……你考艺术生,今年去上大学,里里外外一共缺多少钱?”
刘夏似乎楞了一下,顿了几秒,才嘿嘿笑着说:“缺啥啊,不缺,我给人当家教,一个小时就大几十块咧,咋能缺钱呢。姐,你咋想起问这个咧?”
“你少骗我,”沐华深吸口气,免得语调太过激动吓到妹妹,“夏,今天叔来公司找我了,你爹是啥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他要不是没办法,舍得来找我借钱吗?可我这儿有点事儿,他误会结果气冲冲走了,我都还没问你那儿到底缺多少呢。夏,你给我说个数儿,不然要急死我了!”
“行了,姐,你在市里挣个钱也怪不容易的,过年回去你爹说你一个月往家寄四千,你还管着小忠上学,我再找你拿钱,那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呐。”
“我现在工作好了,能挣。我是怕家里知道乱找我要我才不敢说,夏,你我舍得给,你说,你告诉姐,你到底差多少,叔的活没了不挣钱,你可别瞒着!”
刘夏的声音小了很多,旁边浦杰没听清那是多少,就听见沐华马上说:“发卡号给我,我挂了电话你就发给我,快点。别管我给你打多少,不许告诉叔,听见没!”
刘夏很迷茫地哦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沐华捏着手机低下头,等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扭脸,看着浦杰说:“杰哥,我……我给小夏打五千行吗?”
浦杰皱了皱眉,过去抱住她亲了一下,柔声道:“加个零,艺术生上学贵,别真折腾死你叔。”
沐华看着有点犹豫,嗫嚅道:“可……可那样……小夏也该怀疑我了。”
“你还当这个能瞒住她啊?你叔气成那样,回去能不跟她说吗?你起码先把她家钱的问题解决了再说。”他拍拍她的头,轻声说,“咱们一桩一桩解决。”
她想了想,点点头,接收到帐号后,先转了五万块过去。
根本没有半点悬念,不到两分钟秒,刘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夏,收到了吗?”
“收到了。可……可这不对啊,姐,你、你不是去年才毕业上班吗?”刘夏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惶恐,“你……你咋来的这么多钱啊?这才半年不到,你能存这么多?”
“姐跟了个大老板。”沐华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比,但把旁边的浦杰着实吓了一跳,“姐现在当情妇呢,赚好几百万了。你安心上学,上啥学,姐也供你。”
浦杰皱着眉在旁边用口型说:“你这是干什么?”
刘夏那也被吓了一跳,“姐……你、你这是啥意思?你别开玩笑啊姐,这可不是能瞎说的事儿……”
“姐没瞎说,姐是心甘情愿的。姐就是出去卖,也赚不到这么多,还要被无数男人糟蹋。姐现在就跟着这一个,姐喜欢他,姐乐意。叔就是看出我给人当情妇,气得跑了,你回头劝劝他,你跟他好好说说,你就告诉他……问问他……”沐华抬手擦了擦眼泪,忍着哭腔说,“问问他我难道还有更好的出路吗?两个弟弟拖着我,爹娘一起拖着我,叔伯姑舅有事没事也都把我当成城里的大学生惦记着,我能摊上现在这个不嫌弃肯要我肯给我钱的,那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在咱爹娘眼里,你姐我就值二十万彩礼钱!”
“姐……”刘夏那边也被吓得有了点鼻音,“你……你公司在哪儿?我之前学习任务重没去看你,是我不对,姐你跟我说说地方,我这就去看你。”
“好好上学,考上了好学校,再来找姐,姐请你吃饭,吃好饭。姐挂了,姐还上着班呢。”赶在眼泪再次涌出之前,她抬手挂掉了电话,转身一头扎进了浦杰的怀里,委屈地痛哭起来。
浦杰一直柔声安抚,哄她哄了快一个小时,她才渐渐平复过来,肿着眼睛低下头,说:“杰哥,没事的,真没事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也有心理准备。就是村里以后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是不想回去那里了。你要我我就跟着你,你不要我……我就南下去别的城市打工自己养活自己。再不行,我就……”
“行了,没那么多假设,”他抬手把她嘴巴一捂,“乖乖跟着我就是了。你家里那点压力,我都没什么感觉。”
“嗯,我……我去工作了。”沐华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下午都快耽误过去了,真对不起。”
“没事,最近又不忙。过两天跟我一起去上津开会,顺便散散心吧。”
“好。”沐华点点头,起身正要出去,手机又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皱眉接通,“喂,夏,怎么了?”
“姐……我、我刚才给我爹打了个电话。我就想知道……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我可不能要你这钱啊姐……”
“姐没骗你,钱你也该拿着,这是叔当初一次次帮我,现在应得的。”沐华叹了一声,语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还透着一股深深的疲倦,“过后我会找机会回去老家,跟咱爹娘也说清楚,省得他们还惦记我这身皮肉,念着我这个肚子是不是还能换个十万八万彩礼钱。姐以后是破鞋没人要,不也能图个清净么。”
浦杰靠在沙发上,突然发觉,他再怎么表示自己花心风流不要脸也无济于事。
这个社会对女性从来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好色的渣男,远不如受到任何不道德指责的女人要背负的压力大。
人们热衷于戳几下的,永远是女人们娇艳婀娜的脊梁骨。
刘夏在那边急得都快喊出来,大声说:“姐,这个可以回头再说,我爹……我爹他直接坐车回老家了!他说是你爹娘把你卖了,要去给你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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